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心魔是没有多大的战力的,最强的手段便是蛊惑人心,将修士引入自己的地盘后,才有它大展拳脚的机会。

    眼下几番诱惑不成,这只心魔决定撂摊子不干了。

    谁爱干谁干,我特么堂堂堪比恍然境的心魔,诱惑个入道境修士都碰到硬茬,生气。

    但云乘并不打算放过它,脚踩在它手上,半点没松。

    心魔顶着李陌的脸,郁卒无比,可怜无比,道:“我还没来得及害人呢,你就放我走还不行么……”

    云乘的眼神冷漠,半点都不近“魔”情。

    心魔决定破罐子破摔,大不了断了这只手便是,反正过几年还能长回来。

    它眼中闪过厉色,右手在水下幻化成刀刃,一番自我鼓气后,便要朝左手腕处挥下。

    冷不防又是一只脚踩过来,正踏在它右手上,死死将它定成了双手趴地的姿势。

    “???”

    自残逃命都不给的?

    秘境阴寒,湖水里更好不到哪去,心魔贪水,这是头一次体会到困在水里出不来的郁闷。

    它眼珠子骨碌一转,心道,这修士不与自己欢好的,也没有什么杀气,却不肯放自己走,分明是想让自己臣服,与他说这秘境中的事情。

    那说道说道也无妨,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真是假。

    主人教过的,谎话三分真七分假,神魔难辨。

    于是心魔假模假式地叹了口气,期期艾艾道:“你是想知道此间秘密吗?虽然主人不让我与外人说,但既然我已经被你制服,想来,他泉下有知,也不会怪罪我的。”

    云乘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它,没有说是,没有说不是。

    心魔揣摩不出这是什么意思,便顺着往下说,胡乱编造秘境的介绍。

    心魔说,此地并不是外人以为的仙家洞府,原只是仙魔大战的一处战场,战后却被心魔的主人以大代价炼化为一方小世界,赐名觅云境。

    随着它主人陨落,觅云境失去管束,森林中那些修为高深的凶兽屡屡暴动。自己能力不够,几千年来只能缩在这十里湖里偷生。此番秘境现世,也是因为太久无人看护,封禁秘境的法力逐渐消失的缘故。

    “你要找传承的话,就在湖底下的。”心魔作出不甘心的模样,“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不杀我就放我走吧,我保证走的远远的。”

    它的这番“投诚”似乎很管用,云乘缓缓地挪开了脚步。

    心魔两只手早被踩麻了,沾满了岸边的湖泥,黑黢黢的泥下全是红紫的淤痕。

    它气闷地洗了洗手,心知此地不宜久留,正要离开,陡然一道威压笼罩了下来。

    按理说,修士道意很难对魔族有任何影响,除非其本身实力高上好几个境界。心魔嘴角露出讥讽,正要化作烟雾遁走,却发现自己竟难以动弹。

    一股本源深处的镇压自那道意而来,直教它两股战战,难以抵挡。

    这样的威压,它只在主人身上看到过……

    难道……

    心魔膝盖一软,径直跪了下去,膝盖磕在湖底碎石上,它却不顾上疼,骇然望着云乘道:“你……你是主人?!”

    不,不是主人,主人已经死了,且这人类修士眼神虽冷却很澄净,周身也没有半点魔气。

    他是主人的转世!

    是了,主人临走前说,它或许能再看见到他的。

    心魔眼中泛起喜意,艰难地幻化出衣服穿上,从湖里钻出来,化归原形。

    他原本的模样却是个清秀的少年。

    少年在岸边端端正正地行了个魔族大礼:“慕云拜见主人,三千年了,您终于转世回来了。是慕云愚笨眼拙,没有想到主人转世后,竟会修行人类道法。”

    的确愚笨眼拙……连自己的主人都认错。云乘不置可否,减轻了寂灭道的威压,只限制着不让他随时逃跑。

    云乘淡淡道:“重新与我说说这秘境。”

    慕云已认定眼前这个就是主人的转世,也不疑有他,只当主人还未恢复那一世记忆,告了罪,重新介绍了一番。

    这秘境的确称作慕云境,也的确是仙魔大战的战场,秘境主人却是魔族。慕云也不知道主人的名字,只知道主人是魔族大能,三千年前将他救下后,令他看守此处,也没有刻意吩咐什么。

    主人的原话是:“三千年后,你便知晓了。”

    如今三千年至,他果然知晓了,主人令他等在此处,就是为了等他的转世!主人当初一定是想让自己继续辅佐他!

    云乘的眼神有些不耐烦,冷冷道:“继续说秘境。”

    “哦!”

    慕云按下激动,继续说。

    他的实力比照人类,虽然只有恍然境,但魔族寿命悠长,主人又在这十里湖底积蓄了不少魔气,所以他才能安然等到今日。那密林之中的凶兽都是效忠主人的,主人不在以后,就听令于他,只是虽生了灵智却不聪明,慕云很少使唤他们。

    慕云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传承,但他知道,主人在林子里设置了一处禁地,连他也不能踏足,但是若是主人亲自过去,定然可以进入。

    “我原先骗您,是将您当做了人类修士,所以……所以才想诓您进湖底,受魔气缠身的困扰……慕云罪该万死,请主人责罚。”他说着,恭顺无比地匍匐在地。

    云乘微微垂目,心魔这一回说的合乎情理,应当是真话,却也没有喊他起来,只是问道:“你可曾在此处见过一把生了剑灵的剑?”

