夜深了，尼尔还是去休息一会儿，她心里的大事解决，心情舒畅，听着波浪声不小心睡着了。可她之前已经睡了很久，这一次她只睡一两个小时就醒过来。醒来时外面天还是黑的，船队还在航行，这会儿起了风，船上都扬起船帆，各条船上的划桨手依旧卯足了劲划，在顺风下快速向白城推进。阿拉贡、莱戈拉斯等人只休息了一会儿，现在他们站在船首，研究着手里的地图和前方的路线。
莱戈拉斯第一个发现了她，朝她打了个招呼。尼尔被风一吹，残留的那点睡意随风而去，她扬起嘴角回应莱戈拉斯，可眼前立马浮现昨晚他那太过亲昵的动作，笑容就僵在脸上。她假装什么事也没有，蜻蜓点水一般朝他点头，转身就要走向船尾。
“尼尔。”阿拉贡叫住她，还向她挥挥手，招呼她到船头去。阿拉贡现在相当于领头人，尼尔没有多加思考，扭头走过去。阿拉贡身边给她空了一个位置，正好就在莱戈拉斯和阿拉贡之间。她有些犹豫地走上去，靠着阿拉贡站到他们中间。可没想到莱戈拉斯另一边的埃尔拉丹挤过来，把莱戈拉斯往尼尔那边挤。尼尔被挤得没站住脚，就要往阿拉贡身上倒。莱戈拉斯快速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拉回来，等她站稳了，他的手马上离去，若有若无的触摸还残留在尼尔的腰侧。
“……谢谢。”尼尔干巴巴地道谢，她的双眼紧盯着阿拉贡拿在手里的地图，在一个又一个不熟悉的地名上转着，可没有一个地名真正进入她的脑海。
埃尔拉丹很不走心地道歉，埃洛希尔知道自己的双胞胎兄弟在想写什么，只是朝他投去视线，告诉他别玩得太过火。站在阿拉贡另一边的吉姆利露出微妙的神情，不过阿拉贡接下来说起正事，这些人都停下内心的弯弯绕绕，专心听起来。
“尼尔，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阿拉贡的手指在地图上一点，“我们现在在这里，要顺着河流往北到达米那斯提力斯，按照这船速我们还得三四个小时才能到。我担心那时白城已经失守。你能飞，又是甘道夫那样的法师，我希望你能先赶往白城。”
尼尔往北方望去，能看到白城被一团巨大的浓重乌云笼罩，白城里亮着火光，烟雾升起，汇入上方的乌云。距离黎明还有一个多小时，她低头看了一眼地图上的距离，按照飞天扫帚的速度，她应该能在黎明时分赶到。“没问题，需要我给白城的守军带话吗？”
“要是能见到甘道夫，就告诉他我们在路上。我会让莱戈拉斯跟你一起去，他熟悉路线，又是百里挑一的神箭手，有他跟你一起，相互照应，我放心。”阿拉贡抬头，给了莱戈拉斯一个信任的眼神。
“他？”尼尔扭头瞄了一眼莱戈拉斯，发现对方跟她一样，眼睛里充满惊讶与不解。吉姆利动了动，他想揽过这个任务，可想起昨晚的经历，还是选择闭嘴。
阿拉贡拍拍吉姆利的肩膀，认真地跟尼尔解释。“我本来想让吉姆利跟你一起去，可昨晚你也发现了，吉姆利并不适应那会飞的扫帚。”
昨天晚上话说开之后，吉姆利兴冲冲地说要尝试一下飞起来的感觉。可能是喜欢钻洞穴的矮人与这种能升空的东西相性不合，尼尔才起飞不久，吉姆利就嚷嚷着头晕。让吉姆利跟着她一起飞过去，还没到吉姆利就得先晕死过去。阿拉贡要留在这里指挥，不可能跟着她走。埃尔拉丹和埃洛希尔她都不熟，更何况她还记得这两兄弟（主要是埃尔拉丹）曾经是怎么对她这只可怜的猫咪的。
挑来挑去，就只剩下莱戈拉斯。她跟莱戈拉斯还算挺熟的，也不是没有单独相处过，只是经过昨晚那个小动作后，她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也许只是她想多了，可能是他看不惯别人吃东西沾到嘴边，影响了他的食欲，才会动手把她嘴边的面包屑清理掉。至于刚才，只是他有风度的一面，扶一下她又不能代表什么。嗯，肯定是这样，没错，就是这样。
