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黄金森林

    “咚！”

    一声巨响紧随在树枝被压断的声音后面响起。幽静树林里的小动物受到惊扰，纷纷逃开。一只小鹿跑了几步，回过头去，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突然，有个身影从树叶堆里坐起来，小鹿吓得头也不回，撒开四蹄就跑。

    尼尔坐起来，甩甩头，伸手把头上的叶子扒拉下来，拍掉脸上的泥土和杂草。这一次只是摔在林间，比上次掉进黑湖要强一点。她拍拍手脚，摸摸脸庞，很好，没缺胳膊少腿，也没少眼睛耳朵的。

    她看着小鹿跑到大树后面去，这才收回视线站起来，环顾着四周。一片金黄色的树叶像蝴蝶一样悠悠然旋转着飘舞下来，落在她头上，顺着她银色的长发，落到了她脚边。她身后有一个拱起的小土包，上面落了一堆金黄色的树叶，周围是肆意生长的野草，野草中间开了好多黄色和白色的小花，像星星一样缀在绿色的草坪上。

    尼尔深吸一口气，呼吸到属于森林的清新气息。这是一处仙境，树木、花草、鸟兽等组成的美好画面，让人只能瞪大眼睛看着。这里让她想起之前只看了几眼的松加德，两处都很美，可两者的美丽是不同概念的。松加德的天空是安宁中透着壮观的美，而这里是喧闹却安谧的美。是的，她知道这种形容很矛盾。但是喧闹，是因为她听得到树木的细碎交谈声，听得到淘气的风儿从树叶间钻过后发出的欢笑声，听得到土地的低吟，听得到远方传来的歌声。安谧，是因为这些声音很缥缈，很细小，很柔和，让她如同陷在冬日暖和的被窝中，只等睡意漫起。

    这里看上去很像阿尔玟跟她说过的一个地方，罗斯洛立安，阿尔玟的外祖父母生活的地方。如果这里真的是黄金森林，那她是不是可以向精灵们打听护戒远征队的去向？

    尼尔打定主意，要找到在这里居住的精灵们，从他们那里了解吉姆利他们的下落。她拍拍衣服上的泥土，认真检查自己的仪容仪表，却发现了问题。

    她背在背上的上古卷轴……不见了？

    马萨塞给她的双肩包还背在背上，小包也好好地挂在腰上，就是这装着上古卷轴的竹筒不见了。她左看右看，没找到竹筒，又抬头看树上，也没看到树枝上挂着东西。她抿紧嘴角，眼里布满焦急，眼珠子一圈一圈地转着，落在附近的小土包上。

    “会不会埋在里面？”她盯着那个土包，皱起眉头。尽管觉得可能性不大，她还是动手刨开土壤还很松散的土包。

    她刨到一半，直接拿起魔杖，用魔法将土包的土轰开。魔杖微微颤抖着，发出来的魔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力。尼尔的眉头皱得更紧，这说明魔力的运用不像之前那么流畅。

    “我的诅咒不是破解了吗？怎么一回来魔力又受到压制了？”她嘀咕着，又试了几次。魔力的流动是没有之前在巫师界那样顺利，却比她破除诅咒前好了不少。她试了试法力，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难不成这就是时空跳跃魔法的缺陷？希望这不是永久性的。”她叹了一口气，打起精神来。她的视线扫过刚挖出来的土坑，阳光从树叶间照射下来，投在土坑里。尼尔眨眨眼，看到土坑里面好像埋着什么东西。

    她收起魔杖，把周围的土扒开，眼睛微微瞪大几分。她将坑里的武器拿起，摸索着武器边上刻着的符号。这、这不是她的……

    “龙骨弓？”

    她在摩瑞亚矿坑里给了莱戈拉斯这把龙骨弓，让他远程杀敌。她当初是不是忘了交代他，这把弓用的材料很珍贵，让他好好使用？不然的话，这把弓怎么被埋在了这里？还是说……他没有活着逃出摩瑞亚矿坑？这里该不会就是莱戈拉斯的坟头吧？

    尼尔心头一震，连忙往后挪了一步，正纠结着是要继续挖下去还是埋回去时，察觉到有人靠近。她警戒地站起来，背靠着树，侧耳倾听渐近的脚步声。脚步声很杂乱，应该有很多人一起行动，可每个人的脚步都很轻，走得也快。

    这里是精灵的地盘，那来的很大可能就是精灵。尼尔的心提起来，想着的都是葛罗音告诉她精灵把误闯的矮人抓起来关进牢里的经历，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也是尖耳朵的事实。她想用“光环低语”的龙吼，确定来者的数量和方位，却惊恐地发现，龙吼用不了。

