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58章改诏

    地方都确定好了,  刘元与张良行军迅速,  匈奴人虽然知道刘元此刻很生气,气得恨不得将匈奴全灭,毕竟谁要是被人杀到了家门口,还想取人的性命,也不可能不为所动,  可是他们却不认为刘元可以找到他们王庭。

    故而当刘元带着一万兵马杀向他们的时候,  除了一开始负隅顽抗的兵马,匈奴的贵族们看到大汉涌来的骑兵和射手,全都惊住了。

    “人全都带上,他们的宝物也得收拾好了。”刘元瞧着所知道的匈奴贵族全都在这儿了,  一旁各帐搜出来的宝物,刘元让人全都带上,一点都不能给匈奴留下。

    “殿下放心。”刘元没有吩咐他们都不会放过,  更别说刘元还特意叮嘱了,  必须的全拿上了。

    “不要忘了登记造册。”张良提醒一句,引得一旁的人看了张良一眼。

    张良解释道“  既然打到了匈奴王庭必有所得,  宝物除了分一些给将士们,  余下的自该送回长安献给陛上。”

    刘元道“父皇这会儿回到长安了吗”

    本来听说刘邦受了伤,刘元想寻机回长安看看刘邦的,结果倒好,  云中发生一个接一个的突变,刘元都顾不上自己,如何能顾得上问刘邦回到长安没有

    “按日子来算,  应该回到了。”张良想了想算算发现可能回去了。

    刘元即丢开不理。

    刘邦是准备回长安不假,却还没到,可是他收到徐庄让子婴写的奏折,得知刘元差点折在自己亲哥哥手里,当时正好在沛县和父老乡亲们喝了一夜的酒,唱了一夜的歌,才刚醒来的刘邦差点都懵了。

    看了半天没动,一旁内侍轻唤了一声,刘邦即将奏折递给了一旁的内侍,“你念念上面内容。”

    刘邦是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酒,因此脑子不清醒,上面的内容,他看错了

    内侍不知道刘邦是怎么回事,可是刘邦让他念,内侍听话地接过与刘邦念了起来。

    “奏折上面是不是说,代王刘喜与匈奴里应外合,陷置元儿于死地云中还叫匈奴人里应外合的攻破了城池,最后是怎么解决来着”

    听着内侍念完,刘邦还是想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内侍补充地道“是,确实如此说的,最后是殿下带伤击退了匈奴。”

    “嘭”刘邦直接将案几都掀翻了,内侍吓得连忙跪了下,“陛下,陛下息怒。”

    “息怒,息怒。刘喜啊刘喜,我封了你为代王,我让你成了代王,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你不仅想让元儿送死,更想让整个云中的百姓乃至整个大汉都去死。愚蠢”刘邦披着衣裳站了起来,气得快要七窍生烟。

    一旁的内侍听到刘邦盛怒之下的话,一个字都不敢接,戚姬从一旁走了出来,安抚地唤道“陛下是怎么了,那么大的火气”

    没想到刘邦一把捉住了戚姬,“说,云中刺杀元儿的人有没有你戚家的人”

    戚姬叫刘邦捉住,万万没想到刘邦问出那么诛心的问题来,唤了一声陛下。

    “朕在问你话。”刘邦好似完全看不到戚姬楚楚可怜的模样,只是再次逼问。

    戚姬的手都叫刘邦用力地捉得生痛,“陛下,你捉痛妾了。”

    刘邦一把将她挥倒在榻上,俯身相近地追问道“你们戚家,是不是想杀了元儿为你的兄长报仇”

    “不,不是的陛下,妾无此念,妾的家人也无此念。”戚姬边连摆手,脸色煞白的解释,盼着刘邦能够听进去。

    “最好没有。若是叫朕查出你们敢杀元儿,毁朕的北境,大汉的江山朕必夷平你戚氏一门。”刘邦站了起来,严厉地警告着戚姬,戚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刘邦,吓得心惊胆颤,只能连连应着不敢。可是垂下头之际眼中闪过的惊恐同样不假。

