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出了府,身边跟着他奶兄刘二哥,刘二哥是个粗壮童子,十一二岁长得虎头虎脑,有他跟着贾琮自个都放心。
别看贾琮自个不得脸,刘嬷嬷一家子在赦大老爷面前算是有体面的,刘嬷嬷一人把着贾琮的大小事务,赦大老爷身边就这么一个儿子,多少会让人看照着点。
“哥儿,我们今日去哪儿?我听说茗烟带着宝二爷听说书去了,要不咱们也去蹭蹭,听闻族学里有人上课闹腾,把老太爷气得转头就走,宝二爷没过多久便溜了。”
“咱们去办正经事,没工夫闲聊。”贾琮手上还捏着迎春写得三字经,目的直指书铺。
盛名书铺离宁荣街近,贾琮不敢去那里卖,怕被人瞧见告诉府里人,跑了三四条街,跑到内城靠近皇宫的金贵地界,才找到一家低调的明智书铺。
书铺位置不够明显,瞧着外头清清静静里边却别有洞天,一眼望去能瞅见二楼上不少儒生正读着书抄着文章呢。
书铺的小厮见有客上门,面目和煦道,“小公子可是来买书的?”
“我是来卖书的,小哥你瞧瞧我这书能卖多少钱?”
那小厮凑上一看,“哎哟,二等的湖纸一等的字,若换个好书皮装上,能卖出五六两去,若小公子日后还有这样的好字送来,我便去把掌柜的叫来一谈。”
“去吧,我就坐这儿等着。”
贾琮听到这书值五六两,心里格外欢喜,比自个的字值钱都欢喜。
“哥儿,这是谁写的字?我瞧着咱们族学里没哪个能写出这副好字,拿回去能当字帖了,官家考科举不最爱这种字体么?”
“二哥儿的,别看她年纪小没念过多久的书,比咱们这些强多了。”
“二哥儿?你是说迎……我的天,没听说她有这份能耐啊!”
“少见多怪,你还见过人家提笔不成?人家只是不炫耀吧了。”贾琮翻个白眼,转而又美滋滋得等着。
古时候读书费钱,但若真想赚钱同样容易,尤其他们这样的人家,稍微优秀点就能出彩。
“掌柜的,就是这位小爷送来的书,您瞧瞧。”
二楼下来个面白短须的中年儒生,上下打量贾琮一眼,“小公子家里不缺银钱吧!怎得想起来卖书?”
“就图个自己动手补贴家用而已,先生可否成全?”
“小公子叫我徐掌柜吧,你竟然要出售,我这生意人怎会推拒。瞧这书上的字颇有股端庄宁静之感,圆润方正最是赏心悦目,书写此书的应该是个手稳心稳的妙人儿,小公子你真得学着点。”
贾琮:“……”
徐掌柜摸一摸胡须,不多打趣人,“我这书铺还有好些书要抄,小公子若有兴趣,可拿回去抄抄,这本就作价一两可好?”
“刚刚那小厮可是说这书值五六两的,怎得只剩一两了。”刘二哥嘟囔着扯扯贾琮。
贾琮环视一周,心中一颤,他总觉得这地方有古怪,论理他也是懂些经商门道,这地方并不大书籍种类瞧着不多,四周更是门庭冷清,唯独这一家生意太好了些。
“也成,就当积个善缘,不知还有何书要抄?最好是些正经书籍,即便不为考科举,也得是那等有益于民生的,不要给我话本子。”
徐掌柜微微一笑,“话本子也不是你能看的,你一小屁孩儿,想要也不给你。瞧瞧,这是翰林院刚刚修撰的律法和史书第一卷,加起来一共五万多字,够你们抄一两个月的。”
“一两个月?”贾琮肚里打颤,头一回看着书难过,回头二姐姐若是得了这两本部头书,没准要他拿着练字念到手酸。
“怎么?不敢抄了?这律法一本两万字,作价三十两,比你抄三字经更划算,再则是正经的律法书,不拘往后科考还是做官都用得上,这史书更加,才刚刚出世不久,下一科引用他的字句必当新颖,科举必然更顺畅,若非一直缺,我又如何肯借给你抄。”
“那好吧,我抄了,先把史书给我,等我抄完了再抄律法。”
“五十两银子的书,我给你打个折,二十五两银子做抵押,扣掉你的三字经,剩余二十四两。”
“二郎给他。”
刘二郎一呆,不情不愿从兜里取出二十四两,哥儿大半年的月钱没了。
出了书铺,刘二郎一直兴致不高,贾琮心情十足美妙,年节将至,二姐姐本就不出门,找点事做也好。
银子没了后头还可慢慢赚,很不用着急,现下最要紧的是找个木料铺子,手感得开始练,不然后头做什么都不顺畅,干活干到他们那个级别,手感偶尔比机器都好用,特节省时间。
京里做木料生意的不多,大多都是做家具的,好不容易在南城寻到一家,还是些破烂软绵松木,没法子只得往大太太她母家去一趟,听大太太的意思,他舅家是有商路的。
邢大娘子没想到贾琮会今日登门,急匆匆让人带进来。
“我的儿,这是来认门子了?”