    “剑?”慕云头抬起了一点,想了许久,才道:“三千年前,您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似乎是带了什么进禁地的,好像就是一把剑。”

    “禁地在何处?”云乘问。

    他没有吩咐,慕云不敢起身,就着匍匐的姿势辨认了一下,指着一个方向道:“此处往前百里,便是了。”

    那方向往前百里,并不是树林正中心,是远离入口的边缘之处。

    云乘决定先去看看。

    他一路走来并未遇到雪泥口中的霓霞剑,道意也没有感应,想来是被什么阻隔了。若是此处有禁地,九成可能便是在那禁地之中了。

    这心魔虽然魔气缠身,却没有一丝血腥气。云乘也不打算杀他,收了寂灭道威压,只轻轻丢下一句:“往后不可害人。”

    抬脚便要离开。

    “主人!”心魔大惊,似乎要扑上来抱云乘的脚,被躲开了,他栽在岸边又裹了一身泥,索性直接嚎啕大哭,“我等了三千年才等到您回来,您又要丢下我吗?”

    云乘蹙眉。

    他本不愿与这心魔多说,但他方才终究是欺瞒了他。

    三千年……他等了李陌十年,只觉岁月漫长度日如年,这心魔,也着实有些可怜。

    他便淡淡解释了一句:“我不是你的主人,方才的威压,是寂灭道意。”

    慕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寂灭道意,他认定了眼前的人就是主人的转世,哀求道:“您是的,我不会认错的,您只是不知道自己前世是谁罢了。主人,让我继续跟随您吧,不要再丢下慕云一个人了,慕云这些年,真的很寂寞……”

    云乘听他说寂寞,眉头皱的深了些。

    慕云见有戏,忙不迭地抛出诱饵:“您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我感知到秘境中进了许多人,森林中有不少险地,我都可以操控,那些凶兽也听我的,您将我带在身边不失为一大助力。您若不信我,我可以将本源交给您,成为您的奴仆。”

    他说罢,当真一咬牙,抽出本源魔气,收在珠子里,恭敬地捧给云乘。

    这是魔族收奴仆的仪式。本源魔气是魔族存在的根本,一旦被他人掌控,魔族便可任其驱使,主人一念之下,本源消散,奴仆神形俱灭。

    云乘没有接:“我的确不是你的主人。”

    慕云只当他不愿自己跟随,膝行到他跟前,巴巴地道:“您不是也没有关系,请您收了我的本源魔气,我愿奉您为新的主人。”

    他双手平举,额头触地,卑微到了极致。

    云乘淡淡地看着他。

    既是魔族大能的吩咐,此次秘境开启,定在其算计之中。眼前这心魔,未染杀戮,若是真是知恩图报,品行也还过得去。

    他本源之气尚在,那所谓的魔族大能,似乎也没有以此控制过他。

    魔族心性多疑,少有例外的。他的主人是谁,云乘倒是有了几分猜测。

    若是那位,如此行事,的确有可能。

    但此地终究是魔族之地,李陌大约也进了秘境,还是快些寻到他罢。

    思及此,云乘便收了那道本源之气,道:“出秘境时还给你。”

    他对心魔还未完全放下心,收取本源也不过是多一道防备。

    慕云连忙欢喜地摆手:“不用不用,主人可以一直留着的!等了三千年,您终于肯收我当奴仆了,我开心还来不及的!”

    云乘将珠子收入纳戒,取出传音符,欲问李陌到了何处。

    传音符没有任何响应,似乎被秘境的封禁阻隔了。

    但李陌不可能没有进来,是没有带传音符,还是……遇到了危险?

    云乘转向喜滋滋的慕云:“你可能感应到森林中的人都在何处?”

    慕云得到吩咐,迅速闭上了眼睛感应秘境状况,几息后,睁眼道:“林□□有五十一人,死了两个,还有四十九个活的。”

    云乘握了握拳,生出一丝担忧。

    算算时间,从其余人进秘境,到现在不过三个时辰,竟已经有人死亡了。

    自己给予李陌的那些宝物,并不是区区入道境弟子可以对付的,但凡事总有例外。他思及此,语气也快了几分:“可有看见李陌?”

    “李陌?”慕云想了一会,才想起李陌是谁:可不是自己幻化的那个、那个主人的心上人么。

    “在那边!”慕云指着一个方向道。

    那地方正巧顺着禁地的方位。

    云乘担忧更甚,也顾不上其他,凭空而起,直奔李陌所在而去。

    心魔没学神通不会飞,慕云见主人走了,赶忙跟着跑在他身后,生怕被丢下。

    口中喊着:“主人别慌,他们在打架,您心上人占优势的!”

    然而,云乘只听到打架二字,便快了好几分,慕云都看不到他背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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