阿拉贡正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应。尼尔赶紧点头表示同意，她向后伸手，靠在房间里的飞天扫帚飞出来，停在船头等待着。尼尔先坐上飞天扫帚，腾空飞了一圈绕回来，停在莱戈拉斯身边。莱戈拉斯正把尼尔给他的长刀和箭筒都系在背上，手里还拿着在罗斯洛立安得到的弓，他看上去有些犹豫，却还是在众人的注视下上了尼尔的飞天扫帚。
他略显僵硬地坐在尼尔身后，不知道手应该放在哪里，干脆双手抱着长弓。他目视前方，看到如同星河般闪着微光的银色长发，还有从长发里探出小尖角的耳朵。她的耳朵尖小小的薄薄的白白的，看上去很脆弱，好像只需要轻咬一下就能……
莱戈拉斯止住脑海里奇怪的想法，低头拨弄着弓弦。
尼尔扭头看他一眼，见他双手抱着弓，不知道应不应该提醒一下，纠结地皱起眉来。莱戈拉斯注意到她的视线，低哼一声表示询问。
尼尔轻启双唇，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你还是把弓收起来，还有……没事了。”
莱戈拉斯接受她的意见，把弓也收到背后固定住。他调整着弓的位置，能方便他随时取下来射箭。吉姆利站在他们身边，面色复杂地看着莱戈拉斯。
“照顾好尼尔，如果她受了一丁点伤，等我到了白城，我一定会找你这尖耳朵算账。”他半威胁半请求地说，已经熟悉他说话方式的莱戈拉斯只是笑着答应，没有感到一丝被冒犯的地方。
阿拉贡眺望着东北方的魔多，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只能多嘱咐两句。“我担心索隆会对你有所忌惮，说不定现在正在找你。莱戈拉斯，把你的眼睛放亮点，尼尔，你只管往白城飞，你们路上小心点，别恋战。”
两人都点头，尼尔朝吉姆利投去“别担心”的笑容，她双手握紧飞天扫帚，看向远方的白城上方的那片乌云，她控制着飞天扫帚的把，稍微倾斜朝向天空，双脚离地，飞天扫帚瞬间起飞加速，咻一声冲出甲板。
莱戈拉斯还没做好起飞的心理准备，飞天扫帚就窜入半空，幸亏他反射神经发达，长手一伸，两手一环，紧紧扣住尼尔的细腰，这才没有被甩出去。莱戈拉斯撞上尼尔，鼻息隔着她的长发洒在她的脖颈上。
尼尔感受到腰间那双有力的手，还有脖颈处温热的鼻息，大脑里升起泡泡，又啪地炸开。她手里一抖，飞天扫帚失去控制，向天空直冲而起，来了个360度后空翻后，再向水面俯冲。
莱戈拉斯看着渐近的水面，眼看着他们就要扎入水中，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松开尼尔的腰，向前猛地扑去。两人中间仅剩的那点距离不复存在，莱戈拉斯的胸膛贴着尼尔的后背，尼尔发出一声惊呼，可莱戈拉斯没时间去考虑别的，他握住她控制飞天扫帚的手，强行将飞天扫帚掰回正道。飞天扫帚划过一道圆弧，贴着水面飞行了一段时间，这才稳稳升入空中，用非常缓慢的速度飞行着。莱戈拉斯提起来的心落回去，他轻呼出屏住的那口气，气息打在红红的右耳朵尖上。
吉姆利和阿拉贡等人关心的呼声响起，距离他们已经有段距离。莱戈拉斯的喉结滑动一下，他抓紧尼尔的衣服，扭过头去大喊一声：
“没事！我们走了！”
此刻的尼尔在心里疯狂尖叫，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梅林。刚才发生了什么？她怎么脑袋一片空白，好好回想一下，刚才她按照以往的速度起飞，身后的莱戈拉斯却抱住了她，还、还握住她的手。