    “给云中传诏,北境诸事朕尽交给始元公主,始元公主可全权处置,敢杀她的人,灭满门都不为过,不必再回于朕,有需要朝廷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刘邦竟然觉得以北境尽付于刘元还不够,生杀予夺灭门的大权都给了刘元,听着的人都难掩诧异地看向刘邦。

    “去,让陈平来。”  刘邦想了想还是让人去找陈平来,戚姬想说句什么话,刘邦却朝她吩咐道“回去,好好的回你的房里呆着,没有朕的命令,不许你再出来。”

    戚姬面对盛怒的刘邦不敢多说一句,听话地退了出去。

    刘邦有诏陈平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的,刘邦将子婴写的奏折给了陈平看,陈平看完之后道“陛下之意”

    “依你所见云中之变要不要查下去”刘邦询问着,子婴在最后将徐庄查到的证据还有相关的供词全亮了出来,现在牵扯出来的人就已经不少,人都叫徐庄扣着了。

    “陛下,若是不查,今日他们能为了私利私怨而意图谋害殿下,将来也可能会为了一点私利私怨而暗害陛下。”陈平只是告诉刘邦这个可能,刘邦难道就没有一点的想法

    当然是有的,刘邦不说并不代表他不会想。

    陈平还觉得不够,“危及大汉,危及大汉百姓的事,无论是谁都不能容。”

    态度要表明,还得要表正,没有任何一个人是例外。

    “将士为了大汉浴血奋战,不曾死于敌人之手却死于自己人的手里,若叫天下人知晓,岂不寒了万万人的心从此还有谁愿意为了大汉而战,又有谁来守卫大汉的百姓”

    陈平说得义愤填膺,也在情在理,总不能前方的将士在拼死的守卫家国,后面的人不帮忙也就算了,还要扯后腿,甚至还想杀了他们

    现在刘元也没闹大,也是因为云中的情况并不是闹事的时候,可是等着吧,等刘元将外敌匈奴收拾好了,接下来一定会好好跟那些内鬼算账。

    “那么就让尤廷尉查。”刘邦听明白了陈平的意思,案子查与不查总要有个定论,刘邦还是决定让尤钧去查,一个个想要让大汉江山不得安宁,想毁了大汉江山的人,他是一个都不会饶。

    故而回到长安之后听闻刘元带伤出战匈奴,直攻匈奴的王庭,俘虏匈奴近万之人,刘邦高兴地大笑,与之而来刘元提出顺势进攻,驱逐于匈奴而连建数城,那是开辟疆域的大事,刘邦自没有不答应的。

    一年后,刘元收兵回长安,彼时刘元夺下匈奴近十城之地,兴建城池而以设新城。匈奴面对攻不能进,守不能守的局面,但听刘元及容军之名皆是胆颤,再无人敢与之争锋。

    大胜归朝,举国而欢呼,张良虽以归隐而致仕,刘元回长安,都知道他在云中相助刘元,刘邦让刘元不要忘了带上张良一道归来。

    都叫刘邦点了名了,张良就算是想不回也不能。

    归于长安,张良与刘元立刻进宫见驾,而刘元握着那日匈奴偷袭,为救她而死的人,包括一心在内的二十八人,却是不满朝廷颁下的封赏,同有名字,只有姓氏,明明她已经将她们的名字写得一清二楚,因何朝廷在肯定她们的功劳之时,只给她们一个姓氏。

    张良是知道刘元这些年惦记的是什么,与刘元轻声劝道“殿下,不可急。”

    刘元点了点头,她不急,没有在表彰下来的第一时间就回书质问,因为有些话刘元得当面说,也得拿下更多的功劳了才能说。

    看着刘元沉着的面容,张良思量刘元确实听进去。

    刘邦自从征还英布受了伤后,一直都在养病,回长安时曾杀白马为盟,订下誓约“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

    彭越在听闻此誓约后再一次与刘邦请辞梁王之爵,自降为侯,刘邦再三思量而同意了,将彭越降为梁侯。但是,要不要立自己的儿子为王,分掌各地,刘邦未决。

    见着刘元和张良回来,刘邦高兴地站起来了,“元儿,子房。”

