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仙又又又被傅见深抱回了芙蓉阁。
但这一次,皇帝不是靠走,而是带着她一起乘御辇过去的。
被傅见深公主抱回去的那一次,霍云仙全程装死挺尸,依然感到无比艰难。如今这般一起乘御辇,傅见深把她抱在怀里,她身体更加僵硬,宛如一尊石像。
正常流程是这个样子的吗?
不是……既然他这么做,说明不讨厌她,之前的事又怎么解释?
傅见深的心思实在是难以摸清猜透,霍云仙一颗心七上八下。
她一路越不敢吭声,只能秉承装死到底的原则,暂且靠这种办法蒙混过关。
到得芙蓉阁外,傅见深把霍云仙轻松横抱起来。
他就这么走下御辇。
霍云仙没有睁眼也晓得到了哪里,继续装死却行不通。
再装死,等于白忙活一场。
她之所以对叶昭仪做出那种事,不是真的要和叶昭仪玩儿心计,说到底是为了见傅见深、是想获得和他说话的机会。既然如此,该醒的时候必须得醒。
是以,霍云仙在傅见深怀里醒过来。
彼时傅见深一脚迈进里间,正直直朝着床榻的方向去。
霍云仙假装从昏迷中将将醒神,故作懵懂,脑袋略转一转,一双眼睛努力看向傅见深,捏着嗓子,放低声音背台词:“陛下……臣妾这是怎么了……”
傅见深低头看她一眼,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走到床榻旁,放下霍云仙让她躺好,他才说:“好像是又昏倒在外面。”
霍云仙眉头紧拧,一脸努力回忆的模样。
她心想,怎么不提叶昭仪?
不提叶昭仪是想直接把这茬揭过去?
霍云仙迟疑试探:“方才,臣妾似乎在同叶昭仪说话,后来……”
“你希望朕处罚叶昭仪?”
傅见深单刀直入的话令霍云仙怔一怔,而后赶紧摇头。
罚不罚都那么一回事,她又不是真的来宫斗、来争宠、来抢烂黄瓜的!
但狗皇帝这句话是几个意思?
霍云仙被傅见深意味不明的一句反问弄得云里雾里的,始作俑者一脸淡定,嘴边薄薄笑意又丢出一句:“总归也不是她推你才害得你摔跤的是不是?”
“……”
霍云仙悄悄抬眼,对上傅见深的眼睛。
他眼底藏着几分戏谑,表明他并非在试探或暗示,而是笃定。
正当这时,傅见深压低声音:“云仙方才那跤摔的,不得不说,一点都不真。”
霍云仙:“……”
有那么假吗?
不对,她这么逼真的演技竟然都被看穿了!
是个狠人!
这狗皇帝不得了,有两把刷子!
霍云仙自觉的装起乖,垂下眼抿唇不辩驳。傅见深却忽然伸出手,揉小动物似的揉她脑袋,哄人的语气道:“云仙,朕不是怪你,不要不高兴。”
嗓音过分温柔,动作过分宠溺。
霍云仙感觉眼前的傅见深仿佛是一个假的傅见深。
怎么说……
反正,这个反应这个态度好像哪哪都不对?
霍云仙对傅见深今天莫名的好脾气感到无比不解与疑惑。
难道和那晚的事有关?
“陛下……”霍云仙抬眼,她望着傅见深,继而发现这个姿势不舒服,索性坐起身来,还动手动脚拽住他的衣袖,“臣妾以为自己被厌弃了,那天夜里……”
“陛下为何突然走了?”
她不错眼盯住傅见深,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变化。
傅见深从眼神到表情都无懈可击。
他仍然一派淡定,微微笑意,说:“只是身体不适,不想你想的那样。”
从傅见深口中说出来,身体不适明显是个借口了。
霍云仙顿一顿道:“如此……则是臣妾服侍不周,陛下为何还与臣妾赏赐?”
“怎么?朕想赏你点儿东西,还得挑日子、看时间不成?”傅见深不动声色把霍云仙的话挡回来,“走得太匆忙,念你恐一夜担心,心有愧疚。”
这种解释太过冠冕堂皇,霍云仙不可能信。
她继续发问:“臣妾去勤政殿谢恩,陛下为何也不肯见臣妾?”
“所以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傅见深继续摸一摸霍云仙的脑袋,动作温柔,却言语犀利反问,“难道朕说自己当时太忙也全都是假的?”
“臣妾不敢!”
霍云仙垂下眼、低下头,放弃和他对视,俨然在这场对话里败下阵来。
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尽管心里这个想法非常明确,霍云仙也只得停止对傅见深发问。
她从傅见深这里套不出话。
对方滴水不漏,她根本什么把柄都抓不到。
傅见深的一系列反常举动,霍云仙没能够解答更得不到答案。唯一比较肯定的是他似乎没有什么恶意,可又不敢因为这么三两句话而完全掉以轻心。
怎么说怎么做,和心里怎么想,未必是一回事。
就像她,不也表面装得乖,心里想的却是怎么刷怪、怎么完成任务吗?
