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自己亲自上场去感化白毛鬼之后,吴澜对他的态度却没有多大的改变。因为白毛鬼并没有改变自己的作息,他依旧会在白天离开地宫,直到晚上才会回来。而由于不用再照顾慧玲,所以她白天的时间几乎都空了出来,就算除开学习的时间,也还会剩下很长的一段空荡,让吴澜无事可做。
——你能想象吗系统,我还得跟这白毛鬼耗四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自从送走慧玲,就没再出地宫的吴澜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她吹灭了蜡烛,窝在被窝里仔细的想了想,目前来说她的存在还没重要到能够影响白毛鬼,所以她得竭尽可能的为自己创造机会。
但奇怪的是吴澜一直没见着白毛鬼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虽然她算是个移动血库,身体也正值最佳年龄,但即使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挨的再近,白毛鬼也没做什么实质上的出格的事情。这么看来他也算是个洁身自好的人,或者说吴澜压根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可话又说回来,她也不知道这白毛鬼白天出地宫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好像也不能完全排除对方‘白日宣淫’的可能性。
算了,这事儿越想越奇怪。
吴澜盖好薄被翻了个身,却没有丁点睡意。如果对方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她总不能上赶着去勾引人家吧?这不明摆着触霉头吗?
【系统:这有什么呀宿主,你在前一个世界可待了将近二十年呢。】
“······”
这难道是什么好事吗?
能听出来系统的口气里带着莫名其妙的骄傲,这让吴澜很是无奈,她清楚自己在某个世界待的时间越长,对于空间和时间的观念就会愈发的强烈,这么下去迟早会出事,但她目前也不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所以前前后后这么一合计,她在心理上也算是个妖怪了。
至于清儿陷害她的这件事,吴澜也没有亲自解决,她写了封信件托人寄给了崔夫人,却始终没收到回信。想必崔夫人也已将她舍弃,毕竟她作为慧玲的侍女已然失职,再者竟被白毛鬼亲自扣留在身边,爱女心切的崔夫人在了解了真真假假的前因后果后,估计对她的感官也不会太好。
那么崔府那边她铁定是不能回去了,只能指望着崔慧玲醒来后还能记着点她对她的好。
睡意渐浓,吴澜也不愿思考更多,慢慢的熟睡过去。
···
···
两年后。
夜晚。
吴澜照旧在白毛鬼的寝殿里练习写字——即使以她目前的学习进度完全不再需要白毛鬼的帮助。而在这几年里,白毛鬼已经将他的部分计划交代给了吴澜,让她也成功入局,俨然成为了这众多棋子中的其中一枚。
但说实话吴澜自觉自己派不上什么用场,这白毛鬼也真是看的起她。虽然白毛鬼并未过多的限制她的自由,但也终归是将她拘禁在了这方土地上,不过她倒是凭借之前崔府给她的银两,以及这几年白毛鬼赏赐给她的物件儿,成功给自己捏造了一个自清国而来的商人之女的假身份,接着盘下了一间茶馆,请了位能说会道的说书先生。并非常顺利的发展了几个汉阳内不起眼的小乞丐,定期让他们为自己搜罗消息,交代他们做些事情。
也因如此,她打听到清儿已经嫁为人妇,而且还有了两个孩子,所以吴澜就将二人的恩怨放下再没去管她。