    “父皇,陛下。”两人对着刘邦高兴的叫唤,皆是有礼地朝着刘邦见礼,刘邦亲自扶起张良。

    “子房归隐致仕,朕心中叹失人才,可一想子房或往云中而去,便也觉得甚好。果然有子房相助,元儿如虎添翼,驱逐匈奴往北,开我大汉疆域,甚壮哉。”刘邦握着张良的手连连表达着心中的欢喜,张良温和一如初见时那样地答道“有赖陛下洪福。”

    刘邦大笑不矣,“你们立下如此战功,与朕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朕不敢居功。”

    见面只管拉着张良说话,回头看了刘元站在一旁并不见不满,看着他们说话脸上一直都带着笑容。刘邦挥手道  “子房,元儿,坐,坐下来我们再好好地说说话。”

    刘元和张良再次拜谢而坐下,刘邦同样也坐下,却是轻声地咳嗽了起来,刘元关怀地询问,“父皇的身体”

    “年纪大了,宫中有御医,还有丽和侯在,朕没事。倒是你的伤。”刘邦还记着刘元受伤的事,哪怕一直以来刘元都没提过,子婴却在奏折里提到了此事,他是一直都记着。

    “余毒未清,暂时没什么事。”刘元抬着手抚过,总算还是能动,就算没有以前那样的灵活,总还是有惊无险。

    刘邦道“我已经将刘喜从刘家除名。”

    此事刘元倒也听说了,刘邦其实就是一个爱欲其生,恨欲其死的人,那么多年了,随着年纪渐大反而更任性。

    “人已经死了。”刘元如此接话,人都已经死了,一家尽灭,无论刘元心中有多恨,又有多少怨,都至此结束。

    “不说他了,北地已定,你短时间内就留在长安吧。”刘邦想着刘元的年纪也不小了,张良也是,然而两人刚成亲不久就碰到刘太公去世,刘元守孝三年,后来又忙着应战匈奴,到现在都没个孩子。

    “诺。”刘元留下也就是张良留下了,刘邦是还有其他的事要与张良问计

    才想着,刘邦打发了刘元道“我与子房说些话,你去见你阿娘和盈儿吧。”

    刘元也不赘言,只管与刘邦福了福身退了出去,从始至终与张良也无眼神的交流。

    不过让刘元没想到的是,出门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戚姬,从戚触龙被杀之后,刘元和戚姬一次都没正面碰上过,没想到在这里倒是撞见了。

    “公主殿下。”戚姬看到刘元神情也是一僵,刘元抬眼直视戚姬,“我回来了戚夫人,你,准备好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吓得戚姬一个激灵,最后带着不确定地询问道“殿下这是何意我是要准备好什么”

    “父皇一直让尤廷尉在查的事,你果真不知是何事”刘元挑起眉头地问,戚姬一个激灵,刘元道“放心,不会让你们戚家死得太容易的。”

    绝对的宣告,突如其来的寒意让戚姬打了一个寒颤,刘元颔首道“戚夫人自便。”

    人直接越过戚姬而去,戚姬浑身都在发颤,回过头看着刘元离去的身影,眼中惊恐藏都藏不住

    “让我看看你,让我看看你。”吕雉迎面见着刘元便捉住刘元的双肩想要好好地看看刘元,一旁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的刘盈与刘元见礼,“阿姐。”

    刘元应了一声,很是满意瞧见如此温和如玉,脸上没有阴翳的刘盈。

    “长大了,瘦了。”吕雉是整整三年没有见到刘元了,看着刘元脸都尖了,浑身上下没点肉,心疼得眼眶都红了,刘元道“上回受了点伤,好在有留侯。”

    张良倒是想过无数的办法想将刘元余毒尽数逼出来,可惜没能达成,此事却不需要吕雉知道。

    吕雉也从旁人嘴里听说了此事的凶险  ,咬牙切齿地道“若不是他们死了,必将他们千刀万剐。”

    刘喜所为对吕雉来说是不可饶恕的,如果不是刘喜死了,吕雉也绝不会放过他们。

    “此事过去了,阿娘不必再提。”刘元可以感受到吕雉身上的戾气,比起三年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眼看向刘盈,刘盈好似明白刘元的想法,却与刘元摇摇头,有些事他们姐弟可以私下说,却不能当着吕雉的面说。

