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蚀的痛就像凌迟,女孩蜷缩着双腿颤抖着,喉咙压抑着痛苦的呻.吟。静谧的石洞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女孩的眼睛逐渐黯淡。
夏玖川想要触碰伤口,却被沐鸣阻止。女孩虚弱的望向夏玖川,嘴角牵起笑意“能感到疼,说明我还活着。”
“我就要死了。”女孩颤抖的拽住夏玖川的胳膊。“接下来,你听我说。”看着女孩渐渐加重的呼吸,夏玖川点了点头。
“内城金桥湾,金桥湾有铃船,每隔五年都要出海,前往苍曜大陆。”女孩抽搐的越来越厉害,眼瞳也开始慢慢涣散。
“他们去大陆做什么?”
“黄金城池不缺钱,缺的是,是食物……”腐蚀已蔓延到心脏。“赶紧到金桥湾,还有七天时间。”
“你有需要我做的吗?”看着气息越来越弱的女孩,夏玖川问道。
“报仇!”女孩涣散的眼睛陡然清明,疯狂的恨意在眼里爆发。“你,帮我报仇!”女孩瞪着夏玖川的眼睛,宛如地狱恶鬼。
“向谁报仇?”
“朴蝶儿!”女孩表情狰狞恐怖,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薄皮抽筋千刀万剐。
“我本名朴菱儿,都城朴家三女,我是炼器师,都城人人钦羡的修炼天才,十四岁便是固化三段。”
“我跟太子殿下有婚约,我们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殿下曾允我,待我十五便娶我进府。可是朴蝶儿,我的双胞胎妹妹!”提到朴蝶儿,朴菱儿满脸恨意。
“在我大婚前晚将我骗出府,她废我修为,毁我容貌,将我遗弃深海,用那张脸扮作我嫁给殿下。”
“我浑浑噩噩一路飘荡,随着铃船被带到黄金城池,整整五年,我生不如死。可是我不能死,我要报仇,我要将那贱人薄皮抽筋!”
“你若能逃得出去。”朴菱儿紧握着夏玖川的手,眼底带着些许期待。“你去都城太子府,将,将这交给他。”
朴菱儿摸到胸前,拽出半块青玉合欢。“这是,这是我跟殿下的定情物,那晚朴蝶儿做贼心虚,没有将它拿走。”
“你将它给殿下,问他可还记得曾经赌输,许给菱儿的三件事。一许菱儿执手待苍苍,二许菱儿百里合欢,三许菱儿一世绾青丝。”
眼泪顺着眼角滴落,朴菱儿露出温暖的笑容“你将这些告诉殿下,殿下,便都会明白的。”
“好,我答应你。”夏玖川接住青玉合欢,望着朴菱儿郑重保证。
“如果能到朴家,请跟我爹说,女儿不孝,无法在膝前尽孝了。”
“若能到苍曜大陆,我必去都城朴家转姑娘遗愿。”夏玖川承诺。
“啊!”朴菱儿蜷缩紧身体,瞪着眼睛发出凄厉的惨叫。
看着被痛苦折磨的朴菱儿,夏玖川沉默片刻,慢慢握紧青鸟“我来帮你解脱吧。”
“杀了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在夏玖川即将刺下时,朴菱儿握住他的手,满脸都是癫狂恨意。“杀了她!一定要替我杀了她!”
“噗!!”青鸟刺穿朴菱儿的喉咙,猩红的血液溅起,染红她绝望仇恨的眼睛。
夏玖川蹲望着朴菱儿仍睁着的眼睛,闭眼沉声道“是死不瞑目吗?那就睁眼看着,等你心愿了去,再合上吧。”
“大人。”沐鸣靠近夏玖川轻唤。
“沐鸣啊。”夏玖川青鸟进鞘,喉咙溢出叹息。“挖坑葬了,让她入土为安罢。”
“是,大人。”
将朴菱儿葬在幽迷蝶群下,夏玖川摘花祭拜,望着眼前二尺黄土,感慨朴菱儿多舛命运时,也暗叹红颜薄命。
“我初到异世,得你数次提醒照顾,若我能到苍曜大陆,必杀朴蝶儿帮你报仇。”夏玖川鞠躬拜过,便转身离开。
枯叶飘落覆盖坟头,幽迷蝶盘旋缠绕飞舞,萦绕着破碎的荧光,照亮幽暗的森林,仿佛在指引亡魂归家。
沐鸣啃食着酸涩的野果,跟紧夏玖川的脚步“大人准备怎样做?”
“潜进内城,找到金桥湾铃船,渡海去苍曜大陆。”夏玖川砍裂挡路的藤蔓,语气坚毅果断。
“我们现在被流放在此,潜进城池都是难事,更何况要进内城,需还得通过外城,偏城,小城。”沐鸣面露犹豫。
“你对城池部署很熟悉?”夏玖川转头望向沐鸣。
“曾进偏城运过尸体,并不是很熟悉。”沐鸣很羞愧不能帮忙。
听到疑点,夏玖川顿住脚步转身追问“运尸体?”