这一切自然瞒不过白毛鬼的双眼,但他也并未多说什么,竟是直接默许了此事。所以在听到吴澜说自己帮不了他什么的时候,白毛鬼倒笑出了声,他盯着那融化了一半的红烛,随后悠闲的翻看了她近期的阅文心得。
“你倒是看轻了自己,”白毛鬼大致浏览了一遍那写的整齐的字迹,却提起了别的事情,随后他从一摞厚厚的书本里抽出了几张明显被打开过的信件,接着丢到吴澜眼前,“那小丫头可是一直惦记着你呢。”
吴澜一眼就看到了信件封面上娟秀的字体,那是崔慧玲的笔迹。
——我还奇怪最近慧玲怎么没有回信···原来是被白毛鬼拿走了啊。
她只扫了一眼便将那几封信整理好放在一边,自然没有要打开看看的意思。
说来也是奇怪,崔慧玲在离开地宫的这几年里,每隔半个月就会给她寄来一封信,信中当然不会有什么敏感的说辞,不过是一封极其普通又中规中矩的问候信而已,直到后来崔慧玲才会在信里提及一些日常的琐事。比如吃的药很苦,身边的侍女也没有吴澜熨帖之类的抱怨。总之离开了地宫并远离了崔府的崔慧玲终于不再那么压抑,倒像是个放开了天性的真正的小姑娘了。
所以一开始收到信件的时候吴澜真的非常意外,因为她下意识想到的是这信中恐怕存在了些问题,可时间一久她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反而对这个聪慧的姑娘充满了好感,于是在后期的回信中多用了些心思。
“行了,”白毛鬼没将那几封信放在眼里,左不过是崔哲忠想要通过崔慧玲从小哑巴身上套点值钱的消息罢了,再不济就是那心眼儿极多的小丫头想要暗地里做些什么。但这些把戏还摆不上台面,而这小哑巴也的确老实,竟没吐露出分毫有价值的讯息,“将东西收起来,随我去个地方。”
听到白毛鬼的话后,吴澜自然没有提出任何疑意,她动作迅速的收起了笔墨宣纸以及那几封信件,在将这些东西放回卧房之后,便跟着换了身便衣头戴黑笠的白毛鬼一道出了地宫。
地宫外漆黑一片,若是一人独行那么着实瘆人。同时夜枭的叫声不时的从某处传来,却在白毛鬼的一个抬眼后便没了动静。
说来这还是她头一次和白毛鬼一同出门,本以为白毛鬼要带她去什么秘密地点的吴澜却惊讶的发觉白毛鬼带她走的方向分明是前往汉阳夜市的路线。而由于夜里没有灯火,只能依靠着月光走路的吴澜明显有些吃力,可很快她就发现白毛鬼同样走的很慢,也没有和平时一样使用吸血鬼的能力。
这让吴澜忍不住自作多情的想,这白毛鬼今天吃错药了?怕不是真的在照顾她吧。
直到二人来到了与平日不同热闹无比的街市,吴澜在看到几个年纪不大的女孩手里提着形状各异的灯笼笑闹着跑远,还有围在一起努力穿着针线的青年女子,以及售卖糖人和蒸糕麦煎饼的小贩时,这才迟钝的想起来今天似乎是乞巧节。
【系统:宿主,这乞巧节和你们人类口中的七夕节差不多吗?】
——是差不多,但我记得这里过去的乞巧节只是单纯的祈求织女让自己织布的手艺越来越好吧?
吴澜沉默的看着街边一对明显是情人关系的男女互相喂着对方糖糕吃,那甜蜜的笑容让她不由得迟疑起来。
【系统:···真的吗宿主,你不要骗我哦。】
系统自然也通过吴澜的视角‘看’到了这条街上热闹的景象,对于白毛鬼带吴澜出来的目的也产生了些许疑惑。
“···大人?”
意识到白毛鬼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这让她忍不住回过头用尴尬的语气唤了一声对方,却发现原本站在她身后的白毛鬼又没了影子。
——他不会又耍我吧?
吴澜彻底没了辙,但她也没敢跑远,就怕这又是白毛鬼对她的考验,庆幸自己随身携带了银两的吴澜只好自娱自乐的在这街市上逛了起来,在路上还偶然遇到了几个眼熟的小乞丐。在从他们口中得知近期汉阳并没有什么眼生的外人进来后,吴澜便欣然给这些孩子买了点吃食,又赏了些银两,这才告别他们。
之后吴澜停在了某个器玉摊铺前,挑了枚做工精细但玉质一般的玉佩以及一只镶着碧玉的簪子。
【系统:宿主,你买这玉佩是送给谁啊?】
——当然是白毛鬼了,不然我还能送给谁?
