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咬着那个蓝色香囊,直挺挺地晕了过去,一昏就是好几天。
当时南一船十分震惊,就那么呆愣地看着两名侍卫把太子抬进寝房,没一会又抬了出来,先放在软榻上,叫人进来去整理了一下床铺,开窗通风,才又合力把人又抬了进去。
宫女们快速进来把手中食盒放下,朝南一船福身后又匆匆离去,随后就来了几个小太监,分别搬来了几桶飘着淡紫色花瓣的水,开始在四周洒水。
聪明侍卫有礼貌地请南一船回宫,“今日太子殿下身体不便,不能促膝长谈,还望八殿下见谅。”
南一船看向那纱帐都被放下来的地方,有些惊魂未定,“他……太子殿下怎么了?”
看着南一船那略带惊慌的神情,侍卫心有不忍,不由向他一一道出这件事的真相。
原来虽然太子看着正常,但却患有离魂之症,也就是俗称的双重人格。
怪不得当初问他是不是喜欢易安靖的时候,他反过来嘲笑自己,原来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另一重人格喜欢的就是易安靖。
……咦,他好像不经意间拆了个cp?
随他去吧。
这离魂症是从太子束发后才有的,起先只是因为宫女太监的错误而会重责两句,到后来却愈发变本加厉。
会将尚未磨匀的墨砚摔向太监,会把因为垂挂不当而产生褶皱的衣服给撕掉,会因为御厨菜做的重了而掀翻,甚至还命人将端菜太监的手指砍断。
然而在冷静下来之后,却根本想不起之前命令过这事。
但没人敢将太子这疑似离魂之症的说法传出,殿里整日人心惶惶,在当值时大气不敢出一声,只怕惹怒太子,招来杀身之祸。
而发现端倪并的正是八皇子。
八皇子自出生起便羸弱不堪,皇帝皇妃担忧此事,便请来国师为其卜卦。
卦象显示其缺兄少弟,必须由兄弟相陪才能安然成长。
皇妃便提议让他跟着自己姐姐的皇子,即是现在的太子殿下,皇帝欣然应允。
于是八皇子从小便跟太子形影不离,太子就相当于八皇子的玩伴、导师,故而在南一船因为太子命令而禁足的情况下,并没有人起疑。
因为太过亲密,他们相互之间并没有秘密。
八皇子更是常常呆在太子殿中与其秉烛夜谈,跟宫人相处更是融洽。
那日来到殿中,便觉得不妥。
宫人们行动之间多有阻塞,只是不小心将书籍碰掉,他们便像惊弓之鸟般迅速下跪请罪,这跟原先殿中的模样大相庭径。
他问宫人,宫人瑟瑟颤抖不敢回答,去询问太子,却得不到答案。
八皇子心有疑虑,借口出门却没有离开,他才躲好,就看见原本待他一向温和的太子殿下却握断了手中的狼毫,墨点溅在宣纸上,晕染出一圈圈黑点。
随后,八皇子生平第一次,看到了太子愠怒的模样。
他等到太子甩袖而去才从门后出来。
八皇子平日里被太子护得极好,可该会的手段依旧会做,宣御医,警告宫人,将这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令人敬佩。
他也没将这事告诉太子,只说是日常检查,太子不疑有他,便让御医前行看过。
御医也没能查出病因,犹犹豫豫,吐出“离魂症”三字。
此番病症当世无人能医,八皇子谢过太医,为了隐瞒病情,私下偷偷出宫去,想要寻得医术更加高明之人来为他诊断。
说来也巧,那时候正有名神医游历到了京城,听闻他这病情,对之非常感兴趣。
这时,太子才知自己身患奇症。
“那名神医虽说此方只能压制,可太子殿下的病也逐渐好转,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又发起怒来。”他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眸子里带着希冀看向南一船,“八殿下!听闻您是佛诊,您能否为太子殿下诊断一番?”
他这话带着小心翼翼,身为太子的亲信,他自然是知道这一切的。
南一船说,“我不会开药方。”
“只需要您查出太子究竟病在哪里就好了!”他急急追道,眼里光芒愈盛。
“……抱歉,”南一船摇了下头,“我做不到。”
说完他转身就走,只留下那欲言又止的侍卫站在原地。
不过南一船还没走多远,那两人便默默地跟了上来。
南一船诧异道,“你们不需要去照顾太子殿下吗?”
