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意幽幽的青山,山间弥漫着丝丝缕缕的云雾,山下清凌凌的河水缓缓流淌着,河边徘徊着一个瘦削单薄的少女,和眼前这静谧的景色完全格格不入,那少女面色平静,“正青哥,来世再见。”说完之后,便纵身跃入河中。
“别,别跳啊~”唐湉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她躺在床上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有千斤重,脑子里嗡嗡的似乎在唱戏,敲锣打鼓铿锵作响,刚才的梦如此真实,真实的似乎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
她咽了下口水,只觉得喉咙里痛的像火烧一般,用力掐了一下手指方才想起,昨天闺蜜生日,两个形单影孤的单身汪躲在KTV里面,边吼边喝酒,白的红的黄的灌了一通,后来就人事不省了,想来是闺蜜把自己送回家的。
醉酒要不得啊,唐湉一边咂着嘴一边准备起身去倒杯水,耳边又传来一个尖细的女声,“公公,咱们拢共就这一只芦花鸡,全靠它下蛋攒着换些盐和碎米,你把它杀了,让我们家喝西北风去啊,女儿以后就是泼出去的水,大柱才是你唯一的儿子,指望他传宗接代。”
一个老年男子的声音响起,“媳妇,湉娘落水受了风寒,大夫说她身子弱,要好好补一补。”
那个尖酸刻薄的女声拔高起来,“落水?村里谁不知道她是没脸跳的河,没名没分的跟了人家三年,白给人家做丫环,这会子又连累娘家,大柱,你是死人啊,话都不说一句,我嫁给你起早贪黑辛劳不说,还要受你们全家的气,我不活了啊。”然后就是一阵歇斯底里的哭闹。
唐湉皱皱眉头,估计闺蜜又在看电视剧,这个女人品味越来越差,乡村家庭伦理狗血剧?编剧弱智,什么年代了还一只芦花鸡,这年头再穷家里也有几只猪吧。
她睁开眼睛翻身坐起,眼前的一切吓得她把伸出去的那只腿又悄悄缩了回来,自己躺在一个土坑上,瞪大眼睛打量起四周,这是一间十分简陋的茅屋,四面用泥土加些茅草砌成的墙,屋顶是茅草,想来外面在下雨,四角都在滴水,地上用破瓦罐接着水。
墙角处是一个已经被熏得乌黑的灶台,一个看上去病怏怏的老妇人,眼睛红肿,抹着眼泪正在烧火,老妇人旁边站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以及一个身材高大长相木讷的男人和一个满脸不屑的妇人,都在望着自己。
唐湉愣愣的看着眼前一切,“湉娘,你终于醒了,喝点水吧。”那个老妇人端着一个缺了口的粗瓷大碗走过来,眼神慈爱的看着自己,她就着碗喝了几口热水,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老妇人把碗放在桌上,“湉娘,没事就好,一切都有爹娘呢。”看着湉娘木呆呆的看着自己,老妇人又叹了口气,“再睡一会吧。”
说完扶着唐湉躺下,把她身上那床薄的快赶上纸的被子掖了又掖,似乎这样可以为自己女儿带来更多的温暖。
喝水的时候,她就看到那双手纤细白皙,绝对不是自己那双练过十年跆拳道带些薄茧的手,难道自己遇上了穿越?唐湉咚的一声继续躺在炕上,只觉得脑子里乱纷纷的,一大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了出来。
