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玉虚殿拜会了掌门,绵华叮嘱他们好好修行,也没说什么旁的。
只是末了叹了口气,道:“绵阳过几日才回,你们往后要好好孝敬他。”
李陌不明所以,师父待自己情真意切,哪怕自己再怎么没心没肺,孝敬他也是自然,不知掌门为何要特意叮嘱。
他转头看云乘,云乘面色如常,只是目光沉静了几分,也看不出他心里怎么想的。
怎么就长成了个面瘫……
李陌心中叹息,猜想他这些年定是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受了些委屈,打定主意往后一定好好护着他,再不叫他给旁人欺负了去。
玉虚殿平日里没什么大事,人烟少的很,左右不过掌门和一些看护的弟子,零星几个玉虚峰长老和弟子都只是在竹林或居所内修行。却没想,两人一出大殿竟撞上了秦贤。
李陌登时眼皮一跳,他可还记得这个大师兄是什么性子,那叫一个嗜战如命,他刚入道半日,打不过他自然免不了要被打。
云乘也微微蹙眉,似有不喜。
秦贤看见他们倒是高兴的很。
他这几年因到了恍然境上境得了长老的身份,早就换了一身黑白道袍,身高马大,走到哪都是一片喊师叔的问好声。
人家喊了师叔,他自然就不好出口约架了,欺负小辈哪算光彩。
不过,只是找师父说个事竟然撞上了十年没逮着的小师弟和刚出关的秦受师弟,看来老天也不愿他寂寞。
“秦云师弟,秦受师弟,”秦贤喜气洋洋地招呼他们,“许久不见,我们来切磋一番,如何?”
李陌倏的张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毫不怀疑方才大师兄喊的正是两人道号,乘儿本身名字带云,秦云应当是乘儿的道号,那秦受自然是……
绵阳老儿,你居然真的给我起了“禽兽”这个道号?!
李陌直愣愣地看着秦贤,一想到这个要伴随自己一生的道号,又是一阵眼前发黑。
秦贤误会了李陌的动作,只当他因刚出关便可与自己一战而激动万分,不由十分高兴,道:“秦受师弟先来?那敢情好,请。”
说罢,当先跃入广场上,气息一动,已将自己的境界压制到了入道初期。
云乘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广场,眸色微微深了些。
李陌听他又叫了句“禽兽”,十万分笃定这是自己的道号了,恼的两眼发红,跟着跳了过去,抬起拳便揍向大师兄。
他入道不足半日,丁点高深术法也不会,所依仗的不过是以前街头打架的拳脚。他是恼急了,一时没有顾及眼前是什么人。
秦贤看着这毫无章法的一拳,憨厚地笑了笑。
心中却道,秦受师弟刚出关,也罢了,就让他一拳,再好好教育他要如何对战。
他这么想着,就站在原地没动,任由那拳头轰在胸口上。
……然后倒飞了数十丈。
秦贤:“???”
不应该啊,哪怕修为压制到了入道境,护身灵气也还在啊。卧槽,我护身灵气哪去了?
秦贤一脸懵,胸口巨疼,正要大喊停手,李陌又扑了过来,一阵拳打脚踢。
“让你叫我禽兽,让你叫我禽兽!”
李陌越揍越畅快,毫无顾忌地发泄着怨气:云乘对自己冷淡,师父给自己起这么龌龊的道号,想想就憋得慌。
直到将秦贤揍得鼻青脸肿,手腕都有点疼,他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大师兄好像……不是这么弱的吧?
李陌咽了口口水,心中忐忑,面上却十分受宠若惊地将秦贤扶起来,抢先道:“大师兄这是让着我呢?”
秦贤呸呸吐了口血。
随后一脸愤慨地看向云乘。
被打了那么久,一点灵气都调动不得,他也不是傻的。
“小师弟,我与秦受师弟对战,你怎可插手?”
那日他虽不在场,但身为玉虚峰亲传,也知道了这小师弟两道同修,还修的都是志高大道,天才绝艳。志高道对大道的压制他本也是不太在意的,但今日这样被动,哪里还不明白蹊跷。
李陌眼一转就明白了,也跟着看向云乘,心里浮起微微喜意。
云乘看也不看秦贤,眸子只盯着李陌发红的双手,语气也不太耐烦:“不算插手。”
“怎么不算插手?”老实人秦贤觉得无比委屈,捂着流血的鼻子道:“你封了我的灵气,我跟他怎么打?”
云乘终于转脸看他,冷漠的表情宛如在看智障。
“李陌的道是什么道?”云乘问。
“当然是……”
秦贤想起来了,师父说过,李陌以云乘为道。
这么算下来,是李陌的道封了自己的灵力,然后他本人把自己打了一顿。
卧槽!这也行???