“可不是,顺道问问舅舅知不知道何处可以买些好木料。”
邢大娘子一怔,“哥儿要木料做什么?好木料最是难寻,那些木料铺子一得到,早根据各家的预定打了家具,轻易不会出售的。”
“我不用太多,一些剩余的残枝废料也成,就雕个小玩意儿孝顺母亲。”
“这样啊,那巧了,你看这合适么?”邢大舅母从后院取来一把黄花梨的旧椅子,缺了个腿断然用不得了,是件废料了。
贾琮无语半响,点点头,“用得的,木质够硬就好,二郎帮我拿着。”
“哎!”
“先不忙,这椅子重,等回去再拿吧,我的儿,难得来一趟,怎么能说句话就走,你大舅舅正在后院忙着,不若去看看。”
贾琮点点头,跟着她一道进了后院,后院并不大,邢家也就两进宅院而已,前头看着像那么回事,后头就完全不行了,邢大舅舅就在厨房熬煮花汁,身旁有个小姑娘帮衬着洗花倒水。
“老爷,琮哥儿来了。”
“琮哥儿?你怎么来了?”
“我出门走走,顺道来认认门,往后也好亲香亲香,母亲既爱重我,我自然得爱重母亲的娘家,小妹是邢家大姐儿吧,这是给你的。”
两根红头绳两串碎玉珠花,不值当什么,胜在颜色鲜艳亮眼,邢大姐儿脆生生唤了句表哥,美滋滋接过见面礼。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你快来瞧瞧,是熬成这样吗?你是制过的人,懂这个。”邢大舅舅毫不外道,抱起琮哥儿朝那大锅望去。
“嗯,颜色够深,往里倒糖吧,若是熬出来太浓,加点水也成。”
“来,搭把手,把这蜜糖倒进去,就这么些蜜糖,差不多把京里的中等货都要干净了。”
地上有十来个木桶,那可是蜂蜜,受不得高温。
“舅舅,这蜂蜜过热水就没滋味了,得放凉了才能熬,第一锅先放其他糖吧。”
“也成,那换种。”邢大舅舅没什么意见,蜜糖量不多,等弄成了再用不迟。
甥舅两个一道用力,大半桶糖倒了进去,又是加水又是放中火熬煮,没过多久就出了好看的深蜜色,本来就不多难的东西,这不就成了。
邢大娘子早烫好了瓷瓶,一个个精巧着呢,都是往常用来装脂粉膏子的,一盒不大,这么一大罐花露,能把她准备的上百个瓷瓶装得满满的。
贾琮看着那瓷瓶,心里一个咕哝,又有个好主意,“舅母,家里有面粉么?”
“有啊,怎么啦?”
“我取些花用些面粉,做个指油,那面粉要磨得细细的那种。”
“大姐儿去拿吧。”
“好嘞。”
厨房里就有面粉,贾琮捣碎了花取了汁,倒在瓷瓶中搅和蜂蜜,等搅和得差不多再倒入油和一小点面粉,充分搅匀后,取了毛笔沾上一小团,在大姐儿的手指上轻轻涂抹。
大姐儿看着自个指甲上沾着不浅的颜色,差点惊叫出声,“娘,有色有色!不用一遍遍涂花汁等好半天才能有色。”
一只手涂完,没等多久便干了,摸着不掉色,色泽还挺深,邢大太太和邢大舅舅全都看得目瞪口呆。
贾家的人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就那么爱做女人的东西,听闻宝二爷的胭脂也是上品货色,外头还有粉头想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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