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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洋洋像只树懒的人动了动，脊背离开墙面，往前迈了两步，抬起胳膊。
给了走下台阶的每个队员一个狠狠的拥抱。
到了易皓这儿，凌晗手悬在半空，没落下来。
他看着易皓，似笑非笑，丹凤眼里波光流转。
易皓没来由地俊脸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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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么回事？
居然能抱一下！
易皓心跳过速，有点儿小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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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晗神给你抱一下……不过你先回头看一下后面。”凌晗抬了抬下巴。
易皓扭过身，看到了小跑着追上来的工作人员，他气喘吁吁地做了个手势说：“麻、麻烦哪位跟我过去接受一下赛后采访。”
“MVP、MVP！”大家一块儿起哄。
凌晗打个响指。
“行，众望所归，就你了。”他点了点易皓的肩，两根手指用力，把少年推转了个方向，“赶紧的，别让人等，毕竟官方爸爸。”
易皓一步三回头的被领队推着走了。
小眼神里透出一丝丝不情愿，一点儿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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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居然看懂了小狼的眼神，挺不可思议的。
就那么想跟晗神抱一下？
啧。
看来以后得少给，给多了不稀罕。必须省着用，这群小兔崽子才知道珍惜。
晗神是能随便抱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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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当天晚上凌晗就打脸了。
啪。
这是IPAD掉在地毯上的声音。
凌晗被掀翻从后面压在了床垫上，身体微微下陷，肩关节被狠狠摁着没法儿动弹，血液激涌，呼吸不稳。
“你……”凌晗咬着牙笑了笑，“你又抽什么风？”
易皓俯身下来，黝黑的眼里透出危险意味，他动作沉默而凶狠，凑到凌晗耳畔、颈侧、发间嗅了嗅。
如同一条饿狠了的大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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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CARRY了比赛，我是MVP。”
“我要奖励。”
“让我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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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晗头皮发麻。
挣扎着用一个明天早上肯定会疼得哭爹叫娘的别扭姿势，强行把脖子跟脑袋拧了过来，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瞪向趴自己身上开始又舔又啃的小狼狗。
“你给我滚下去！”
气运丹田，振聋发聩。
易皓动作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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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晗觅得机会，翻身一脚踹中少年心窝，把人给掀到了地上。
盯着蜷起身体侧躺在地毯上的易皓，凌晗眼神冷得如掺了冰渣子的寒泉。
“我是教练，你是队员。咱俩就这么个关系。以前发生的事儿，就当做是被狗咬了一口，已经都过去了。”凌晗颤着手，点了根烟，熟悉的尼古丁味道狠狠钻进肺泡，神经末梢传来的些微刺痛让他维持住表面理智，“暂时收留你住下，是老子宽宏大量，有人道主义精神。你他妈别得寸进尺，打蛇随棍上！”
一通话吼完，易皓依然趴地上没吭声。
用力吸了口烟，凌晗扭开头冲没人的方向咳了几下。
咳着咳着，他唇边又逸出了个笑容来。
“咳……我突然想起来个事儿，”凌晗眯起眼，眼神沿着少年被绷得紧紧的牛仔裤从小腿往上扫，“当初你看见我跟个男的接吻，激动得跟要吃人似的。你那会儿骂我什么来着？啊？”
边说边走了过去，凌晗蹲下来，在易皓脸上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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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骂我是浪货，说我欠.干，说我贱，”凌晗拉长了声音，轻轻给了易皓一耳光，“我当时跟你说，只要你试一试，保管你一回上瘾，欲.仙.欲.死。”
屈起手指刮过少年棱角分明，线条刚毅的侧脸，凌晗不无嘲讽地笑笑。
“现在上瘾了，不觉得男人跟男人做那种事脏了？”
易皓睫毛急颤，半晌，睁开来，眼神里透出一股狠劲儿，让凌晗有些心惊。
他甩甩手站起来。
“当初你骂我的，我现在全还给你。我和你到底谁、更、贱？”
说完，他抬脚迈过易皓。
就像越过一袋垃圾，视线不带任何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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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易皓猛地伸手抓住了凌晗脚踝。
很用力。
手指冰冷，却让凌晗有种被烙伤的错觉。
按着胸口，易皓艰难抬起头，一双利眼早已淬了血，见了红。
“别走，别不要我！”
少年嘶哑的低喊听上去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凌晗愣了愣。
不合时宜的某些画面在他眼前匆匆划过。
眨眨眼，凌晗没给自己思考的余地，他自嘲地勾起唇，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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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所谓要不要的，”凌晗疲惫地按住额角，那里隐隐一跳一跳地疼着，“我和你，从来都没教练跟队员之外的关系。”
“可、可是……”易皓挣扎，不甘。
“再多说一个字，你就给我滚。”凌晗夹着烟的手往外一划，笑容凉薄，“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再也打不了职业。不让你上场，把你摁死在板凳上面。有合约在身，你也没法儿去别队打。除非我高兴，否则你就这样栓死在FAS吧，正好前面少个看门的。”
易皓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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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是真的。
想玩死一个选手，更别提还是个没根基没名气没人care的新人。
这个圈子从来都不如表面光鲜亮丽。
