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八三，真是个精妙的数字！
顾云谁说完，仿佛验证般的将头从门敞开的缝隙里缩了回来，跃跃欲试的盯着陈之遇的下三路打量了许久，最终点点头，十分满意自己对于数字把握的精准性。
陈之遇：“.…..”
会议室内离门口最近的伊白，好巧不巧的将这句豪言收入耳中，闷头对着饭碗向天借了个白眼，深刻检讨自己这“耳尖眼瞎”的臭毛病。
“嗯？小白啊，几日不见这是——靠脸吃饭？”也不知什么时候顾云谁何时将头又伸了进来，进进出出相当自如，“我和老师去楼下，注意一下审讯室几位的心理预估时间，差不多叫我。”
伊白手持着筷子将碗碟敲击的震天响，深吸了口气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充分表达内心情感的文字：“喳——领导。”
“就你秀，”顾云谁随手在口袋中掏出个黑色不明物体精准的砸向伊白的碗内，“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骂我！”
陈之遇兀自站在顾云谁身后，面朝着审讯室的方向，将一步之遥的闹腾场景隔成两个世界。那边饭香人融，这边茕茕孑立。自己像是一个孤旅中的人，只能寻靠着本能朝着自己所去的终点前行，沿途的红花绿树如烟如雾，终究无法收一缕匣藏。
“老师，我们也去吃饭吧！”顾云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啃基佬豪华午餐，咱们不和这些小崽子们混吃猪油套餐！”
陈之遇回过神，看着从口袋中摸索出一张皱巴巴红皮的顾云谁，“……还是找个清净的地方吧，案件不是还没破么？我们边吃边分析一下死者死前心理。”
顾云谁当然没有其他意见，爽快道：“成，就楼下小操场吧。”
江城市公安局是上世纪Y国人的驻华公馆后期改建的，青砖红瓦，小桥绿树，刑侦大楼南侧还有翻修时纳入新地改造出的休闲操场。秋日午后的阳光洒在这片草坪上，陈之遇坐在看台上，手里被人强行塞进了个汉堡。这人很是规矩，动作行云流水，却不碰着他分毫。
“老师，你坐下吃啊。”顾云谁收了收衣服的长摆，一屁股坐稳后，从口袋里掏出两张A4纸，细心的铺在身旁不远的看台上，“先吃再说。”
“.…..”陈之遇握着汉堡的手紧了紧，将想要解释的话收了回去，垂着睫毛，动手拆开裹住食物的卡通纸，
“假设之前的猜想都是正确的，那么死者晚上前去会所，一定是得知赵文旭会在场。她一定事先想好了一切应对的策略，但是警察盘查中并没有从死者生前活动轨迹中找到和赵文旭的交集，说明她没有和赵文旭说上话。”
顾云谁料想不及，小老师如此不设防的开口，咬着汉堡含糊不清的回应道：“……有可能她的策略不是和赵文旭正面相对，又或者当晚不是个好时候，因为赵文旭带了新欢。”
“赵太太说赵文旭情人不断，死者会不知道？就算当时没带人，当场认识人也是必然的。”
“声色犬马，不像我，洁身自好。”顾云谁点头，盯着陈之遇的下颚，狠狠的咬了口汉堡，“肾好，吃嘛嘛香！”
陈之遇险些要将汉堡砸向臭不要脸的人，瞥开目光继续说道：“据付呈口供看来，当晚死者只是半醉，从会所上车到家这段途中，半小时一句话未说。她是睡着了，还是在另想什么？”
陈之遇：“结合死者自身情况来看，她要强、聪明、做事有条理有计划，如果当晚她的计划没成功，那么接下来应该还有所行动，她一定会找寻下一次碰面的机会。”
“如果凶手这个时候用这点或者更有力的点将她约出来，这一切也能说得通啊。”
“不会，”陈之遇说着下了层台阶，“死者不会相信，更不会独自一人在深夜前往十几公里以外的公园。”
“她当时喝了酒，思维比清醒时期要活跃。”
“正因为喝了酒，她只喝了半醉就一定要让看管长大的付呈来接她，打车回家岂不是更快？她的防范意识一定很强。别忘了，她当初生下儿子的时候赵家长子正好出事。就算是旁观者的我们听了，也会联想到这个怀着‘龙胎’的贵人，更何况是皇后本人。这些年的处处防范，谨慎小心，怎么会在打入冷宫的时候掉以轻心？”
顾云谁恍然一愣，抬眼瞅着绚烂阳光下的人道：“所以，约她出来的是她‘夺嫡’计划环节中的一人？……我有一个脑洞啊，如果是贵人失宠，再进贡一个听话的新人，‘皇上’年迈应该也生不出个崽来，儿子美人来个双管齐下。”
“很冒险。你觉得她会选什么样的‘美人’？”
“类己的，”顾云谁收拾着吃剩下的垃圾，起身将陈之遇手中的半个凉透的汉堡一并塞进塑料袋中，兀自一笑道，“男人嘛，大多最钟情那么一款，只是有的是长情与人，有的长情与遇见的岁月。”
“哪有什么长情？”陈之遇接过纸巾浅笑着说道，“‘爱’不过是荷尔蒙和多巴胺相互作用下的产物。荷尔蒙负责怦然心动，多巴胺负责神经感官，当荷尔蒙逐步趋零，‘爱情’就是身体机能的遮羞布。”
“情感是人类相互联系的纽带，我们遵从他，享有他，才不至于让自己成为一支孤舟。”顾云谁磨蹭着右手食指和中指，罩在嘴边深深的吸了口气，指尖日积月累留下的尼古丁味道勾起残存的冷静。
他没有再开口，四周蓦然安静下来，刺刺啦啦的塑料袋磨动的声音在秋日下无限拉长。
“咚”正门大楼顶端的旧日时钟兀自想起，此刻下午一点整。
“你…….”
