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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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皓缓缓松开手。

    凌晗眼神涣散,湿漉漉的黑眸失去焦点,茫然空洞。

    空气重新吸入,凌晗猛地呛咳起来,手脚虚软脱力,被易皓重新搂紧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拍着背,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他看着易皓的眼神里带着点不明显的恐惧。

    太可怕了,刚才刹那间他还以为自己会死。

    MD,想想自己墓碑上刻着此人因接吻窒息而死,凌晗顿时火冒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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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你神经病啊!”

    易皓又挨打了。

    “鸡翅是你给我的,你想吃自己留着不就完了?给了我又小心眼……馋成你这样的我第一次见!”抖着手指了指易皓,凌晗暴跳如雷,“鸡翅早就被我吃完了,你在我嘴上啃半天、咬破了皮也没用,渣都不剩了!”

    摸了摸脸,易皓一脸难以言喻地望着他。

    “哦,我忘了,”抹了抹脸,凌晗疲惫地坐回床上,“垃圾桶里,还有一包鸡骨头。饿了去嘬吧,别来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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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着迅速熄了灯只剩隐约轮廓的床,易皓很无语。

    亲,我不是想啃鸡翅,我只想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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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故意。

    总之凌晗就是不接招不按常理出牌。

    他逃避得有点太明显,明显得其他人都看出来了。

    下午训练赛打完,部分队员懒懒散散地走了,去食堂找吃的。

    易皓对食堂阿姨的手艺实在不敢恭维,宁可自己泡面。他去隔壁茶水间烧了一壶开水,回来翻箱倒柜找饭盒。

    动静引起了队友的注意。

    上单是个皮肤黝黑的小个子东北人,大家都管他叫“小东北”。

    小东北笑着问:“阿皓,你搁那儿翻什么呢?”

    “饭盒。”易皓头也没抬,皱着眉回忆上次吃过泡面后自己把东西放哪儿了。

    小东北苦思冥想了半天,头顶灯泡忽地一亮,打个响指。

    “是不是上头有草莓图案,还带个内啥,哈罗柯基的饭盆?”小东北想起来了,“前几天我瞅着,像是咱教练从你桌上拿了。”

    易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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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Hello kitty。”易皓纠正道。

    “哦哦,哈罗科迪。”小东北跟着念。

    “不是科迪,是……哎,算了。”易皓沉痛地摆了摆手。

    小东北从自己柜子里掏出个饭盒:“我这有,借你用!”

    接过来,易皓沉默了片刻,低声道:“谢谢。”

    “甭跟我客气,大家都一个队的,客气啥啊!”小东北热情地尾随易皓,挤进了茶水间,“你刚说的内个科迪……到底啥玩意儿?”

    “柯基是狗,”易皓一脸严肃,“凯蒂是猫,不一样。”

    小东北挠挠脸:“不懂。你要煮泡面?还有没有开水,给我也来一碗。”

    易皓默默递过去一包方便面。

    “番茄打卤的,这个味儿好吃!我跟你说,来咱队之前,我在网吧呆了整整一个月,那操蛋的网吧只卖一种泡面,吃得我血管里流的都是红烧牛肉味儿。”

    易皓默默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红色的,膝盖中了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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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东北是个话唠。

    易皓以前跟队友交流少,今天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去吃饭不带上单。

    短短几分钟,他已经快要疯了。

    水壶咕噜咕噜烧开。

    呜——

    易皓得救般伸手去拿,小东北往前抢了一步:“我来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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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晗在办公室里看了一局北美赛区的比赛,随手在纸上记下要点。

    指尖敲敲桌面,他想了会儿,揉了揉肚子起身,翻开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找出个粉色的饭盆,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好饿……厨房不知道还有没有吃的……饭盆有点脏,得去洗一下……

    茶水间里传出一声闷响,然后是痛呼和低吼,凌晗辨认出其中一道是易皓的声音,当即拔腿往里奔,到了门边,他脚步刹了一瞬,看清里头的状况,凌晗用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冲了进去。

    “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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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头看了一眼,易皓眸色愈深。

    凌晗扶住疼得说不出话来的小东北,地上翻倒的电热水壶里依旧往外汩汩冒着热气。拧着眉轻轻拉高小东北裤腿,凌晗倒抽一口冷气。

    “我送你去上药!”当机立断,凌晗架起小东北往外走,“小心一点,慢慢来,别慌……当心你的腿。”

    “谢谢教练。”小东北苦着脸,声音疼得直发抖。

    自始至终凌晗都没往易皓身上多看一眼。

    站在原地,易皓默然不语。

    原来他对其他人也会露出紧张关切的神情,原来某些东西不是自己专属的权利……低头扯了扯嘴角,易皓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摊开手掌,被烫出的一串水泡看起来像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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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没打训练赛。

    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凌晗严肃地看着他们。

    良久。

    咣!