唐湉可以确认自己穿了,不但穿了还穿到了一本书,还特么的就是自己前几天看的那本甜宠文,讲的是出身寒门的方正青和县令的千金互相钟情,方正青最后高中进士,成了朝廷重臣的故事,虽说平淡,可其中男主对女主那叫一个宠,章章撒糖,篇篇舔蜜,虐的她这个单身汪看一章骂一句麻麦皮。
在这么一个甜宠文里面穿成炮灰,简直是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唐湉仔细回忆起那本书,终于想到周湉娘这个人物,是方正青的青梅竹马外加未婚妻,两人自小就有婚约,也曾恩爱甚笃、浓情蜜语,撒遍狗粮。
周家老夫妻膝下一儿一女,老两口操劳一辈子,为儿子周大柱娶了亲,对这个女儿十分疼爱,自幼便为她定了一门亲事,方家祖上也是读书人,只是后来家道中落,流落这个小山村便扎了根,方家仅有一个独子方正青,自幼喜好读书,后来方家四处借钱,周家也为他凑了一些钱,把他送去县学。
周湉娘是个善良贤惠的女子,和方正青有了婚约之后更是一心一意对待他,他去县里学院读书的三年,辛辛苦苦的照顾他身患重病的爹娘,这三年,方正青难得回家也是急匆匆的,带上湉娘为他准备的吃食和银两便立刻离去。
方正青也算是个用功的,三年刻苦努力在县学考试了拔了个头筹,得到了县令的举荐中了秀才,更是因为相貌不凡学问出众得到了县令千金的青睐,县太爷也有意将女儿许配与他。
湉娘盼星盼月亮的盼来了自己情郎,这三年来,她省吃俭用,起早贪黑的进山挖药材和菌子,然后交由哥哥带去镇上卖掉,所获的微薄收入都分成两份,一份给到家里,一份贴补方正青,她自己却是不舍得用一分一毫。
却不曾想方正青见她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告诉她自己得了县令千金的青睐,要和她解除婚约,湉娘伤心绝望,她不明白为何她的正青哥绝情如此,一时想不开,居然怀揣着一纸退婚书投了河,而后她就穿了过来。
唐湉有些方,书里面湉娘明明是死了,方正青不过去坟头拜祭了一下,连张纸都没烧,这货就是个渣,竟然已经穿过来,那就想办法先好好活下去,活得舒舒服服的,然后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穿回去。
唐湉的性格向来大大咧咧,想明白之后就觉得肚子一阵饥饿,好在天色已黑,已经到了用晚饭时候,周老汉果真将那只芦花鸡杀了,熬了一大锅鸡汤,周妈妈不舍得全部吃完,将仅有的白面擀了些细面,下了些鸡汤面,放了几块肉,上面撒了点葱花,油汪汪香喷喷。
唐湉昏迷了几天,水米未沾牙,这会子只饿得前胸贴后背,胡噜胡噜的就吃了两大碗鸡汤面,一锅都快见了底,周老汉和周妈妈捧着野菜汤,见女儿吃得香甜,不由欣慰一笑,唐湉心里感动,将碗里没动的几块肉夹给周妈妈,“娘,你身体不好,吃些肉。”
周妈妈连忙夹了回去,“这孩子,大夫说你身子弱,吃点补补,娘没事,身体好着呢。”唐湉连忙夹到周老汉的碗里,“爹,你吃。”周老汉想了想,夹到儿子的碗里,“大柱,你吃了吧。”
大柱也不推脱,分了一些在媳妇碗里,看着媳妇撇了撇嘴,憨厚地说,“你也吃些吧。”大柱媳妇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众人默默吃着饭,周家老夫妇不敢提起关于之前事情的半个字,唯恐刺激到了女儿。
唐湉微微叹口气,知道这一家人生活着实艰辛,这个小村落三面环山,土地贫瘠,村民们无法靠种田养活自己,只能去山里砍柴、捡药材以及挖些菌子度日,周家人原本靠着勤劳还能勉强度日,只是周妈妈几年前患病后,为了看病花了许多钱,欠了一屁股债,家徒四壁。