“我…….”
顾云谁瞅着陈之遇笑开，“老师先说。”
“我只是想问，如果没有我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陈之遇无焦的双眼向下微微一弯，好似之前的尴尬只是随口讨论的歧点，不必过心。
“我常说我是衙门口混饭吃的，现在看来说的是没错，全靠老师教的好。”顾云谁偏过头换了副无赖相继续说道，“就是可怜西北风配面包的学生，还要忙忙碌碌一整夜！老师，您吃饱就走吧，我怕你看着怪不是滋味的。”
“…...那，好吧。”
顾云谁：“.……”
这话说的，真是无话可接。
送走陈之遇，顾云谁叼着根烟快步绕回三楼审讯室，刚到门口便撞上从里面出来气呼呼的伊白。
“老大，赵家的律师过来了！属于常规不合作那一类。”伊白将手中的记录本递了过去，“无论问王雅琴什么问题，都会被律师‘不知道、不清楚、很抱歉，我当事人无权干涉他人问题’给挡回来。”
顾云谁斜靠在侧角的墙壁上，眼光透过单面镜看向屋内。骤亮的灯光下并排坐着两个人，赵夫人王雅琴一身素色套装微微垂着头看着自己交叉叠放在桌上的双手，梳着精致盘发的头配合的跟着律师不断微微蠕动的嘴唇轻微浮动。
“她一句话都没说？”
“没有，全程微笑、点头，估计到结束也懒得开口和我们这些屁民说一句‘拜拜’。”伊白说着，动了动放置在说上的鼠标，灰色的电脑屏幕上跳跃出画面，“这是刚才审讯的监控画面。”
顾云谁从桌上不知是谁拉下的烟盒中抽出一根夹在手上，也不点燃，兀自翻动着手中的记录本，不时抬头看向画面中的人。刚要开口说话，揣在兜里的手机就发出震天的响声。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男声，也不知是手机收音的缘故还是本身嗓音的问题，声音十分女气，轻柔尖锐，吐字却极其清楚。
“……成，你将两个人都带回来。”
顾云谁挂断电话，扬了扬手中的记录本抬脚踢开审讯室的大门。
“不好意思，警官。我当事人为上流社会女性，请您不要在密闭环境吸烟。”
顾云谁斜眼望过去，露出一口大白牙：“那是，说得的我一个人民公仆尽做缺德事。”
小眼镜律师瞅着对方态度流气，自觉是个好糊弄的主，推了推夹在趴鼻梁上的厚重眼镜，很是从容：“我是赵氏置业的首席律师王谦，关于这次案件，我是王雅琴女士的代表律师。”
顾云谁漫不经心的跨坐到椅子上，顺手将烟夹到耳后，目光直白的打量着端坐一旁的王雅琴：“我们之前只是想要邀请王女士配合警方协助调查，毕竟死者是您先生的现任情人，对吧？”
“我当事人…….”
“王律师做律师这一行几年？我国刑法上表示的‘共同犯罪’是分为几种情况？”顾云谁收回视线，对上王谦的双眼，“我的同事查过王女士的资金流向，从今年八月份开始每月定期向一家私人侦探社汇款。”
顾云谁面无表情的将目光转向王雅琴：“ 根据目前的证据，我们警方初步怀疑您涉嫌谋杀Z国籍女子凌嫣然。现在是警方审讯嫌疑人的时间，请不相关人士出去，否则一切按照妨碍司法公正一并处理。”
“我的当事人只是涉嫌调查破坏家庭的小三，至于买、凶根本是无稽之谈？”王谦挺足了胸膛，像只时刻备战的公鸡，撑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人，“一个为了家庭兢兢业业的妻子，一个为了孩子含辛茹苦的母亲，在丈夫终于悬崖勒马回归的时候，难道花点小钱去确认那个破坏家庭的女人是否再回来也有罪？”
“一个月二十万，可真是一笔小钱。人民公仆还在和犯罪分子斗智斗勇，一个私家侦探一个月就轻轻松松二十万。啧啧，小白，我看我们得正视自己的工作啊！”顾云谁舔着小虎牙，挑眉看向伊白。
“王律师，还是请跟我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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