    中土这地方八成就是跟她过不去。

    她稳住气息，紧靠着背后的树，看着一个个精灵从不同方向蹿出，把她围起来。站在她面前的男性精灵看她一眼，看她手里抓着的弓，又看向横在他们中间的新鲜土坑，最后再看向她。

    精灵们见她露出来的尖耳朵，都把手里的弓箭放下，气氛没有刚才那么紧张。尼尔正对面的男性精灵有着一头深褐色长发，长着黑色的眼睛。这是罗尔达，来自瑞文戴尔。他经常护送阿尔玟在罗斯洛立安和瑞文戴尔两地之间往返，对罗斯洛立安的精灵也挺熟的，可他就没见过在这边见过长成这样的女性精灵。不只是这里，在其他地方也没见过。

    他活了这么多年，走过不少地方，结交了很多精灵，在他的印象中，绝大多数女精灵都是瘦瘦的，怎么吃都吃不胖。当然他不是说眼前的女精灵胖，只是觉得她吃下去的食物都长在了最应该长的地方，一看就不是“正经”精灵，正经精灵都是偏骨感的。罗尔达的视线上移，端详着尼尔的脸，在脑海中搜索着相似的面孔，却没能找到。

    “你是谁？”他开口询问，用的当然是精灵语。

    幸好尼尔跟甘道夫和阿尔玟学过一段时间精灵语，简单的对话还是能做到的。她压住对龙吼不能使用的惊慌，用精灵语回答。“我是……”

    尼尔正想报上她的名字还有葛罗音的大名，却想起自己现在这模样，说是矮人葛罗音的女儿肯定没有一个人相信，眼前的精灵说不定还会怀疑她，甚至会把她关起来。她需要一个新的身份，一个能让精灵信任她的身份。她双眼微微敛起，瞥过地上的土坑和周围草坪上开着的白色小花。

    “我叫做妮芙瑞迪尔。”她才开口报上胡诌的名字，对面的精灵就露出怀疑的表情。尼尔嘴唇轻掀，补上下一句：“我是莱戈拉斯的……朋友。”

    罗尔达与身边的女精灵对视一眼。他们经常组队护送阿尔玟，算是老搭档了，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这次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怀疑。妮芙瑞迪尔就是他们脚边长着的白色小花，他们刚才可都看见了，这银发女精灵唉报名字的时候顿了一会儿，刚才还瞄一眼地上的小白花，才说出“妮芙瑞迪尔”这个名称。

    罗尔达还注意到，自称妮芙瑞迪尔的银发精灵精灵语说起来有些别扭，好像精灵语不是她从小说到大的语言一样。她的话语听上去跟他们瑞文戴尔精灵说的话差不多，可就是有那么一点怪异的地方，好像隐约带着点什么地方的口音。罗尔达听不出来，只能继续盘问。“你是哪里的精灵？瑞文戴尔？”

    尼尔缓慢地摇着头，在心里组织着要说的话。“我家住在莱戈拉斯家里附近，靠近孤山那一块。”

    “你在这里做什么？”罗尔达身边的女精灵紧接着询问。女精灵米璐尔一头红色的长发编了很多精美的小辫子，身着一身便于行动的布甲。密林的精灵许久都不跟萝林来往，这精灵从靠近孤山的地方跑到萝林来，有些奇怪。还有，基本上每个幽谷、萝林和密林的精灵都知道，密林的精灵王子莱戈拉斯现在正在洛汗的圣盔谷，即将与萨鲁曼的大军开战。米璐尔和罗尔达还有身边近百名精灵战士正是领了爱隆领主的命令，从瑞文戴尔出发，来萝林借兵一起前往圣盔谷援助。可没想到才刚走进萝林，就遇上一个来历不明答话断断续续的精灵。

    “我……”尼尔的眼神落在地上的土坑里。不管怎么说，她的龙骨弓出现在这里，那莱戈拉斯很大可能也来过这里。“我是来找莱戈拉斯的，听说他路过这里，我就赶来了。”

    尼尔的回答又止让米璐尔的怀疑更重。阿拉贡和莱戈拉斯他们在洛汗的消息早就传开了，她不相信从密林那边过来的精灵会没听说过。她与罗尔达对视一眼，两人达成共识。他们最好把她带到萝林的领主凯勒鹏和夫人凯兰崔尔那里。

    就在他们要动手邀请尼尔去萝林的主城卡拉斯加拉松时，从黄金森林的深处跑出几人，罗尔达和米璐尔都认识，那是萝林的边境守卫，平时只要一有人出现在萝林边境，这些守卫早就下来了，今天却来得有些晚。

    萝林的守卫精灵跑到这群精灵的外围，瑞文戴尔的精灵给他们让出一条道，罗尔达走上来，与这几名精灵搭话。他们的语速很快，尼尔听起来有些费劲，但大致能知道罗尔达提到了莱戈拉斯的名字还有她。