    凌晗飞起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椅子,怒不可遏道:“你们来打职业,俱乐部有没有克扣过你们的工资?”

    “……没有。”众人摇头。

    “对,没有!不仅如此,俱乐部好吃好穿地供着你们,只要你们有需求,都尽量在能力范围内满足大家……”凌晗狠狠剐了易皓一眼,“既然如此,为什么有些人身在福中不知福,放着食堂里现成的东西不吃,非要搞特殊,非要开小灶?”

    “今天搞特殊,砸了个热水壶,烫伤了队友。下次呢?下次打算再闹出什么动静?”

    易皓梗着脖子,唇抿得紧紧的,绷成一道冰冷的线。

    看他这副不知悔改的模样令凌晗怒火烧得更旺:“易皓!我在问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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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

    易皓嘲讽地摇了一下头:“我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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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子里嗡的一声,凌晗恨铁不成钢地盯着易皓,手扬在半空,颤抖着迟迟落不下来。

    他应该要教训他,当着众人的面,让他吃一回发落,疼了才知道收敛,才知道改。

    就这么一身又臭又硬的脾气,未来要怎么跟队友磨合融洽,要怎么交付信任成为最放心的伙伴?

    就算不打职业,将来出社会,面对复杂的人际关系,他以为自己油盐不进任性妄我的大少爷脾气能吃得开?

    别逗了!

    刹那间转过无数念头,凌晗终究是没真的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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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不过。

    万一激怒了这头小狼崽子,他倔脾气上来跟自己对刚怎么办?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说不定还会被反杀。

    怎么看都不划算。

    凌晗权衡利弊后决定换个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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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罚外加劳动改造。

    “上回已经打扫过厕所了,这次就给训练室、库房做个大扫除吧。”

    凌晗扔给易皓一副橡胶手套、一套扫帚、一根拖布。

    “再绕着前头的空地,每天3000个深蹲蛙跳。那谁,你俩过去计数。如果互相包庇、打掩护,你俩跟着一起跳,数量翻倍。”

    被点到名的两名队员打个哆嗦,忙不迭点头。

    易皓没说什么,抓起扫帚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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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你说咱们队这是怎么了,”领队跟CEO坐没坐相地聚在教练办公室吞云吐雾,CEO拼命倒苦水,“这赛季才刚开赛一个多月,已经往医院跑了几回。这次是运气好,小东北烫的是腿,医生给上了药就让回来休养,不影响打比赛。”

    俱乐部没钱,买不起替补队员,青训的小孩儿又没通过教练的审核——凌晗坐镇,那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平时特别跳的几个青训生,被凌晗实力教做人后,现在看见他就躲,怂得一笔。

    “可能风水不好,”凌晗狠狠吸了一口烟,抬起头,眼窝凹陷,满布血丝,俨然是已经熬了快48小时没休息的模样,“人品全耗光了吧,当初能挖到我,算你们走狗屎运……”

    “你可闭嘴吧,阿晗,”CEO被怼多了,也学会了还击,他疲惫地揉揉眼睛,“玄学不靠谱。”

    “谁说不靠谱?”凌晗伸个懒腰,慢吞吞地说,“真的,你让老板回老家看看祖坟,可能是跟什么东西犯冲……”

    CEO跟领队痛苦无比,捂着耳朵东倒西歪地跑出办公室。

    凌晗在屋里笑了起来,又被烟呛到,趴着咳了好半天。

    犯冲……

    可能俱乐部基地风水真的有什么问题。

    不然他不会跟小狼崽子这么犯冲,安宁不了几天,就又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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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数天,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两人完全没有交流。

    不管是语言还是眼神。

    怎么说呢……就觉得怪怪的。

    凌晗本来挺坦然的,身为教练,赏罚分明,他没觉得自己做错。

    可是平时只要一不留神,小眼神就会溜过来缠着自己的小狼崽突然就不说话了,也不看自己了,凌晗心里空落落的。

    对着浴室镜子,凌晗呲牙咧嘴,轻轻扇了了自己一下。

    “你就是犯贱。”

    指着镜子里的人,他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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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FAS只有一场比赛。

    对手是刚从城市争霸赛打上来的新队伍,完全陌生,找不到多少有用的资料。

    这就很考验教练排兵布阵、临场应变的能力了。

    凌晗很有心机地献祭了版本最强势的AD崔丝塔娜给对面,从而为自家队员拿到了他们想要的猪女+布隆组合,最后一手拿出上单凯南,引起场下阵阵惊呼。

    与对方教练握手时,凌晗唇畔不小心透出了一丝志得意满。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你想线上优势推塔迅速建立优势,我可以把小炮放给你,但我用控制链玩死你,更何况我的前排肉无敌,打团不好打,单带无限给兵线压力。

    几乎可以看到对面教练头顶漂浮的怨气,凌晗心里美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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