    “你回来了,留侯呢”吕雉问起另一个人。

    “父皇有事与留侯商量,或许一会儿一起过来。”刘元对于刘邦避着她和张良谈事并没有丝毫的不适,吕雉闻之却警惕了,“与留侯独处”

    “与留侯独处有什么问题”刘元这一年只顾着打仗,确实没注意到长安太多的事,尤钧查案还是琼容告诉她的,那也是因为琼容在长安里一直也在查,到底刘喜引匈奴入云中时,都有哪些人插了手。

    思量至此,刘元也想到了另一个叫吕雉戾气加重的原因,琼容查到的事,会不会吕雉也查到了

    “没有。只是你们才刚回来,也不说让你歇一歇。”吕雉听着刘元一问反而转移了话题。

    刘元不以为然地道“回了长安还有许多事要做。”

    “你回来了,不可去看萧丞相。”吕雉突然给刘元提了一句醒,刘元整个人一顿,想到了刘邦的猜疑心,“杀完了诸王,父皇疑心起其他人了”

    刘盈在一旁插话道“萧丞相贪污受贿,父皇一直都没有与丞相追究。”

    贪污受贿这四个字何其可笑,想当年刘元将整个大秦的宝藏交到萧何的手里,萧何都没拿过里面一样东西,现在他已经是大汉的丞相了,他会大变样的贪污受贿

    吕雉道“你也得小心。”

    对于刘盈的话吕雉不置可否,只是提醒刘元要小心,毕竟眼下的情况细想,都是因为刘邦而起。

    想想刘元所立之功,刘邦是不是也会忌惮起刘元来吕雉担心刘元会成为刘邦下一个要对付的人。

    “阿娘放心,我心里有数。”刘邦此时卧病在床,心中之不安不可与外人道也,刘元是手握兵马大权不假,可是刘元早就立下了十年归还封地之诺  ,眼下过去三年,仅剩七年而已。

    当年刘元对人说过的话,满朝文武,人尽皆知,刘邦不担心刘元会反悔,因如果刘元反悔了,天下人都容不下刘元。

    当初的刘元就是料到今天,故而早有防备,只是想了想萧何,刘元的心难定。

    “我让你不可去见萧丞相,你知是为何”吕雉看刘元的神情,自己生的孩子自己清楚,刘元就算面上应得再好,却也是暗藏了主意,并不见得会听她的。

    刘元答道“知道。”

    知道却不一定要听,话哪怕没有说出来吕雉也清楚,正想与刘元细说,外面传来叫唤声道“陛下。”

    吕雉立刻止了话,站了起来迎着刘邦与张良一道行来。

    “陛下。父皇。”母子三人皆与刘邦见礼,刘邦抬手道“都是自家人,礼就免了。元儿得胜还朝是大喜事,大宴不设,我们一家人说说话也成。”

    吕雉附和地道“陛下说的是,有外人在纵然欢喜也不可太露,还不如我们一家子一起。”

    她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刘元和刘盈,看着他们姐弟平平安安的站在她的面前,再没有比这更叫她欢喜的事。

    “子房年纪不小了,回了长安可得赶紧要个孩子。朕也想当外祖父。”刘邦也是百无禁忌的,心里想着便说了出口,差点没把刘元呛到。

    “父皇。”刘元唤了一声,万万没想到刘邦开口竟然便说出这样的话来。

    刘邦却是不以为然。“取妻生子天经地义,朕只是提醒你们别只管国家大事,也管管你们自己的事。”

    方才刘邦就跟张良提过了,张良当时的神情其实和刘元现在差不多,都是没有想到刘邦一个当皇帝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管天管地还管人家夫妻生孩子的事。

    内心再崩溃,张良只是含笑不答,刘元却是挥手地道“父皇你别管,我们自己有数。”

    刘邦看了看张良,又看了看刘元,“你们两个都长得好,生出来的孩子定然也是极好看的。你的兄弟都小着,想让他们给我生个孙子是难的,倒不如盼着你。”

    越说越直白了啊,刘元冲着刘邦道“你还是先逗着你的孩子玩吧,反正有不少都是正好玩的时候。”

