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木桑为什么会这么想?” 安室透不疾不徐地试探。
“全部由0和1组成,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二进制——”
折木千夏被突如其来的一问砸得有些愣神,她回忆刚印刷式记下的一页数字,快速做下判断,“照二进制表进行转化,结果……好像全是字母。若是巧合,就太偶然了。”
她抬眼偷偷瞅安室透的神色,尾音夹着几分不确定。
他淡淡地只笑不语,瞧不出任何端倪。
安室透机敏地有所察觉,折木千夏不是将数字处理成更简便的结果后,再记忆,而是像复制图片一样,单纯先记下了,才后知后觉发现这点。
八位数字代表一位字母,若像她这样记,要记的数量远多于处理后。
折木千夏的记忆力原比他预料得更超群、有可用之处。
而且她出奇地信任他,原因不明。
安室透饶有趣味地看她深思,坦然承认:“确实有点门道,折木桑可以试试。”
刚刚的判断,是基于每个分割成八位的数字都落在可转化为字母的区间内。
至于更详细、准确的结果,得到安室透隐隐的赞同,愣愣嚼着煎饺的折木千夏尝试对照二进制表着手翻译。
前八位是01010111,是大写的W。
再接着是01100101,是小写的e。
然后又是e。
接着是01101101,是小写的m。
她一个紧接一个迅疾地往下推算,开头完全是一串无法成文的英文字符。
折木千夏一面怀疑思路的准确性,一面耐着性子将数字全部转化。
最后得到了一整串毫无意义的英文乱码。
解密霎时陷入凝滞的局面。
折木千夏咽下煎饺,在安室透明晃晃的打量下又叉起一只,她尝试调整顺序、删减字符,统计重复字母的个数,灵光一闪地发现所有字母出现的次数都是偶数。这样的巧合实在难得一见,概率极低,她半信半疑地将重复的字母删去半数,又去掉常见的the、and、of等连词,尝试调换次序。
不消几秒,得益于无所不知,她误打误撞地在原作中找到了答案,微蹙的眉目刹那舒展开来。
「We can be both of God and the devil.」
「Since we're trying to raise the dead against the stream of time.」
这是贝尔摩德回答板仓卓的名台词,折木千夏记得清切。
“折木桑推出来了?”安室透噙着笑,直直地凝视她。
“凑出了一句难以理解的话:我们既是上帝,也是恶魔,因为我们正试图逆转时间,让死人复生?”
“折木桑怎么看?”安室透的微笑安如磐石。
“这句话?”她问。
安室透微笑颔首。
折木千夏不明白正直的安室透为何会选择这张别有深意的图片测试她的记忆力,她暂时撇弃疑虑,真切地称道:“极致的疯狂……和天才。在仅为普通人的我看来,只能做出这样的判断。”
aptx4869,已知有一定概率可以使人身体缩小至幼童状态,确实成功做到了逆转时间的洪流。
这个发明是突破传统的杰作,同时是强行逆反自然科学的恐怖童话,疯子又天才。
“折木桑才不普通。”安室透反驳,“推理能力出乎意料也很不错。”
“只是凑巧罢了。若真以侦探营生,业务成功的机率恐怕连差强人意都及不上。”她无奈地笑。
“且不论推理,折木桑的过目不忘就足够在某些领域站稳脚跟了。”他评价。
“其实,有时记忆过人也不是一件好事。”有切身体会的折木千夏理性辩解,“比如牢牢记住了讨厌或害怕的事。”
“原来还会有这样的困扰呀,没办法忘掉吗?”他好奇。
“想记住总有办法,想忘掉就难了。”
“那折木桑觉得这是天赋的优待,还是?”安室透言不尽意。
“比起小小的困扰,现在是帮助更多。比如没有超群的记忆,我就记不住白井桑的号码,自然也没办法等来这么美味的期待。”她举高了速食盒,理所当然地说。
安室透闻言,笑意愈深。
“其实也有不太能帮上忙的时候——”
折木千夏又吃完一只香而不腻的厚蛋烧,举起光洁的右手腕,说:“比如之前来多罗碧加那次,一直戴着的手链丢了,我事后对到底是在哪掉的,没有十分准确的印象。”
“没有一点线索吗?”他问。
她想了想,“那天早上出门是戴着的……快斗君玩过射击游戏,赢下特等奖,就是上次那只玩偶。然后我被带着快跑,又抱着巨型玩偶,所以完全忽略了手饰。出园后在商业街发现了宝贵的白井桑,一天过得太心满意足了。真正注意到它没了,是在回去的新干线上。我才想起在进行第二次射击游戏的时候,手链就不在了,所以是在被带着跑的那段路丢的。具体是哪处,就不清楚了。”
“这个描述,不是非常了不起吗?”
安室透好笑地建议:“虽然时间比较久了,找到的可能性不大,但可以循着你上回的踪迹在乐园里找找看。或许已经有游客捡到交给工作人员了。”
“好。”
折木千夏一手捧着速食盒,一手拿着签子,半抬右臂示意,“白井桑,钱包在右口袋。麻烦你买门票,我先把这个解决完——”
安室透微笑着摸出钱包,从中抽出足数的金额,然后妥帖地放回去。
“折木桑请慢慢享用,我们不着急。”
丢下叮嘱,他悠悠地到窗口排队、买票。
等安室透攥着两张门票回来,折木千夏已经将速食盒扫荡得一干二净。
两人一身轻松地往检票处走去。
和前一次来时,心绪截然不同。
她莫名其妙感觉仿佛踩着轻飘飘的云,一步、一步迈得极不踏实。
穿过检票处,第一站是服务所。
这是折木千夏来前,万万没想到的。
她知晓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约定的时间是早上十点。
工藤新一发现并立即决定跟踪举止怪异的伏特加是在夕阳西下的傍晚后。
中间这段时间,都有她发挥的余地。
折木千夏记得乐园地图,两人顺利找到服务所。
她调出手机相册,对工作人员指着以前拍摄的照片。绿色水晶点缀的银质手链,是折木供惠春假在希思罗机场转机时顺便带的伴手礼。
“就是这条手链,我确定是在乐园里丢了。麻烦请你查一下,是否有人捡到了,谢谢。”
工作人员认真对过登记列表,“不好意思,这边没有找到相似的失物。”
“这样啊,如果之后有人捡到,麻烦请联系我,谢谢!”她在一旁的联络簿上留下号码。
“好的,希望您今日玩得愉快!”
“折木桑,接下来沿着你上次的动线找找看吧。”安室透不经意地略过照片,提议,“快跑是从射击游戏那里开始的,对吧?”
“恩。”
她颔首,“抱歉,明明是玩乐的时间,却让白井桑陪我一起无趣地找东西。”
安室透的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没有的事,我已经找到了不虚此行的理由。”
“恩?”
折木千夏望去,入目是他岿然不动的微笑。
她真实地理解并充分感受到了黑衣组织中波本以神秘主义著称的作风。
两人慢慢踱过去,折木千夏低头仔细瞧石板路。
离射击游戏的摊贩越近了,垂头的她突然听见了异常熟悉的声线——
“笨蛋青子,不愧名副其实!这可是连货真价实的运动废柴小千都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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