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罗太医的针灸真的很牛逼,何筝当天晚上就不咳嗽了。

    不过因为心里装着事儿,他这天晚上基本就没怎么睡沉,感觉好像随便迷瞪了一下,身边就传来了动静,方天灼起来了。

    何筝是个懒得,平时哪怕醒了也懒得动,毕竟他只要清醒就肯定要伺候方天灼,但今日却难得机灵,方天灼一起他也跟着坐了起来。

    宫人已经端着朝服冠冕等在一侧,何筝左右瞅瞅,不确定先给他穿哪一个,直到一个宫人上前一步,他才急忙提了过来给方天灼套。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方天灼张着双手任其伺候,道:“筝儿今日可是有什么想头?”

    一语中的,何筝顿了顿,撒谎道:“哪有什么想头呀,这不是昨天陛下赏了我那么多东西,还给了我一个专门儿的称号,我这不是,感怀陛下那个恩德……就,就受之有愧嘛。”

    方天灼嘴角噙着笑,何筝心虚的低头。宫女正跪在地上帮他整理下摆,何筝转身去拿了玉钩给他扣在腰上,这朝服也好,腰带也要,包括冠冕,每个拿在手里分量都不少,何筝心虚着,又开始有点同情他,这么多东西压在身上累也累死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男人真的很俊,宽肩窄腰,朝服上身之后,那双藏于珠帘后面的眼睛越发的让人畏惧,整个人都散发着让人窒息的王霸之气,何筝光是看着就有点儿想跪。

    一切收拾妥当,方天灼放下了双臂,略略朝他凑近,何筝微微张大眼睛,男人的嘴唇停在他唇边,不动了。

    “?”何筝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在等自己主动,急忙碰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刷拉后退躬身,“恭送陛下。”

    方天灼凝望着他垂下去的脑袋,嘴角上扬,转身大步跨了出去。

    南门良快步跟上。

    屋内寂静,何筝挠了挠自己有些发烫的耳朵尖,脑袋空白的发了会儿呆,挥手道:“都退下。”

    跪下去的宫人纷纷起身离开,房门被关上,他转身在床上坐下,轻轻吐出一口气,沉静下来之后便开始翻箱倒柜。

    春猎之前,他要学会骑马飞奔,不需要太好,差不多就行。

    找了半天,没找到方便骑马的衣服,何筝忽然想到了何锦华上回送来的那几箱子生活用品,他好像命人放到了杂物间。

    天还没亮,何筝让顺意打了灯笼跟着自己去翻腾,刚打开第一个就翻到了一件利落的窄袖对襟,他抱起来出去,道:“重新封上。”

    “那两个箱子咱不瞧瞧了吗?”

    何筝道:“一些旧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改日抽个光线好的日子拾掇拾掇,不要的都扔了。”

    “哎。”顺意于是重新上了锁。

    何筝现在已经不再是普通男宠,享有束发的资格,于是换完衣服又让人给自己把头发全梳了上去,用方天灼赏赐的青玉冠束住,南菁帮他把一切收拾妥当,凝望着镜子里面的美人赞叹:“公子,您真好看。”

    何筝左右扭脸自我欣赏,赞同道:“我这长得,简直人间无有,天上难寻。”

    顺意:“……”

    人间无有,天上难寻的何善首寻了一把折扇,风流倜傥的展开走出门,心里涌出几分惆怅来。怎么就跑古代来了呢,他这样开了十级美颜的绝色大帅哥,理应多拍几张照片留念的,等百年之后,后人挖出来他的照片,必然会惊叹:世间竟有如此绝色之男子!

    “把本大人的二狗牵出来。”

    顺意赶紧派人去了马厩牵二狗,何筝手拿折扇却无手机,无从摆拍,于是很快扔了折扇,心想罢辽罢辽,后人是无福一睹他的美貌了,还是努力在当下美出精彩好了。

    二狗自打那次免过一死之后,就被何筝金尊玉贵的养着,这两天脾气越发见长,见了何筝就从鼻孔喷气。

    何筝一巴掌拍它马脸上,踩着马镫翻身上去,提醒道:“乖一点啊,不然让人剁了你给陛下加餐。”

    马耳朵动了动,慢悠悠的带着他在小院子里晃荡了起来。

    披泽殿虽然大小也是个殿,但一个人住的地方,四五百平已经算极大,可要跑起马来就憋屈了,更别提这里头还有个小花园,二狗只能来回驮着他转圈儿,完全施展不开。

    方天灼有时候一天来一两次,有时候好几天都不见人影儿。何筝被禁足不能找他,每天憋着气在自己宫里练习马术,“你个臭马,你倒是跑啊!去廊下跑!那儿也有空间呢,你整天这样转悠,我什么时候能学会,嗯?”

    二狗停了下来,前蹄扒地,委屈的发出长嘶。

    何筝愁眉苦脸的在它身上趴了下去,抱住马脖子跟着委屈的哼哼,他这几天就总想见方天灼,可那厮却死活不出现了,他现在就是后悔,那天方天灼问他有什么想头就应该直接说他想带二狗出去学骑马!