「耳朵你怎么了？同样是耳朵，怎么右耳你就自顾自发热了呢？左耳你怎么也背叛我了？下面的大河看上去好清凉啊，一头扎进去，冷静镇定深呼吸……梅林的袜子，他怎么还抓着我的手！甩开还是抽回来，行不用考虑了直接甩开吧，数个三二一就甩开！三、二、y……」
“对不起。”在尼尔有所动作之前，莱戈拉斯察觉到现在的姿势不太对，他赶紧拉开身子，往后边挪了一点，他刚松开尼尔的手，却被尼尔拉住手臂。
尼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拉住他，等她做出这个动作后，她现在转得有些缓慢的大脑才为她找了一个说辞。她强装镇定，忽略有些发烫的脸颊，端着母亲一直要求的淑女架子，沉稳地开口。“我要提速了，你别掉下去，就抓住我衣服吧。”
“……好。”莱戈拉斯很快就接受这个提议。他们得快点赶到米那斯提力斯，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细节问题的时候。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没被抓住的那只手上抬，伸到尼尔的腰侧，大拇指和食指合起，轻轻抓住她的衣服。
尼尔低头看了一眼，嘴角慢慢扬起。“你还是搭着我的肩膀吧，我真怕你掉下去。”她咕哝着，抓起莱戈拉斯的手放在她的肩上，两人十指短暂接触，片刻后快速分离。
莱戈拉斯的右手只是搭在她的肩上，左手还抓着尼尔的衣服。尼尔默认了他的选择，这回她没有突然提速，而是控制着飞天扫帚缓慢地把速度提起来。飞行扫帚越飞越快，迎面吹来的风也就大了些，尼尔的长发未曾束起，被风一吹，自然而然就向后飞去。
莱戈拉斯向后仰，尽量避开她的发丝。可她的头发很长，柔软坚韧的发丝依旧拂过他的脸颊，扫过他脖子露出来的部分，划过他的喉结上。草本的清香飘入鼻腔，让他回想起那晚在号角堡经过她身边时闻到的味道。他们飞到更加开阔的水面，视野忽地变亮许多，她的发丝在空中飞舞，银色的发丝如同细细的蜘蛛丝一样。他仿佛吸入了密林深处的能致人幻觉的沼气，朝着她的发丝伸出手。他的指尖在她的银发间穿梭，像是从星河里撩起流动的星光。他喜欢星辰，比月亮还要喜欢，此刻，他很想低声清唱，歌唱一首称赞动人星光的歌谣，只是，前面的人转动脑袋，从眼角处送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莱戈拉斯的呼吸停止了，他要怎么解释他在把玩她的发丝呢？刚才的拥抱还能说是突发事件，可现在这只触摸着她头发的手可是他控制着伸出去的。或许他可以尝试着告诉她，是手自己伸出去的？
“啊，我没注意到头发。”尼尔从来没有留过这么长的头发，也没有用飞天扫帚载过人，从来就没考虑过她的发丝会这么淘气。她抬手，从将头发拢起来，发丝从莱戈拉斯手里溜走，被她全部拢在左前方。她如玉般的手指转着发尾，让想要再次舞动的发丝消停下来，乖乖待在她的左肩前。“好了，不会给你造成困扰啦。”
尼尔轻快地说着，她的手落回扫帚上，稳稳地控制着朝前飞去。
头发是没有困扰了，可是……莱戈拉斯只是一抬眼，蓝色的眼珠里就映入小半截洁白的脖颈。没有月光的照耀，离得这么近，他还是看得见，此时无光胜有光。莱戈拉斯猛地扭过头，看向两岸起伏不平的丘陵。
他的心开始乱了，不，早就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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