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打队的陈翼然要追大一刑侦新生万佳云这件事很快就小范围传开了。
万佳云是谁?有什么能耐让这位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大张旗鼓地追?
圈子里的男孩女孩们感到好奇的同时, 万佳云的一张站岗照片开始在一个个陌生的手机上传递。
照片不知道是谁拍的, 画面中阳光正好, 天又高又蓝, 万佳云笔直地站立在学校大门口的岗台上。她身上穿着整洁干净的蓝色制服衬衫, 头上戴着警帽,双臂紧贴裤缝。照片拍得是侧影,女孩子侧脸的线条完全坦露着, 从额头、眉间至下巴,每一处都拼接得自然而流畅, 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陈翼然此前没见过这张照片,还是隔壁专业的一个兄弟传来打趣他的,问他这是哪位。
陈翼然把这张照片保存了下来, 越看越满意,觉得自己眼光很不错。
这头,万佳云连续三天请假, 没有来散打队训练。陈翼然不想逼得太紧,没去堵她,只是给她发了消息, 还让大二的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女生去给万佳云带话。
带的什么话呢,无非就是让人家女生委婉地告诉万佳云,他这个人其实挺优秀,然后家里条件也过得去,很喜欢她,关键是他以前还没谈过恋爱, 一直就没找到喜欢的女孩,只要她答应了肯定一心一意地对她好。
陈翼然还很体贴地表示,他知道她年纪还小,稍微等一等也没关系,就是要她给出一个态度。
傍晚,丝带一样的橘色晚霞漂在黄昏上空,静静的,一动也不动。
校园小广场的长凳上,万佳云听着师姐复述完陈翼然的那些话,她整张脸都红彤彤的,像颗熟透了的水蜜桃一样。
师姐看她确实长得有点可爱,继续说,“其实他人真的挺好的,哥们也超多,学校里有很多女孩喜欢他,他都不喜欢,你多接触接触就知道了。”
这几天来,万佳云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来,现在这口气直接梗着喉咙口了。
师姐看看她:“他说你年纪还很小呢,你真的看起来小,是上学早吗?”
万佳云没有回答,过了了两秒,她忽然站了起来。不管不顾身后人的叫喊,她拎着自己的小包就朝着一个方向快步去了。
散打队今天的训练提前了半个小时,结束也比往常早半个小时。
周围几个城市的大学想自己搞个联赛,老唐去外地开研讨会去了。这两天都是陈翼然带队训练。
训练结束,他让几个男生留下来做保洁。
训练后的场馆内飘着一股未散尽的汗臭味,几个男生边收拾边吹牛,空气里回荡着中气十足的笑声。
当穿着一身制服的万佳云从大门走进来时,所有人都很有眼力劲地安静了下来,下意识地看向了正在角落整理器材的陈翼然。
陈翼然停下动作,慢慢直起身。
整个散打队早就听说了他们的事,大家不知道陈翼然对万佳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隐约感觉是上周末聚餐后才有了现在的新闻。
眼看着连请几天假的万佳云出现了,大伙儿一个个先是笑着和她打招呼,接着便很知趣地收拾东西离开了。
等人离去,陈翼然拍拍手上的灰,脸上带着点微笑,朝着站在拳套架边的万佳云走了过来。
训练馆内的灯光被室外炫目的晚霞衬得很暗淡,没有想到她这时候会过来,加上几天不见,陈翼然心里有点高兴。
然而陈翼然刚走近一点万佳云就将自己拎在手上的小包直朝他脸上砸了过来。陈翼然反应还算快,在脸面前一把接住。万佳云没有就此罢休,又迅速拿起身旁架子上的拳套乱七八糟地往他身上砸。
拳套一个接一个跟小雨点似地砸过来,陈翼然有心让着她,边挡边避。万佳云这回真的气得不轻,看他还敢朝她走近,于是她又去捡地上的矿泉水瓶、跳绳、小哑铃……
开过口的矿泉水瓶没关紧,万佳云扬手一扔,两个人都被淋了半身水。湿了肩膀的陈翼然皱眉看她要扔哑铃,不慌不忙地提醒,“别砸到自己的脚……”
他还担心着她呢,结果万佳云硬是抡着哑铃朝他砸过来。她才多大力气,那哑铃都没能在空中形成抛物线,直接硬邦邦地落下,慢慢滚过了陈翼然脚边。
手边再无东西,万佳云终于筋疲力尽地终于停了下来。
她心口微微起伏着,头发被刚刚洒出来的水弄得半湿不干,明明是来打人的,却比被打的还狼狈。
“玩够了?开心了没有?”陈翼然一派从容地看着她。
空气安静。
万佳云收着下颌,满眼倔强地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面前人。
陈翼然看她奶凶奶凶的,忍不住笑了下,“别再瞪了,眼睛够大了。”
“成天跟我又打又闹的……”他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翘起的唇角却慢慢落了下来。
越来越深的黄昏把室内的光线衬托得很模糊,可尽管如此,陈翼然还是看清了女孩越发泛红的眼眶。
没过两秒,万佳云就这么瞪着他,眼泪直直落了下来。
……
室内一片杂乱,地上到处是拳击手套和运动器材。
和屋子一样狼狈的是地上的两个人。
女孩抱膝坐在地上,整张脸都埋在膝头里。她靠着墙,蜷起的后背因为哭泣微微颤抖。随着黄昏散尽,室内的白炽灯反而越发明亮,亮得陈翼然觉得有点刺眼,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像是忘了刚刚发生了些什么。
陈翼然沉默地蹲在万佳云身旁,像是想要看看她到底还要哭多久。
然而女孩一点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良久,陈翼然像是蹲累了,叹着气坐到她身旁,脊背懒懒地靠上了墙。
窗外的天色渐渐变暗,墙上的挂钟安静地转动着指针。
训练馆的灯光在地上投射出两团孤独的人影。
两个人就这样坐着,一个专心地哭,一个无奈地发着呆。
陈翼然感觉万佳云真的哭了好久,他从来没有见谁这样哭过。以前他最讨厌女孩的眼泪,也许是因为知道她比自己小不少,看她这样伤心地哭着,他心里莫名有种罪恶感和失落感,心头也跟着软软的。
可是,哄女孩要怎么哄?