    刘邦瞪大眼睛,想说刘元这说的什么话,他又不是为了玩孩子才想让他们生孩子。

    “殿下的身子还没养好,故不能如陛下所愿。”张良看着刘邦步步紧逼的,只好把刘元的情况说清楚。

    余毒未清,他们就算想要孩子,一时半会也是不敢要的。

    无论是步步紧逼的刘邦或是不明内里的吕雉都微微一顿,吕雉立刻朝刘元问道“伤得如此严重”

    “只是余毒未清而已,并无性命之危,为了安全起见,留侯不想既伤我的身子,也让孩子的未来不确定。”

    刘元本来是不想让吕雉知道此事的,但是张良都明说了,张良都是为了刘元好,刘元也是清楚,说白也好。

    “陛下,当年参与此事的人都查得差不多了,不知陛下有何打算”吕雉听完眼中闪过一道狠戾,她就知道刘元报喜不忧,她受的罪,吃的苦,说一半留一半的。那些谋害刘元的人自该让他们都去死。

    乍然叫吕雉问到此事,刘邦已经立刻地道“廷尉府在查。”

    “陛下,查到的人是不是该处置”就算没有把人全都揪出来,查都查到的人,也该把他们都处置了

    刘邦立刻看向吕雉,刘元听出了吕雉话中的强势,想着功臣是没让吕雉有机会杀了,但是吕雉一直都在插手朝事,刘邦只怕对此事心存不满的吧。

    “阿娘,此事不着急。”还是刘元先开口,“父皇既然让廷尉查查此案,若是可以结案,廷尉府会上折的。”

    旁的人刘元还担心会偏袒抹平了所有的事,尤钧查案,只会把所有相关的人都得一个水落石出,让他们再也不可能为非作歹。

    法家的人,自是认为天下的人没有特权的,犯事的人就该同样的处置了。

    刘邦抿着唇,看着吕雉一副护崽子绝对不退一步的样子,朝着吕雉问道“你觉得朕会偏袒杀害元儿的人”

    叫吕雉说到这个份上了,刘邦心中对吕雉的不满好似也一下子爆发了出来,直问于吕雉,吕雉也惊觉失言,忙与刘邦福身告罪道“妾失言。妾想到元儿受的苦,还有如今连孩子都不敢要,妾难受。”

    方才还强势的人,一下子却变成一个担心害怕自己孩子的母亲,刘邦听着神情倒是缓和了些。

    “此事朕定要查个清楚,所有涉及此案的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否则朕对不起为大汉驻守边境的将士,也对不起朕的元儿。”

    国家大事非是私情,刘元不仅是刘邦的女儿,还是大汉的将军,她领兵马镇守于北境,御敌于外,敌人没能打进来反而叫内贼打开了城门,刘邦但凡想到此风一开,各有所图的人都不念国家,只念私利,不能杀之而正风气,长此以往,国将何存

    刘邦的心里,再没有比天下,比大汉更重的东西,陈平进言得极对,刘邦记在了心上,也打算实行到底,从今往后,他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私益可以有,却不得有损于国家。

    看着刘邦的神情,刘元觉得,不管刘邦有多渣,分得清私情与家国,为如此帝王而死,死而无患。

    “我代守卫边境的将士多谢父皇,谢父皇把我们放在心上。”何其不易,不论私情私怨,只以公论天下,记着战死的将士,记着前线而亡的无数亡魂,这便是为将士者最深的企盼。

    “故,孩儿想用立下的功劳,请父皇改一份诏书。”刘元听到了现在,站了出来,跪在刘邦的面头疼脑热,先与刘邦三拜,随后抬起头等着刘邦开口。

    刘邦瞧着刘元了,刘元从来不曾恃功而傲,从来也不曾问过刘邦讨要过什么,以功劳而改一份诏书,刘邦想了想朝着刘元道“你说来听听。”

    “为救孩儿而死的二十八名女子,请父皇将诏书中只有她们姓氏而已,改成她们的名字。她们是为了救我而死的,没有她们就没有刘元,而且她们都是为杀匈奴而死的,不仅有恩于刘元,也是有功于大汉,她们为何只配有一个姓氏”