秦贤又喷出一口老血,隐约觉得不对,但是说不出哪里不对。
李陌也想明白了,这是云乘在护着自己,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习惯,眼睛笑的眯了起来。
“大师兄,还打不?”李陌笑眯眯地问。
打个屁啊……
秦贤十分虚弱地连连摆手:“打不起打不起。”
又好奇地问云乘:“十年不见,小师弟已如此强悍,不知修为到了何等境界?”
他感应云乘只是入道境,但是入道境能克制恍然境?秦贤打死不信。
提起这个,云乘脸上浮起丝恍惚,漠然道:“依然是入道境。”
秦贤面露怀疑,满脸都是:我是个老实人但不是傻子,你休想骗到我。
云乘淡漠的目光扫了秦贤一眼,只是道:“秦受这个道号,大师兄往后还是不要再叫了。”
言下之意,叫一次打你一次。
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师兄默默摸了把自己的脸。
嘶,真特么疼。
“不叫就不叫吧,叫李陌挺好的。”秦贤从善如流,老实人委屈的要命。也不再提要和云乘切磋的事:哪怕真的只有入道境,他好像也打不过啊。
师父啊,徒儿在你殿门口被师弟欺负,你还管不管了?
李陌闻言,开心更甚,表情骄傲的像雪泥,轻快地走回去拉了拉云乘,道:“乘儿,我们走吧。”
云乘点头,揽起李陌的腰,便要带他离开。
李陌耳朵又是一红。
“诶先别走啊,”秦贤一瘸一拐地追着他们喊道,“缘舟阁马上要考试了,你们落了十年课,记得回去补啊!”
李陌:“???”
缘舟阁考试……修道还要考试的???
云乘也忘了这一茬,脸上又恍惚了几分。
·······
缘舟阁是真的要考试了,掌门亲自下的法旨:本次拜师大典取消,全派上下,全力准备五绝盟会。
“啥玩意?五绝盟会?”李陌一头雾水,他觉得怎么自己只是闭了个关,就听不明白大家在说什么了。
云乘也久不在门派,只是听师父玉符传音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并不知内里明细,考试的法旨也是今日才下达,是以,也看向楚汉生。
此时二人正在缘舟阁内,他们虽已入道,却缺了太久的课,只能同楚汉生等人一起,继续留在初级弟子班。
这是他们回来上课的第三日,各弟子被李陌瞪过之后,已经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死盯着云乘瞧,只偶尔趁他不备悄悄瞥上两眼。毕竟,小师叔哪怕面无表情也是真好看啊……
楚汉生看了眼后头打瞌睡的何海、认真看书的柳梢月,又想起正在闭关的宁书砚,暗自叹口气,干巴巴地给他们解释。
五绝盟会,起因是王屋派在其所在的豫州境内发现了一处秘境,疑是仙魔大战时陨落仙人的洞府,不日将开启。天元世界已经许久没有过新的秘境现世了,是以,各派趋之若鹜。当前风头最盛的落霞宗意欲独占秘境,王屋派实力低了一筹,难以力争,又素来与呈闲派交好,于是两派一合计,索性拖了万灵门和符宝派一起,搞了个五绝盟会,一同探寻秘境。
落霞宗、万灵门、王屋派、符宝派、呈闲派,被世人冠以“五绝”、“上五派”之称,其余各派皆是修行界最强大的几个门派,以落霞宗为最强,唯有呈闲派实力较低,弟子不过数千人。但自仙魔大战后,天帝御令,于仙界和凡界之间设立结界,飞升者不得随意下界,呈闲派这样仙人建立、传承完整的宗派倒也有了一席之地,被奉为五绝之一。
因秘境有禁制,即便开启后,也只允许入道境以下进入,其内机缘重重,掌门和各长老都十分重视:名额只有十个,自然要挑最优秀的弟子进入秘境。
王屋派亦是如此,本就是他们发现的秘境,被落霞宗逼着大家一起进已经很不高兴了,怎么会不争一争。
王屋派和呈闲派交好,他们实力虽还行,道统传承却不足,选出预备弟子后,将会送来缘舟阁一同学习切磋,努力在进入秘境前多有些准备。
“听师父说,他们大概这两天要到了。”楚汉生说着,惆怅地看了眼讲台上打呼噜的竹笙长老,闷闷不乐道:“我是没希望了,连入道境都没有,考试也悬,不过我还想再试试,说不定过了几科能挤进去呢。”
李陌笑着道:“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希望嘛,总摆在那里,说不定你好好读书,考试就全过了呢?”