看来这只倒霉的芦花鸡吃完之后,自己就只能靠着野菜汤了,想到这种苦逼的日子,唐湉嘴里就开始冒酸水,只是这是古代,又是这穷乡僻壤,除了种田砍柴挖药材捡菌子还能干些什么?看来真的只有全家吃野菜汤的命。
唐湉寻思着做些什么能赚些银子,让自己还有那对可怜的老夫妻过些吃饱穿暖的正常日子,那个该死的方正青,甩了湉娘也不给点银子补偿,这三年也真是哔了狗了。
她正想得出神,大柱媳妇在一旁不冷不热的说道,“还真是孝顺啊,不知道对那个白眼狼的爹娘是不是也这么孝顺。”
唐湉心里一阵火大,这个女人也真是尖酸刻薄,哪壶不开提哪壶,湉娘平日里上山捡药材捡菌子什么都做,辛辛苦苦贴补家里,还要操劳家务照顾爹娘,这个女人不心怀感激也就算了,偏偏还落井下石,不过就是想着湉娘攀不上方秀才那个高枝,让她不能分一杯羹。
一旁的周老汉皱皱眉头,女儿好不容易想开了,这个媳妇也是不懂事的,“大柱媳妇,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了。”大柱媳妇哼了一声,“我可是说的大实话,这三年巴心巴肺的,还不是没落一个好。”
唐湉向来是睚眦必报,若在以前,早就一个劈掌让丫的闭嘴,只是这湉娘瘦弱苗条,性格又十分温顺,她也不能做的太过分引起大家怀疑,只能呀咬牙,故作羞涩的一笑,“嫂嫂说的哪里话,孝敬长辈不是应该的,娶妻当娶贤,方才能和和美美,子孙绵延。”
周家众人听她说话文雅,有些诧异,只是想到她自小跟着方正青一起学习,也算念了不少书,也不以为意,大柱媳妇听得似懂非懂,张了张口一句话也说不出,一顿饭就这样没滋没味的结束。
虽说才初秋,夜晚的山里还是有些寒冷,周老汉担心女儿的身体,将炕烧的热热的,又引起了大柱媳妇的嘀嘀咕咕,唐湉懒得理她,钻到被子里浑身暖烘烘的,很快便去了周公那里。
第二天一早,唐湉醒过来,屋子里空无一人,她知道这个时间点想来周家人都去了山里,她便按照湉娘以往的习惯,去院外打些水来洗漱,看着水中的倒影,唐湉有些发怔,主要是这个湉娘长得真是美,柳眉杏眼瑶鼻樱唇,洁白如玉的肌肤,微微一笑还有个小小的梨涡。
唐湉撇撇嘴,作为甜宠文的炮灰,当真可惜了这相貌,她稍微洗漱了一下,换了一件衣衫,来到灶台前,打开锅盖一看,里面闷着一碗鸡汤面疙瘩,还打了一个蛋花,显然是给自己准备的,唐湉心里一暖,周老汉和周妈妈对这个女儿还真是疼爱。
她吃了半碗留了半碗,到院子里四处看看,看到墙上挂着一个篮子,她拿在手里,决定去村后的山里看看,雨下了几天,今天出了个大太阳,自己有着湉娘的记忆,找菌子不在话下,也许运气好能找到些好的菌子,至少今晚能吃个野菜菌菇汤。
吃了门迎面就遇到了几个中年妇人,脸上有些鄙夷的看着她,勉强打了个招呼,“湉娘,身体大好了?”唐湉目不斜视,笑盈盈的说,“哎,好多了,去山里转转。”
擦肩而过后,唐湉不用回头都猜的出那几个妇人嘀嘀咕咕自己被退婚的事情,在这个小山村里,一个女人被退婚简直就是抵得上天崩地裂河水倒流这般惊世骇俗,更何况自古以来最不缺的就是吃瓜群众喝茶小组。
这些事情对于湉娘那是晴天霹雳,对于唐湉不过就是过眼云烟,她挎着篮子沿着村头小路欢快的走着,景色不错,猝不及防村头小路尽头出现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五官周正长相清秀的少年,一身蓝色的长衫更显俊俏,唐湉暗暗呸了一声,当真是冤家路窄,居然遇到了那个渣男方正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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