霍云仙对傅见深格外的不放心。
形势不太妙,她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松懈,本本分分缩在芙蓉阁。
叶昭仪最后自然没有受罚,而霍云仙也没什么可说的。
傅见深把这件事随随便便揭过去了。
霍云仙本以为,傅见深兴许会有所动作,她不妨以静制动、见机行事。
一日一日,却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后宫很是太平了一段时间。
不太平的反是霍云仙——春禾格外敬业的时时提醒她,皇帝的生辰要到了。
据说傅见深这个人不喜铺张浪费,即便自己生辰也从不大操大办。是以每年到得这个时候,妃嫔们都会绞尽脑汁准备礼物,以期博得这位皇帝的陛下青眼。
霍云仙以前最为头疼的事情之一就是给别人准备礼物。
哪怕在这个地方这一点也得不到改善。
旁人准备送什么她不知道,而她想一想自己,唱歌跳舞弹奏乐器这一类表演节目式的根本不必考虑,亲手绣个帕子、香囊、做点小玩意也纯属想太多。
被春禾念叨得烦了,霍云仙索性破罐子破摔,先拿一通话搪塞住这个向来尽职尽责的小宫女,免去被唠叨之苦:“好了好了,这件事我自有成算。”
她把这一句说得信誓旦旦,春禾似乎相信了,终于停止唠叨。
然而,傅见深的生辰终究离得越来越近。
霍云仙当然没有任何准备,她也比较想得开,反正用不着博狗皇帝的好感,到时候随便送点什么能糊弄过去就行。其他人的礼物肯定更用心,大概注意不到她。
之前一系列事情让她觉得傅见深这人奇奇怪怪,心里也一直不踏实。
任务要做,然则暂时只想暗中观察。
这段太平悠闲的日子,若说毫无收获也不尽然。最起码有一点特别的明确:自打她侍寝失败之后,狗皇帝再也没翻过哪个妃嫔的牌子。
霍云仙越发肯定里头有猫腻。
所以,系统背包空空荡荡的她必须谨慎再谨慎。
咸鱼到傅见深生辰的这一天,作息良好的霍云仙一觉醒来,和往常一样用过早膳去小花园里散步。一转眼的功夫,园子里种着的木芙蓉都开花了。
今天是个艳阳高照天。
朗朗晴空之下,翠绿枝叶之间,一簇一簇或白或粉或深红的硕大花朵,此时被金灿灿的阳光照耀得丰姿艳丽、尽显妖娆,怎么看怎么喜人。
一片美景偏偏被春禾的碎碎念破坏意境。
“霍娘子,今日便是陛下的生辰了。奴婢今早便听说,各宫的娘子都已经早早准备好生辰礼物,这会儿恐怕正在陆陆续续送往宁心殿……”
春禾把自己打听到的,这个妃、那个嫔都送了什么礼物一一报给霍云仙听。面无表情听着这些,霍云仙总结中心思想——这个小宫女消息还挺灵通。
“那个……”
等感觉春禾念叨得差不多了,霍云仙打断她,“你去屋里拿把剪子过来。”
春禾微愣,不是很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她看一看霍云仙表情,也没多问,很快应声:“是。”
一个时辰之后,插着一束新鲜木芙蓉的甜白釉暗花瓶被芙蓉阁的宫人稳稳当当送到勤政殿。李德福让宫人把东西呈到了傅见深面前。
“陛下,这是霍婕妤命人送来的,是送给陛下的生辰礼物。”
正在批折子的傅见深闻言抬头瞧一眼,继而搁下手中朱批御笔道:“呈上来。”
李德福招手示意宫人把东西给搬到龙案上。
傅见深眸光沉沉,端详半晌,问:“霍婕妤可还有旁的什么话?”
“霍娘子说,祝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千秋万代、百世流芳。愿陛下同这花儿一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一年更比一年好。”
傅见深表情平静的听着,听到最后,微微挑眉。
他脸上看不出喜怒,临了留下普普通通一句:“下去领赏吧。”
霍云仙知道自己这份生辰礼物不新奇不特别也不够尽心,因而没想过会得到什么特别的评价。宫人过来回话,略听一听,她便摆摆手让人下去了,没放在心上。
另一边,李德福倒暗暗纳闷起来。
小太监回禀过消息,他进得殿内,走到傅见深跟前,低声喊:“陛下。”
傅见深正盯着那束木芙蓉:“霍娘子可有说什么?”
“没有……”
傅见深皱一皱眉,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知道了,退下吧。”
“是。”李德福躬身退出殿内。
即将走出殿内的一刻,李德福抬头看一眼傅见深的方向。匆匆一瞥,离得远,他怀疑自己看错了。他怎么好像看见,皇帝陛下正对着那束花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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