将玉佩收进袖中,又让小商贩帮忙将那只簪子包好后,吴澜付了钱反身往之前待着的地方走。那簪子是她要送给崔慧玲的,而玉佩自然是要送给她的顶头上司白毛鬼。送东西倒是其次,她得趁此机会打探打探这白毛鬼对她的心思到底是什么。单独同白毛鬼相处的这两年间,吴澜是真的费劲了心机,她还从来没有对哪个人如此上心过。无论他喜不喜欢她,只要她在他心里占据了一定的地位,那么之后她就可以顺杆子往上爬,再为以后做打算。
不多时,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吴澜也终于在她最初站着的地方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头戴黑笠的白毛鬼正静静地站在原处,他的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可吴澜同对方的距离有些远,所以也看不清他拿的东西是什么。
她的心中松了口气,与此同时加快了脚步,但就在她路过一条小巷子时,却迎面被一个低着头的男人撞了一下,吴澜被这么猝不及防的一撞,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平衡,她的身体一歪,一只手却从暗处猛地捂住了她的口鼻,竟是直接将她拖进了巷子里。
【系统:这里人也太多——宿主!!】
“唔——!!”
那人也着实用力,被捂住口鼻的吴澜差点一口气没给憋死。不过她心中倒也不怎么慌乱,而是一边挣扎一边试图辨别抓住她的人是谁,本以为这只是一场临时起意的谋财,可她却惊讶的发现这巷子里不止一人,加上那抓着她的人统共有三人。还不等吴澜做出更多的反应,其中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络腮胡子便将一团散发着霉味的破布塞进了她的嘴里。
“确定是她?”
那络腮胡子蹲.下.身看着她的脸用粗嘎的声音问。
“废他妈话,不是我还抓她干啥!?”
抓住吴澜的男人骂骂咧咧地回道,随后他用力将女人的双臂扭在背后,接着用早就备好的麻绳绑死。
而吴澜也安静下来不再挣扎,毕竟如果真的激怒他们,她也得不到好果子吃。
眼下最重要的可是保命。
“姑娘,你也别怪咱哥几个,”那络腮胡子看起来凶狠,但脾气似乎是最好的,他伸出长着厚茧的手掌,拍了拍吴澜的脸颊,随后又用绳子将她的双脚绑在一起,“要怪你就得怪自己得罪人喽!”
“得了老大,还说啥屁话,这娘们年纪也不小了,卖也卖不了几个钱。”
双手环胸靠在墙上,头上绑着褐色头巾的男人嘴里叼了根竹签,最后啐了一口将那竹签吐掉,非常不耐烦的说道。
——我怎么又得罪人了?
吴澜皱起眉,下一秒眼前便是一黑,她的双眼被什么东西给蒙住,紧接着伴随着布料摩擦的动静,一股鱼腥味扑鼻而来,她被人拦腰抱起装进了一个袋子里。
脸颊被什么滑溜溜的东西蹭过,她背在身后的手指动了动,指腹摸到了滑腻的鱼鳞。
——···这年头还有把人和鱼一起装着带走的?
吴澜简直要被这股腐烂的腥臭味给熏晕了,但她突然想到,这样一来白毛鬼很有可能真的找不到她。且不提这些年她的身上依旧没有味道,再者此刻的环境嘈杂且人又极多,这三人又像是知道什么似的用味道极大的袋子将她盖住,白毛鬼能发现她出事才有鬼了。
于是她的脑子里迅速过了许多的人脸,最后定格在了一个分外熟悉的面容上。
清儿。
她的脸色当即大变,这清儿一而再的给她下绊子,还真当她是个软柿子吗?她念及对方已为人母,所以也并未找清儿什么麻烦。但今天可是她能不能完成任务的关键,如果真的被白毛鬼误会从而出了岔子——
【系统:我的天啊,宿主你怎么每次都这么倒霉?这几个人把你装进一口麻袋里了!现在又——】
这是吴澜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因为伴随着巷子外吵嚷的人群声,她的头部遭到重击,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而正如吴澜所想,白毛鬼的确不知晓此事。
他静立在吵嚷的人群中,手里拿着两根兔子形的糖人,可直到人群散去,灯火熄灭,他手中的糖人都快要化掉了,他等的人还是没有回来。
眼见着东方的天际已经出现了一抹橙红,白毛鬼也终于抬起了头,他那被黑笠遮掩的容颜依旧艳丽,却莫名让人感觉到些许畏惧。
他鲜红如血的眼望着空荡寂寥的街巷,声音极淡的自语。
“···原来只有我一人欢喜吗。”
模糊不清的尾音消融在了空气里,已经不成形而黏在一起的两根糖人也掉落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东升的日光温柔的洒下,而他也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了街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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