楚汉生眼睛微亮,感激李陌竟说出鼓励自己的话语。
又听李陌接着道:“不过全过了也去不成,你连入道境都没有。”
楚汉生:“……”
他是脑子打了结哦,怎么会相信李陌居然真的鼓励自己?
楚汉生可怜巴巴地看向柳梢月和何海,指望着他们给自己一毫信心。
何海睡醒有一会了,看他一眼,点点头道:“李陌说的挺对。”
“……”
柳梢月刚才听楚汉生说了不少事,书也看不大进去了,兴奋道:“王屋派来人的话,王屋四怪来不来啊?”
云乘眼神微动,这些年他走遍天下,倒是知道王屋四怪,那时他一心记挂着塑灵石和李陌,也没太在意,这会倒是记了起来。
王屋四怪说的是王屋派的四名弟子,皆是二十岁便入道的天纵骄子,却个个性情怪异,外界不无揣测,是王屋派拔苗助长出了岔子。
那四个弟子分别唤做晋江、闲情、碧水、战色,一个是反应奇慢的抠门老好人,一个是喜欢调戏男子的翩翩佳公子,还有两个却是姑娘,只是一个柔弱似水半点不像修道中人,一个又好赌如命性情火爆。
楚汉生张了张口,发现自己也不知道,傻乎乎地摇了摇头。
柳梢月有些可惜,叹道:“听说这几个人可好玩了。”
何海闻言,挑了挑眉。
不过柳梢月也没有可惜多久。
竹笙长老爱睡觉,这几年越发难吵醒了,引灵课常常说话声嗡嗡不绝,这会却陡然安静了不少。
众人抬眼,正见几个二十岁左右的陌生弟子进来。
当先的一个,深绿的袍子,深绿色的发冠,穿的像条黄瓜,脸上挂着笑,一进门就在门槛上绊了一跤,好半天不知道爬起来,还是他身后的师弟看不下去,给他拽了起来。
那师弟长得细皮嫩肉的,大凉天摇着把扇子,一副贵公子模样,嚯,却是从头到脚一身粉,比柳梢月打扮的还娇嫩。
他们之后是两个面容姣好的女子,一个红衣如霞,一进来就气势十足地扫了眼课室里的人;另一个穿着嫩绿的裙子,缩在红衣女子身后,只露出半个头,一双秋水似的眸子四处打量,像只随时会受惊的小鹿。
几人进门后,为首的黄瓜公子见竹笙长老睡着,也不知该不该打扰,愣了好一阵。
云乘只是淡漠地扫了一眼,便继续温书。
谁知那粉衣公子正好看到他,一时喜上眉梢,摇扇子的动作都快了几分,十分急切地走了过来。
“云道友,你我果然千里姻缘一线牵!不知此番你可改了主意,答应与我结为道侣?”说着,便深情款款地要来牵云乘的手。
课室众人:嚯!这个粉公子调戏小师叔!
未等云乘抬眼,李陌已拍案而起,一巴掌糊在了粉公子手上,拍掉了他的狼爪。
李陌咬牙切齿:乘儿问男子能否结为道侣的罪魁祸首找到了!就是这个人教坏乘儿!
课室众人:嚯!李陌师叔打翻醋坛子了!
立刻,众人抱书的抱书,拿笔的拿笔,飞快地贴到了墙边,更有热心人使道法搬开桌椅给他们空出一片地。
整个呈闲派谁不知道啊,李陌师叔暗恋小师叔好多年,从小当媳妇养着的,他们连看都不能看一眼,这新来的人居然敢上手,肯定要打起来。
“诶诶,”柳梢月扯了扯何海,“别只搬桌子啊,他们离讲台近,把师父也搬开。”
何海叹了口气,又拖着懒洋洋的步子去搬竹笙长老。
与闲情同来的几人,晋江还在愣神,碧水缩在门后瑟瑟发抖,独独战色眼睛一亮,飞快掏出纸笔,一条腿踩到讲台上,豪迈地喊道:“下注了下注了,打哭闲情一赔一,打残一赔二,打死一赔三啦!”
呈闲派弟子:???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闲情眼皮也抽了抽:我是你亲师兄啊师妹,我不要面子的吗???
李陌拳头捏的咯咯响,黑着脸盯着这个轻浮的粉衣公子。
千里姻缘一线牵?道侣?嗯?
他越想越气,一拳头就冲闲情面门招呼了过去。
闲情手到现在还疼呢,连连后退,扯着嗓子喊:“诶你怎么一来就打人啊,讲不讲理,云道友快救我!”
李陌更生气了,引动道意盘旋在拳上:敢觊觎我家乘儿,打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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