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似乎有几秒的停歇。
随后。
龚先生挂着惯常的笑脸,亦如往常那般轻描淡写的说道,“只是摔伤,过些日子就会好的,别担心。”
王瑞源的唇早就抿成了一线,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他在心底似若自我催眠般地不断低声呢喃,“别担心,别担心,别担心……”,最后却简直要成了呐喊咆哮,“怎么能不担心?怎么会不担心?如果自己的心能如此好的控制,他何至于日日难安,如此地担惊受怕?!”
王瑞源的脑内如飓风过境,席卷着他胡思乱想,最后却都抵不过面前的这个男人,好的坏的终归却是他爱的。
王瑞源的手很稳,他在努力的控制自己,控制着自己不去怕不要抖,现在的他尤其不想让眼前的这个男人瞧见的他的软弱无助。
好在,毛毯下的双腿依旧笔直修长,只在脚踝处缠着一层层绷带,因为常年替身演员的经历让王瑞源对外伤有一定的了解及判断,于是他那双紧紧抓着毛毯的手明显放松,王瑞源不由得吐出口气,脸色看起来也好了一些,他只低声问道:“为什么会受伤?”
龚玉修瞧着那慢慢恢复血气的脸色,温声道:“不小心而已。”
王瑞源却固执的追问:“怎么个不小心法?”
“瑞源。”龚玉修的声音里带了些无奈也带着让人并不难察觉的宠溺。但在王瑞源听来,却像是他只要是再多问上一句,便要是他的无理取闹了。
每一,每一次他都是被这样的软语轻喃堵得哑口无言,每一次不管对面的男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都会全然的信任他更会打从心底觉得那是对的,眼前的这个人可以轻易的左右他的一切,但是对面的这个男人甚至根本不知道,他自己都不在乎的东西置于他来说到底有多么的重要。
王瑞源以前觉得没什么,现在就在这一刻却突然觉得委屈了,憋屈了,像有东西堵在嗓子眼儿,一上一下左左右右,怎么都是个难受。眼眶那里更是一阵阵的发热,他想伸手擦一把又想就这么睁着眼睛把它们憋回去,他怕开了个头就是没完没了。
龚玉修的眉头在这一刻终于深深的锁了起来,他知道以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出现在王瑞源面前并不好。王瑞源刚生了孩子,身子骨本来就虚弱,他不适合有情绪上的大起大落,回避和隐瞒是最好的中和剂,但他却在电话里在听到那样渴切的声音后软了心允了诺,结果却是让对方更伤心。
心脏那处再一次针扎般的刺痛起来,龚玉修不习惯也不喜欢这感觉,非常不喜欢,但他在尝试接受也在慢慢适应。
隔了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瑞源,我现在好好地,以后也再不会突然离开。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了,等过些日子你身子好些,我随你处置,好不好?”龚先生虽然惯常的软语温言却很少能说上几句实打实地软话,今个儿这般难得地说了出来却并没有得到对方多好的脸色。
王瑞源突然弯下身子,毫无征兆的揽住王瑞源的后背,把他一把抱了起来。
“瑞源?”
王瑞源咬着牙,他的伤口告诉他他还不能这样做,但不能又怎样?在心底嗤笑一声,王瑞源收紧手臂,迈开步子向外走去。
“瑞源,放我下来!”龚玉修的声音终于冷了下来,细听的话还有些微的焦躁,但顾及到对方身上还未拆线的伤口,他并不能有太大的动作。
王瑞源却置若罔闻,他平视前方,脸颊紧紧地绷着,远看的话毫无表情就像一尊移动的雕像。
一直被刻意忽视的二人终于在这时有所行动,其中一人走上前,作势是要接过龚玉修,而另一人则已经把轮椅推了过来,王瑞源却垂下视线刻意避了过去,龚玉修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再次紧绷起来。
王瑞源此刻的表情,无人怀疑,如果真有人敢伸手去碰他怀里的男人,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同你拼命。就像被外来者误入领地的野兽,本能的抗拒,甚至要露出牙齿与利爪。
王瑞源抱着龚玉修下楼时,龚家的大家长都在,看到他们这么下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慌了神儿。
年爱静甚至穿着细长的高跟鞋跑了起来,急忙道:“瑞源,你要抱玉修干什么去?让…..”
王瑞源的额角冒着冷汗,却依旧半转了头,截断了年爱静未完的话,“妈,玉修不需要那个。”他顿了下,接着又说道:“我自己能照顾。”
年爱静却摇头道:“你这孩子,也要看看自己的身体,你觉得自己比玉修好上多少?”
年爱静的话音刚落,亦步亦趋的两人立刻心领神会,作势是要接手,王瑞源却再次咬着牙转身避了过去。
龚冕却在这时摆了摆手,“一个两个都不懂事,像什么样子。”顿了下,又沉声说道:“玉修,你也瞧见了,家里担惊受怕的有多少人,两个孩子至今还住在保温箱里,瑞源的伤口还没长好,你的性子我们都了解,这样的纰漏本不该发生,但如今发生了,将心比心,不管是你还是我和你妈妈都该给瑞源一个交代。”龚冕说话的同时眉心更是深深地压出两条沟壑,他本是要走上前去,却顿住脚步硬生生的转了个弯上楼直奔了婴儿房。
年爱静轻轻叹了口气,她分明看到有汗水顺着王瑞源的额头滑落,却又固执的不肯放手,实在没有法子,便叫了一半的医生和护士跟了去,低声呢喃,“这孩子……是爱惨了玉修……”
***
王瑞源再回过神的时候,他和龚玉修已经回到了主楼外独属于他们的住所,他这才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是有些过分了,龚父龚母肯定是为了龚玉修好的,他却固执的把人抱在怀里,好像独独只属于了他一人。
王瑞源这样想着,低头看去才发现龚先生竟然已经睡着了,他的脸色依旧苍白,额上渗着汗水,王瑞源知道龚先生是很少出汗的,他有些疑惑,细细打量才又发现些不对,他的上衣蔓出大量血迹,乍看之下他会以为是自己的伤口裂开了,但只消片刻,他就清楚的意识到这血并不是自己的,而是从龚玉修的后背蔓延到了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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