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放定了定神：咱是无神论者，虽然穿越了这不符合物理学常识，但是几十年受的教育，至少能确定这世上没有牛鬼蛇神，没什么好怕的。
那个声音开始咳嗽，听着哭得好像气儿都要喘不上来了。
肖放心里更稳了：鬼应该不会哭得背过气去吧？之前的三十年怎么没发生过这些事儿？难道一朝穿越了，身边的怪事跟着就会越来越多？
他自己都觉得好笑，精神一放松，胆气跟着为之一壮，要过去看个究竟。
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回手打开锁，将门虚掩着，这才贴着墙根儿悄悄摸了进去。
月光下方正的客厅里，居中设着供案，桌上摆着他的画像灵位，桌前站着一人，身形修长、肩背挺直，手扶桌案双肩耸动悲痛欲绝，看背影正是他的经纪人杨凡。
肖放心中一暖。
杨凡是他的同学、朋友、搭档，从中学、大学到中戏毕业出来打拚，他们一直相伴以行。在他心目中，杨凡是兄弟，是这世上最值得信赖的人。
无论他成神、还是变成厉鬼，他说的话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可能相信，只能是杨凡。
肖放正要开口，后面有人叫了声：“你果然在这里！”
肖放吓一跳，一闪缩到沙发后面，心里那个气：回自己家居然跟做贼一样，他是造了什么孽？
杨凡一惊回身，眼镜片在月光下反映着丝丝缕缕的光，看不清是月色还是泪光。
虚掩的门被推开，一人走进来，背对着楼道灯光，相貌看不真切，只看出是位身形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皮夹克，皮面隐隐反着光。
杨凡低声喝问：“你是谁？”想是哭得久了，声音有些嘶哑。
那人冷笑一声：“你希望是谁？肖放已经死透了，再也回不来了。”
杨凡低喝一声：“住口！”
那人按下开关，顿时屋内通明。
肖放悄悄打量，这人有一米八，身材比他还要魁梧，黝黑的脸上眉峰高耸、双眼狭长入鬓，显得眼神犀利，透着丝寒意和不可捉磨。
杨凡眼神震惊，下颌微扬，试探着问：“你是魏辛？”
杨凡认得他？肖放不认识这个魏辛，不明白杨凡何以如此震惊。
杨凡不同于肖放的英俊硬朗、高大帅气，身材有些单薄，加上总戴着无边眼镜，看上去气质儒雅、斯文有礼，肖放总笑他是文艺女青年眼中的民国文士样本。
此时，他微仰起面颊，脸上是一派清冷漠然，那神情在肖放眼中，好不亲切。
魏辛四下打量房间，最后盯着杨凡说：“不错。既然你拒而不见，我只好到肖放灵前来跟你谈合作。”
杨凡冷冷地说：“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可谈，请你离开。”
魏辛阴冷一笑：“真要一口回绝我，你确定吗？无论警方怎么说，肖放不能就这么白死了吧？”
杨凡的眼神立时警觉：“你什么意思？”
魏辛盯着他：“这里面有什么鬼，你心里清楚。”
杨凡厉声问：“你想干什么？”
魏辛冷笑：“我想干什么，这还用问吗？我没有肖放一夜成名的运气，也没有未□□戛纳影帝的招牌，唯一的优势就在于我是活着的，可以供你利用、作你的新搭档，或许能成为下一个肖放。没想到，有一天魏某人能与目无下尘的金牌经纪人杨凡先生合作，真是三生有幸。”
杨凡眼中一寒：“你认得我？”
魏辛拿起供案上的苹果在空中抛上抛下，玩世不恭地说：“都说‘所有相遇都是重逢’，我们就算相遇过吧。收到信，你应该对我调查过。怎么，还是没有头绪？我可要怀疑肖放让你作经纪人是否失策了。”
杨凡不为所动，沉思的眼神像在努力回忆。
魏辛盯着他：“不过，跟我合作对你来说也是个机会，可以向九泉之下的肖放证明你的确有价值，跟你合作的人都能成影帝，并不只有他一个。同时，在世人面前保全肖放这个前影帝的颜面。不然我把一切捅出来，就算肖放死了，我也能让他名誉扫地。”
明明是恐吓，他说来声音不见一丝起伏，一副有恃无恐的架势。
肖放愤慨已极：什么叫让我名誉扫地？你吓唬谁呢？我都死了，还能怎么名誉扫地！
他总算顾及自己现在脸不对人没冲上去，只能在心里给杨凡打气：杨凡，给我弄死这姓魏的，我活着他不敢冒头，我死了他就来踩我，还以我的名誉来要挟你，这种人活该下十八层地狱！
杨凡比他冷静：“方才这段话已构成敲诈。你出道十年，也不是无名之辈，曾有过三番之内的角色，纵然这无法满足你的野心，总好过锒铛入狱，留下案底就别想在影视圈儿混了。”
魏辛阴森森地笑：“说我敲诈？好。要不要报警？我替你打110。”举起手机，打开免提，开始拨打报警电话。
肖放心下一惊：警察一来，怎么解释他出现在这里？肯定没人信他是肖放，只怕难以脱身。
杨凡的脸如雕塑一般，毫无表情。
电话响了三声，传出接线员声音：“你好，我是……”
杨凡冲口道：“等等！”几乎同时，魏辛挂断电话，赌徒一样恶狠狠地盯着杨凡。
杨凡深吸一口气：“给我一点时间。这几天我在处理肖放的后事，还顾不上其它。至于合作，下周我们具体谈。”
魏辛冷笑：“好，你肯谈就好。不过，如果合作，就从送我下楼开始吧。”
杨凡不欲这个不速之徒在肖放的家里多呆一分钟，立刻潇洒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式。魏辛以为他对合作转变了态度，自信地勾起嘴角，坦然地当先走了出去。
肖放拿不定要不要叫住杨凡，原没想好何时去找这位搭档，今晚这一幕让他意识到应该尽快跟杨凡交个底：无论杨凡信不信，总不能任凭他白给人敲诈。
杨凡走到门前，关灯时突然回身看向房内。
肖放将探起身，本能地闪回沙发背后。
杨凡狐疑地看了魏辛一眼，他记得房门是锁的，不明白魏辛是怎么进来的。
但此时不想就此事跟魏辛纠缠，于是锁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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