他们摇了摇头,“殿下命卑职两人看着八皇子,卑职定不能辱命。”
南一船随他们去,同这两人回到了自己的宫殿之中。
易安睿陷入了昏迷,他的禁足也就随之被解,言嬷嬷虽然还回来,但也没有像之前来的那么勤快——她毕竟是太子的奶娘,比起他这个光头八皇子,还是太子殿下重要些。
在被妃嫔皇帝各种兄长关爱一番后,南一船觉得身心俱疲。
他们说的每一句话仿佛都带着陷阱与刺,南一船必须聚精会神去听,并且一句话的回答还要在心里过了三遍才敢讲出来。
毕竟他这具身体是释凡不是易安靖。
更多的时间里他会躲到太子寝宫里,向外的说法是八皇子担忧太子殿下,衣不解带地去照顾他,实则是窝在没有浓郁香味的书房里,捧着本书籍假装在看,其实是在偷偷翻着原著的结局。
那日里从木桶里泼洒出的水是浸泡过香囊内颗粒的,这神医却说这东西不能使用太过频繁,只能依靠香气来抑制他的怒火。
比如像南一船那样把香囊塞进太子嘴里就是不行的。
翻了好几天的结局,终于发现它改变了。
这结局不变则已,一变惊人。
女主戚怡雅跟随着霍皓喆浪迹天涯,做了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眷侣。
而且现在命定之人的相互好感度都处在二三十的位置上,只要将军努力点,就应该不会变动了。
只是南一船“呃——”了半天,问,“这个霍皓喆是谁啊?”
系统说:“武学世家的幺子。”
南一船还是没能想起来,不过想不想的起来都不重要了。
系统问他,“要走吗?”
南一船合上手中的书,犹豫道,“再等等吧……我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
系统问,“什么事?”
南一船憋了半天,“没想起来。”
系统:“……”他不想再多问,只说了句好。
他把书放回了书架,想着既然都来到了太子寝宫,就顺便去看看那位病人好了。
易安睿的寝房充斥着浓郁的清香,房内却是空无一人,只有他孤零零地睡在自己的床上。
这股香味乍一闻觉得十分沁人心脾,但闻久了便会觉得脑袋发胀,莫名地会产生朦胧的困意,但并不突显。
南一船猜这玩意大概是起到了镇定剂的作用。
系统惊讶道,“的确是含有微量的氯丙嗪,你竟然这都知道。”
南一船抬起下巴,“因为我被打过镇定剂啊!”
系统:“……”他说,“这没什么好自豪的。”
南一船反驳他,“这也没什么好谦虚的。”
他还没走进去看一看睡美人太子,就听到门外有人来报,说是神医已到。
南一船随口应了声“进来”,一回头,便看到了那人。
他着一身雪青长衫,外套短袖藕荷罩纱,腰间挂着玉葫芦吊坠,肩上背着药箱,虽然看着温文尔雅,但眉眼缠绕着憔悴,略有不耐。
同他一齐进来的便是那两个侍卫。
宫人将门缓缓关上,逆光中他神情随着脸庞的清晰,也逐渐转为惊喜。
两人对望,仿佛这一眼便是——
南一船立马转移了目光。
系统疑惑地问,“你怎么了?你的肾上腺素在升……”
“没有!”南一船当机立断否认道。
可事实的确是如此,他一看见无名,心中便有一种他终于来了的释然。
毕竟从一开始,无名就一直跟在他身后,像是同他绑定了般,从未间断。
——直到他被太子换入宫中。
南一船心里觉得有些尴尬,碍于由他人在场,盯着那层层纱帘拼命催眠自己现在是八皇子八殿下八爸爸,好不容易让自己缓和下来才道,“神医请吧。”
可是无名并没有动作,南一船架不住狐疑去看他,见他神色激动,下一刻就冲过来握紧了他的手,“释凡,原来你在这!”
跟在他身后的两名侍卫刹那举起了长枪架在无名肩膀上。
一个道,“放肆!”
另一个说,“此人乃是八皇子殿下,可不是什么释凡!”
“他竟然能认出我?!”南一船一脸懵逼,瞪圆了眼问系统。
系统没能答话,因为无名根本没有理会那两名侍卫,任由刀刃在自己脖颈处架着,对南一船担忧道,“你怎么跑到宫里来做八皇子了?八皇子呢?那日你不见了后我心底十分焦急,可没有丝毫线索,我又不知道是谁将你带走,根本无从查起,要不是今日师傅飞鸽传书让我进宫,我可能就找不到你了!”
两名侍卫听到他这一连串的话,分别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彼此震惊的表情。
毕竟刚才他们俩同这名神医对话时,对方可是一句话都不回,高冷的很。
而南一船被他的这段话砸中,等他喘着气,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时,才晃了晃脑袋清醒过来。
“你……”南一船这个字停顿了好半天,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之前给太子治病的神医就是你师父?”
无名点点头。
南一船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纠结了半天呐呐问,“你师父叫有名?”
无名听他这话不由轻笑,他摸了摸南一船的头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原来你长了头发是这个模样。”
南一船轻易就被带走了话题,“你应该见过的,我跟八皇子长得一样。”
“你不是他,你是你自己,”无名的声音变得柔和,只听他轻声说道,“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回伏疒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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