    罗尔达向精灵同胞们问好，之后便询问萝林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萝林的守卫指向歌声传来的方向。“我们的队伍已经离开这里，前往洛汗援助阿拉贡。欢送队伍的宴会还在举办，凯勒鹏领主和凯兰崔尔夫人知道你们也要前往洛汗，让我们来告诉你们，不必前往卡拉斯加拉松，直接去追赶萝林的队伍。等你们归来，再为你们举办接风宴。”

    罗尔达点点头，这倒是没什么所谓。洛汗的战事在即，能早点出发最好。“带队的是谁？”

    萝林的守卫自豪一笑。“哈尔迪尔，领主和夫人很信任的边境守卫，他带了一百人，早上才离开。你们也差不多带了百人，两百名精灵精英前去援助，洛汗会轻松不少。”

    “只有到了那里才知道战事情况。”米璐尔插了一嘴，她微微转过身，视线沿着肩膀落在后方的尼尔身上。“我们刚才发现了她，但她有些奇怪，说是密林王子莱戈拉斯的朋友，可说话方式跟那些密林精灵不太一样，倒有点瑞文戴尔的感觉。”

    萝林的守卫神秘地笑笑。“这个我们夫人也说了。这位来自许久不曾露面的族群，是客人，要好好招待。”守卫说完，从罗尔达身边经过，来到尼尔面前。他想尼尔行礼，表现得很是客气。

    “这位客人，领主和夫人派我前来，邀请您前往卡拉斯加拉松做客。如果您不嫌弃的话，请随我等前去参加宴席。还是说，客人您想要继续您的旅程？”

    精灵的语速还是很快，尼尔听起来很是困难，还有一些词是她不认识的。她一脸苦涩地看向眼前的精灵，小心翼翼地问：“你能再说一遍吗？语速能放慢点吗？”

    萝林的精灵笑容一僵，罗尔达上来，用缓慢的语速将萝林守卫刚才的话复述一遍。

    “罗斯洛立安的领主和夫人想要邀请你去做客，问你有没有时间。如果你想继续你的旅程，去寻找密林王子的话，那就跟着我们一起走。”罗尔达的态度没有刚才那么怀疑了，既然是凯勒鹏和凯兰崔尔认定的客人，那也能算是瑞文戴尔的客人，应该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做客？跟着你们？”尼尔皱着眉头，她可不认识凯勒鹏和凯兰崔尔这两个人，为什么要邀请她去做客？她还得去找吉姆利，吉姆利应该会跟阿拉贡、莱戈拉斯他们在一起吧，找莱戈拉斯也行。要找莱戈拉斯就得跟着他们一起走，这些精灵是要去哪里？

    “你们要去什么地方？莱戈拉斯，还有吉姆利他们在哪里？”

    “他们在洛汗的圣盔谷，萨鲁曼的大军要攻打那里。我们得去援助他们。”米璐尔上前几步，朝着尼尔露出亲近的笑容。“刚才抱歉了，因为你在森林里挖着什么东西，精灵语还说得不是很流利，对你有所怀疑，希望你不要介意。”

    她精灵语才学到初级，说起来当然不流利了。尼尔摇摇头，没有介意这一点，她的脸上浮起欣慰的笑容。至少她知道了，吉姆利他们还好好地活着。可是，圣盔谷就要被攻打，这形势也不容乐观啊。她最好快点赶到那里。

    她看向面前等待着她答复的萝林精灵，脸上挂起拒绝却不失礼貌的笑容。“请转告你的领主和夫人，我还得去寻找我的朋友，不能接受他们的好意，前往他们居住的宫殿做客。还请替我转达我的歉意。”

    这话尼尔只会用通用语说，萝林精灵对通用语不是很熟悉，这话最后还是罗尔达转述的。

    “夫人料到您不会上去，于是给您留了一句话，让我代为转告。”萝林精灵说着，罗尔达充当翻译，将精灵语翻译成通用语给尼尔听。

    “‘还请不要带来不属于这里的邪恶’。”萝林精灵说完，朝着尼尔微微点下头。

    尼尔琢磨着这句话，一时半会还想不明白，却还是点头应允。萝林精灵从同伴手里接过一件崭新的精灵斗篷，递给尼尔。深灰色的精灵斗篷能帮助他们很好的掩盖行踪。

    罗尔达立刻整顿队伍，把尼尔也安排进去，让她与米璐尔走在前面。“出发，我们得加快脚步，尽快追上哈尔迪尔的队伍。”

    尼尔跟紧米璐尔的步伐，朝着萝林的另一侧快步走去。洛汗，圣盔谷，她在地图上见过。大战在即，老哥吉姆利就在那里。尼尔心里升起一股担忧，脚步不由得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