    罗元厚的安排是让他不慎坠崖,崖下有人接应。这倒是跟何筝的想法不谋而合,毕竟整个天下都是方天灼的,如果他真的舍不得自己这个生育工具,除了死遁之外只怕没有别的方法能逃过他追踪。

    何筝想学骑马是为了到时候以防万一,要是方天灼意识到他不是真死,派人来追的时候别人都骑马跑了,他一个人吭哧吭哧迈着双腿夺命狂奔,那跟原地踏步有什么两样。

    何筝平时搞大事都是在游戏里面,此刻一下子到了现实,其实心里面满满的都是忐忑,他一边幻想自己跑出去之后的日子,是跟着罗元厚一起悬壶济世呢,还是找个地方种田养老呢,说不定自己还能遇到什么隐士高人学一手好功夫去行侠仗义;一边又不可控制的想自己被抓回来的样子,方天灼可能会把他的手脚全部砍掉,说不定还会将他鼻子割掉眼睛挖出来做成人彘,再或者囚禁着他生孩子,生到差不多的时候就把他砍了……

    而后者,真的不只是想想而已,那些都可能成为现实。

    何筝心情沉重无比。

    方天灼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那天的劲装穿着并未能让他从披泽殿里出去跑马,所以他现在穿的还是日常宽袖,披散的长发之中散落着淡青色的绸带,双手双脚都垂下来,像是搭在马背上的一件人皮一样毫无生气。

    他抬手制止了一干下人的通报,抬步绕过去看了看,何筝的脸被挤到变形,正趴在马上昏昏欲睡。

    察觉有人靠近,他闷闷的道:“离本大人远点儿。”

    小威风耍的倒是习惯的很。

    听到的宫人都屏住呼吸,总觉得皇帝陛下随时会弄死他,但出乎意料的,方天灼轻笑了一声。

    这声笑成功让何筝从毫无生气的“人皮”瞬间变得鲜活起来,他立刻仰起头:“陛下……”

    他撑起身子,翻身下马,高兴道:“陛下您来啦。”

    那双眼睛里面的亮起来的光,让方天灼有短瞬的炫目,他定了定神,道:“这般高兴?”

    “当然了,我都多久没见陛下了。”何筝难掩激动:“陛下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呀?”

    “好。”

    何筝跟他一起坐在桌前,忽然觉得有点儿泪目。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会有深宫怨妇这个词的出现了,就像他现在一样,想要什么东西都得经过方天灼的批准,可你偏偏连他的人都见不到,时间久了,是个人都得生出怨气来。

    他殷勤的给方天灼夹菜,随着碗里被叠的满满的,方天灼原本清风朗月的神色也渐渐蒙上一层阴霾,何筝没注意到他的异样,终于停下来筷子:“陛下最近都在忙什么?”

    方天灼淡淡道:“怎么,筝儿也想管管朕的国事?”

    何筝愣了一秒,立刻摇头,然后坐回去,不明白自己哪里又惹到他了,明明刚刚还是挺开心的嘛。

    他低下头,前额的小呆毛随着扒拉米饭的动作微微晃动,间或偷偷看他一眼。

    方天灼眉头拧起,何筝陡然一惊,吓得被米饭噎到,顺意急忙上前拍他的背,何筝抓着桌子咳的脸颊通红,缓过来的时候眼圈儿都带着水汽,再偷偷瞧过来的眼神,不知怎的就带上了几分勾引的意味。

    方天灼眸色转深,将筷子放了下来,站起来跨到了他身边,椅子上的何筝被他一把抱起,转身进了里间。

    何筝懵逼。

    狗比方天灼,他就知道对方每次找他都是为了那档子事儿!但这还是青天白日啊!!

    南门良清退了宫人,关上门站在外面,眼观鼻鼻观心的仰头望着正午的太阳。

    “膳”后,何筝皱着脸缩在男人怀里,柔软的发丝被他拂开,听到他问:“有话要说?”

    狗比,自己满足了才想起来要满足他,何筝立刻仰起脸,想了好几天的话冲出来:“我想出去学马。”

    方天灼修长的手指按在他微肿的唇瓣上,何筝缩了一下,听他淡淡道:“宫里耍不下你?”

    何筝想到这几天的骑马的日子就苦的皱起脸:“您觉得我每天骑着那么大的马在院里画圈圈,合适吗?”

    方天灼道:“那朕再赏你一匹小马驹?”

    “……”重点是马的体积吗!何筝忍不住瞪他,又弱弱的缩回来,皱起鼻子瓮声瓮气:“我不要小马驹,我要跑马场。”

    方天灼挑眉。

    何筝不敢太放肆,期期艾艾跟他打商量:“那要不,换个大点儿的院子呢?”

    方天灼嗯一声,问:“为何?”

    这完全是明知故问了,何筝按耐不住小脾气:“我不想画圈圈,我要跑直线!”

    发完脾气,他又正色道:“我觉得我跟陛下隔了好远好远的距离,我想赶快跑起来,离您近一点,再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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