“城池里每日都有死亡,需定期将尸体运出城坑埋,避免腐烂预防瘟疫。”沐鸣详细的跟夏玖川解释。
“坑埋位置在哪,离现在最近的坑埋时间又是什么时候。”
“南城门二十里森林边缘,明日傍晚就有运尸车辆。”不知夏玖川问这些是何用意,但只要夏玖川问,沐鸣都知无不言。
夏玖川回想卷轴地图,计划着前进路线“往西横渡血雾森林,就能最快赶到城池南门。”
听到血雾森林,沐鸣陡然收紧瞳孔,满脸恐惧畏缩“血雾森林是冥兽地境,怎能横渡过去。”
“我们靠着血雾森林的边缘走,是不会遇到特别厉害的冥兽。”夏玖川擦拭着脸颊的血渍道。“但错过这趟铃船,就要再等五年,时间紧张,破釜沉舟殊死一搏吧。”
沐鸣望着夏玖川漠然的侧脸,抿紧嘴唇垂落眼角“我愿誓死追随您。”名贴牌被毁那刻,他就已成孤魂野鬼,如今跟随大人身边,还有何畏惧?
“嘘!”夏玖川蓦地逼近沐鸣,刀柄按住他的嘴,眼睛冷静的望向右侧位置。“有血腥味。”
沐鸣赶紧捂嘴屏息,夏玖川慢慢靠近血腥源,拨开缠绕的藤蔓偷看。就见混乱的泥沟里躺着个少年,周围是四个狼狈的奴隶。
“他就是怪物,杀掉他!”奴隶拿起武器对准泥沟里的人,表情狰狞的毒骂。
夏玖川没看清泥沟里那张脸,却认得那藏青色外套,心里颇感意外,这凶猛的小藏獒竟还活着。
夏玖川握紧青鸟,刀身倒映着盈盈绿光寒意刺骨。若是凶猛的冥兽,他怕也只能转身离去,而面对普通的奴隶,他倒不介意帮忙,毕竟也算是有些缘分。
夏玖川绝不承认,他这是欺软怕硬。
“以多欺少真是难看。”夏玖川朝泥沟走去,那些奴隶瞬间紧张起来。樱濯艰难的转过脸,透过糊住眼的泥泞怔楞的望着夏玖川。
“竟然还有活着的奴隶。”那四个奴隶诧异的看着夏玖川。
“把那只小藏獒给我。”夏玖川指着樱濯道。
四个奴隶面露杀意,刚想出声威胁,青鸟瞬间斩断碗口粗的树干,夏玖川表情淡漠薄凉“我向来都是先礼后兵。”
胜为王败为寇,弱者只能卑微的活着,就像泥里的肉虫,可悲的躲避在腐烂中求生。
等那些奴隶逃离,夏玖川站在泥沟边缘,皱眉望着泥泞里的樱濯。樱濯躲避着夏玖川的视线,他感觉他们间,仿佛是风跟尘埃的距离,看似近在咫尺,实则远在天涯。
嫌弃泥垢的臭味,夏玖川果断退后吩咐沐鸣“将他捞出来。”
沐鸣听话的将樱濯拽出泥沟,夏玖川看着臭烘烘的樱濯,心疼那件藏青色外套,刷掉好多软妹币的。
“那边有浅水潭,我带他洗洗去。”跟着夏玖川这些天,沐鸣已知道他爱干净。
夏玖川擦拭着青鸟,倚靠着树干等待。沐鸣很快将樱濯洗干净,粗糙的单衣滴着水,怀里抱着湿漉漉的外套,身体削瘦脸色蜡黄。
“他的伤很严重。”沐鸣跟夏玖川低语。
夏玖川走近樱濯,直接掀开他的衣裳查看,樱濯克制着躲避的冲动,眼睛警惕的望着夏玖川。
单薄的身体伤痕遍布,腹部绑着的粗布血迹斑驳,夏玖川瞟眼樱濯道“能撑到现在,真是祖宗保佑你。”
夏玖川搁樱濯肩膀蹭干净手,转身招呼沐鸣“继续赶路。”
樱濯望着夏玖川的背影,沉默的跟上。沐鸣回头望眼樱濯,犹豫的提醒夏玖川“大人,他在跟着。”
“路不是我修的,我能管着他朝哪走?”夏玖川对紧跟的樱濯视而不见。
沐鸣被堵成呆懵脸,虽然夏玖川说的很有道理,但总感觉好像哪里有些不太对。
夏玖川前面开路,身旁跟着沐鸣,樱濯紧在后面默默跟着,三人保持着沉默,安静的走在森林里。
日暮渐尽,最后的残阳逐渐被黑暗吞噬,森林的夜幕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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