想上场打比赛？先签约看看有没有机会。
签了约也就让人拽住了卖身契。
新人都是五年起签。
这五年间你只能无条件服从战队，让你做牛做马你只能照办。
不服？
想解约？
行啊，违约金至少百万起步。
网瘾少年砸锅卖铁也凑不够这笔钱。
试想，真正有钱家的孩子，有几个人想不开非得跑来打职业啊？
又累又苦竞争又激烈残酷——喷子环伺，丛林法则，赢了吹输了骂。
真喜欢电竞的富X代，都自己投资弄个战队玩玩。
过把瘾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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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晗在这个圈子里待的时间不短了。
见过条件艰苦初心最单纯的那群人，也见识了这几年资本迅速涌入后逐渐变味的形.形.色.色面孔。
他体内的热情已冰封。
既然保护不了自己想要的，那就退而求其次，保护好他自己。
反正他也没剩什么了。
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回到了这里。最初，也是最终。凌晗有一刹那的恍惚，脱离正常世界太久，他已经变得格格不入，无所适从。
像离水上岸的鱼。
身后那个少年，还没重要到让凌晗另眼相待的地步。
垂眸轻笑，凌晗心想，早点儿让他见识到黑暗，早点儿打破他的美好幻想，说不定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干点啥别的不好，非得往电竞圈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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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痛得让他喘不过气来，易皓脸色灰败，豆大的汗珠顺着脑门儿往下淌。
哗哗的。
关都关不住。
但最痛的不是被踹的那一脚，而是从更深的地方逐渐漫开来的酸胀与痛楚。
又要被丢下了。
这个念头蹿过脑海，易皓打了个寒颤，不知从哪儿涌出一股力气，他死死抠着身下的地毯，往前挣了几步便彻底没了力气，眼前一阵模糊，伸出去的手乱挥拽住了一片衣角。
易皓使出最后的力气拼命抓住。
“……我、不、走！”
斩钉截铁挤出这三个字，易皓指尖在凌晗裤边滑了一下，倏地落了下去。
只剩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凌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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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狼一样的眼眸。
现在写满了复杂的痛楚，难言的孤寂。
看得凌晗一震。
他忍不住想，这小子看起来家境优渥，小小年纪怎么把自己活成了个有故事的人？
许多历经世事的人，眼眸会混浊，会沧桑，痛苦变得平淡，孤独化作麻木。
只有易皓。
把这一切都活得那么用力，那么深刻。
鲜活执拗得让凌晗狠不起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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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别再对我动手动脚，安分守己，我就不赶你走。”
凌晗的要求很简单。
桥归桥，土归土。
大家最开始怎样，现在就还是怎样。
除了教练跟队员，没其他关系。
别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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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易皓听进去没有，凌晗站那儿等半天，站得脚都酸了，低头一看，发现少年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嘴唇青紫。
这情况不太对。
等等……会不会是苦肉计？
野兽虽然趋于本能，但也不失狡诈。
“别装了，有手有脚的，自己起来。”凌晗冷声道，“我不吃这一套。”
没反应。
“装虚弱？”凌晗很大声地哼了一下，“切，我也会！”
不就是奥斯卡影帝吗？当初晗神在中路跟打野配合，上去勾引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挖蚯蚓呢！
说完凌晗直挺挺地往地上一扑。
趴了会儿，看易皓还是没动静，他皱眉，靠过去戳了戳，又在少年脸上狠狠拧了一把。
没、反、应。
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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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人仰马翻，把易皓折腾送去了医院。
凌晗脸色铁青地站在急诊室走道转角，用力咬着香烟滤嘴，有小护士走过来，瞪了他一眼，大声说：“医院不行抽烟，墙上的禁止标志没看见啊！”
“对，天生眼瞎，看不见。”凌晗想都没想接了一句。
把小护士给噎得说不出话来。
没多余的功夫去关心从自己跟前踢踢踏踏远去的高跟鞋声儿是怎么回事，凌晗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他身上还穿着灰蓝色的家居服，脚上踩着蓝色星星拖鞋。
这一身站在人来人往的急诊室怎么看怎么扎眼。
可凌晗根本没去在意别人看来的目光。
他心神全被名为懊悔的情绪给占据了，满满当当，不留一丝空隙。
那小子白长那么高了，一身肌肉紧实线条流畅蓄势待发，中看不中用！
就那么一脚就给踹趴下了？
他怎么没发现自己被李青附体？龙瞎回旋一脚踢出世界波。
BOOM！
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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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着急诊室尽头那盏灯不知道多长时间，等到熄灭的时候，凌晗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以自己都没能想到的速度，嗖地就从椅子里蹦起来了。
“怎么样？”
要说某些影视作品和脑残小说害人不浅呢，凌晗眼前晃过的全是各种狗血烂俗的片段，什么天人永隔，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
“没事。”
有人在凌晗胳膊上扶了一把。
CEO脸色沉肃，把医生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阿皓身体底子好，没大碍。不过他心律不齐这个小毛病估计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说严重吧够不上心脏病的程度，但说不严重呢，指不定什么时候来这么一下，也是够吓人的。”
“心律……不齐？”凌晗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CEO以为他是作为教练对选手照顾不周而愧疚慌乱，便也没多想，点了点头，又安慰凌晗道：“这事儿不怪你。是我们工作没做好，带他去体检时也没发现他有这毛病……现在职业病在圈子里挺常见的，没这个毛病也会有其他毛病。你放宽心，别自己吓自己，有什么事，等阿皓醒了再慢慢儿说。”
“……你说得对，”凌晗慢慢地用力点了一下头，“是要等他醒了再说。”
易皓，臭小子，这笔账咱们慢慢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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