陈翼然侧头看万佳云,她还是抱着膝,发出微弱的抽泣声。她头发上沾着水,是她自己刚刚扔矿泉水时溅湿的,可现在看着就跟是哭湿了的一样,乱糟糟。
陈翼然伸手帮她抹掉头发上的水。
发丝柔软,被大掌轻轻抹了几下,很快便服帖顺滑。
陈翼然的心顿时更软了一些,哄她,“好啦,别哭了……”
万佳云不为所动。
陈翼然长叹了口气,把手搭回自己的膝头,“我有这么讨厌吗,又没真逼你干什么。师哥是喜欢你好不好?”
“你不乐意就好好跟我说,我们两个和解,别哭了,行不行?”
万佳云都好多年没有被人气哭过了,就是太生气了,气得不受控制,一定要认真哭一下才能宣泄。她就这么一直埋着头,直到后脑勺感觉到轻轻的触碰,耳边传来男生越来越温柔的安抚。
这些安慰似乎也真的起了作用,眼泪慢慢停了下来。
“怎么和解?”终于,万佳云出声了。
说完话她才从膝间抬头,侧着脸看陈翼然,眼睫都湿湿的。
陈翼然只是随口说说,根本还没想好,盯着她红红的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万佳云已经想好了:“以后别再烦我,也不要再跟别人说喜欢我。”
“因为年龄不合适?”这是陈翼然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你不是我喜欢的型。”
“我是哪种型?你喜欢的又是什么型?”
看万佳云答不上来,陈翼然说,“根本还没搞清我是什么样的人,就这么急着否定我。”
白炽灯下,陈翼然坐姿懒散,眼仁黑亮,态度里多出了一分认真。
需要搞清吗?
万佳云在他身上见过的、听过的那些故事早就颠覆了她对美好感情的认知。
万佳云:“全校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翼然:“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谈恋爱也是别人帮着谈?”
万佳云不想和他争辩,“那你到底还要不要和解?”
“要……”陈翼然垂着眼皮,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不过你要知道,喜欢一个人肯定是件不受控制的事,我能答应你不再追你,没办法答应你不再喜欢你,明白吗?或者你现在做个丑点的鬼脸,说不准我看着看着也就真的不喜欢了。”
他说着说着便恢复顽劣本色,万佳云觉得自己再次被戏耍了,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眼泪又要上涌。
陈翼然赶紧打住:“适可而止啊……”
万佳云也不想再被他小瞧了去,用力忍住泪,转过脸吸了下鼻子。
陈翼然静了会儿,看看她,“好了,我答应了,以后不找你了,让你安安心心的上课学习,行不行?”
万佳云不相信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怎么保证?”
“你想我怎么保证?”
万佳云刚刚就想好了办法:“白纸黑字写下来,你要是没做到我就交给校督察队队长,说你骚扰我。”
陈翼然没想到她还会这招,扬起一边眉,“年纪不大,手段倒还挺多。”
万佳云起身去一旁捡起自己的文件包,掏出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看着他歪歪扭扭地写下几个大字——“我保证以后不骚扰万佳云”。
陈翼然签上龙飞凤舞的大名,还她纸笔,“可以了?”
这回万佳云像是终于满意了,认真收好东西。
“那我们现在算不算和解了?”陈翼然问。
万佳云点头。
陈翼然:“以后还会不会跟我动手?”
万佳云摇头。
陈翼然终于也笑了下,身心俱疲地从地上爬起来,懒懒地动动脖子和手脚,放松筋骨。
“你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知不知道训练馆都差点被你砸了。”
万佳云也知道自己刚刚有点夸张,还哭了那么久。她没反驳什么,很自觉地开始整理地上的杂物。
陈翼然把她手上的东西接过来:“不早了,你回去吧,这边我来弄了。”
“不用帮忙吗?”
“不用了,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别在这碍手碍脚了。”
就这样,万佳云被陈翼然“赶”出了训练馆。
拎着自己的小包包出了门万佳云才发现,外面已经这样黑,来时的漫天晚霞已变成星光。
终于解决了近期最困扰她的事,万佳云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回头张望。
暗夜下,低矮的训练馆透着有些温柔的淡淡黄光,从窗口能看到里面不停走动着的模糊人影。想到刚刚发生的事,万佳云第一次发现自己有这么大的脾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莫名摸了下自己的头发,快步朝宿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好温柔陈翼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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