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宝贝,你在哪?”
“快出来,妈妈找不到你了!不要和妈妈玩捉迷藏了,妈妈要生气了哦!”
温柔轻快的女人的声音,响彻在空荡荡的别墅里,小小的金发男孩缩在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仆人安德怀里,安静得一声不吭。
感觉到抱着他的人在不停地颤抖,男孩仰起头,露出天使一样的可爱脸蛋,碧绿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安德。
环抱住他的手更紧了一些,安德的脸色纸一样的苍白,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昔日温馨的房子里如今到处是尸体,残肢和鲜血,他的胃翻滚着,随时都要吐出来。
但他不能出声,不能把那个已经疯了的女人吸引过来,他必须保护怀里的小主人,这个天使一样漂亮可爱的孩子。
“宝贝儿?你在这吗?”
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女人的声音听起来近在咫尺,这个废弃的小储物间已经没有办法保护两个手无寸铁的孩子。
女人从口袋里拿出房间的钥匙,开锁的声音持续了一分钟,女人的声音传来,“为什么打不开呢?”
“难道是被调皮的小孩弄坏了?”
安德抖得更厉害了。
漂亮的男孩拉住伙伴冰冷的手,无声地安抚。
“砰!”
门外的女人开始粗暴地砸起门来。
安德非常清楚,这扇门是最后的屏障,只要女人进入这个储物间,男孩就彻底暴露在了死神的注视一下。
女人绝不会放过这个代表了她一生的耻辱的孩子。
与撞门声几乎是先后响起来的,是从储物间小小的窗户传进来的,笨重的垃圾车驶过的声音。
安德灰暗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房子所处的地带极为偏僻,又离流星街很近,周围没有一户邻居,鲜有人至,唯一偶尔会路过此处的,便是承载着垃圾要倾倒到流星街的垃圾车。
竟然在这个时候!
这会是男孩逃出生天最后的机会。
他大喜过望,已经管不了声音会不会被外面的女人听到,猛地站起来,飞快地把周围的杂物堆到窗下。然后他抓着男孩的肩膀,指着小小的窗户,栗棕色的眼中是绝境中最后的希望,“从这里出去,你这么小,可以钻过窗户,出去之后立刻躲到垃圾车上去——快走,别让那个女人看见你!”
金发男孩的眼中流露出不安来,他拉着安德的手,“你不和我一起走吗?你会死的。”
“不,”眼泪从安德的眼中流出来,他也不过只是个孩子,怎么可能不怕死,“我在这里拦住她,你快走!”
“我们一起,”金发男孩拼命拽着他,“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拦着她!”
“你——”安德使劲挣开男孩的手,怒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不想活下去吗?咱们两个一起,只会都死在这里,你明不明白?!”
“可是,可是我们说好了......”
两个男孩纠缠间,储物间的门终于被砸开,穿着雪白的裙子,有着漂亮温柔的绿色眼睛的女人步伐优雅地踏了进来。
她大大的裙摆溅上去的血液如同是鲜艳的花纹,女人在看到男孩的一刻,脸上露出欣喜快乐的表情。
“终于找到你了,我的孩子!”女人一步步走近两个孩子,她温柔地笑着,“快来,让妈妈看看,都已经这么大了啊......”
“不许你碰他!”安德拦在男孩面前,抬起胳膊把满脸的泪水擦掉,他拼命推了一把男孩,“快走,小少爷,你一定要活下去!”
“......不自量力。”女人歪了歪头,伸手摸了摸安德惨白的小脸蛋,“这可不行啊,不让我和我可爱的孩子重聚什么的。”
“啊——!”安德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鲜血染上孩子白皙的脸颊。
金发男孩意识到是自己刚刚的犹豫害的二人陷入被动,他咬了咬牙,转身跑到窗下,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男孩的动作非常灵活,他用上了最快的速度,手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划得鲜血淋漓,耳边是好友凄惨的叫声和女人逐渐变得歇斯底里的尖叫,这一刻,他的脑子却异常冷静起来,他准确地抓住每一个不会使自己掉下去的缝隙,飞快地爬到窗户的地方,跳了出去。
小小的男孩从二楼直接摔在地上,几乎是立刻,他感觉到一阵剧痛,意识到自己的左腿动不了了。
发出阵阵恶臭的垃圾车眼见就要驶远,男孩来不及回头看一眼葬送了自己全部亲人和朋友的房子,他强迫自己站起来,追着垃圾车跑过去。
满载着垃圾的车开不快,终于,在男孩觉得自己的腿已经马上就要失去作用的时候,他追上了那辆垃圾车,小小的男孩猛地跳起来,用手抓住车后面的边沿,拼命地爬了上去。
男孩脱力地坐在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上,他任由自己的腿无力地垂在那,碧绿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变得越来越小,渐渐消失不见的房子。
男孩还是太小了,他甚至还没完全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从未见过的母亲一出现就要杀了父亲,要杀了自己,为什么说好的承诺转眼就能如同泡影,为什么不自己逃跑就两个人都逃不出去。然而他低下头,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双手,却有一个道理不经意间被参透了。
他太弱了。
弱者永远也没办法反抗强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去一切,只能像只惊慌失措的小老鼠一样逃走,为了活命而屈服。
自此,男孩彻底告别了自己前五年的安稳人生,带着一个刚刚从生死中学到的道理,孑然一身地,踏上了不知通往何处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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