    刘元想到自己看到这份诏书时的心情,一个一个鲜活的人,她们却只有姓氏,连名字都没有,为什么凭什么

    还以为刘元有什么高的要求,结果竟然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刘邦道“如此小事不必用上你的功劳,她们救了你不假,有功于国也不假,诏令下发只写了她们的姓氏而没有名字,倒是拟诏的人过失了。”

    刘邦并没有细管此事,而刘元如此郑重所请,反而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谢父皇。”刘元与刘邦再一次拜下,刘邦诧异地看着刘元,“你这是何意”

    “诏令拟发,拟诏的人在心里对于我让人送上来的名单视而不见,对于女子,他们认为女子只需要有一个姓氏即可,名字不配拥有,父皇同意改诏书,让她们的不再是一个姓氏,那根本不会让人记下来的姓氏,毕竟姓太多了,只有名字,才能让她们虽然死了却也依然活了下来,儿因此谢过父皇。”

    想想自古以来,有多少记入史书中的女子有名字的

    可是名字为什么男人都可以有,女子却只能冠以一个姓氏而代替,她们难道不是活人吗

    刘元在看到诏书时便是这样的想法,虽然刘元早些年一直都想让女郎与郎君们一样,因在她的心里从不觉得女郎有什么地方是不如郎君的,但是因天下而乱,手里要做的事太多了,她虽也让女郎们来读书,却是远远不够的。

    诏书送到刘元的手里时,刘元看着同样是功臣,男子死了,名字籍贯写得清清楚楚,可是女子却只有一个姓氏,还有许嫁的夫家,其他的再也没有了。

    明明同样的名单上去,却要如此区别的对待,刘元当时气得都火了,最后还是生生的忍下了。

    可是,刘元当时便打定了主意,就算让她用所有的功劳去换,她也要开这个先例,让那二十八个为她而死的人,让她们的名字如同所有战死的将士一样写在诏书,让天下人都记到,也将会记入史册中,叫后世的人都记得她们。

    “你,不要太难过。”刘元说着话时流露出来的更咽,刘邦也想起死去的二十八人之中还有一心,很漂亮的一个女郎,叫他第一眼瞧到就动了心思,可是一心对他敬而远之,刘元也不同意将一心给他。

    后来,他便放下此心,虽然总会下意识的去寻与一心相似的人,其他的人总不如一心。

    可是那样一个他以为应该被男人宠着护着的女郎,却与刘元出入对战匈奴,甚至为了救刘元,为了大汉而自尽于敌前。

    一心当日说过的话,听过的人都记下,更是传扬了出去,刘邦也听说了。

    大义凛然,心怀天下。如此巾帼英雄,岂能让其默默无闻而死

    所以刘元一提要将她们的名字都写在诏书上,刘邦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父皇,如果没有她们,我早就已经死了。”彼时面对匈奴进犯,刘元心下再悲痛,想到自己的一条命,却背负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她们仅仅因为想要她守护整个云中,守护整个北境。故而再痛,再难过,刘元也没敢落一滴泪,让人瞧出一丁点的伤痛。

    而今日,悲愤交加,得到刘邦肯定地告诉她,她的要求刘邦都答应了,再有刘邦那一声你别难过,刘元落下了泪。

    从小到大,刘邦真是没见刘元哭过,他见过最多的是戚姬的梨花带泪,初初时觉得十分新奇,那柔弱得好似生死都掌握在他手里的女人,落下下的泪更叫他怜惜,可是随着天长日久,所谓的怜惜还剩多少。

    刘元从来不哭,至少在她懂事之后再没有哭过,眼中落下的泪,比起动不动就哭的人更令人揪心。

    “救了你的人,你要如何待她们,要如何赏她们的家人你只管说。”刘邦心疼刘元,更是想到刘元几乎是命悬一线,差点便死了,救了刘元的人,他们对刘家有恩。

    赏,就按刘元说的赏,刘元想要怎么赏她们只管的说。

    刘邦难得大气一回,刘元却摇了摇头,“将士们的性命都是一样的,不能因为救了我而让她们另外。对战匈奴而死的将士一视同仁,我也只要求一视同仁,因此她们的名字,我只要诏书写清楚了,属于大汉的史书也会将她们的名字记录下来。为大汉而死的人,就该一视同仁。”

    并非任性的人,刘元就算想要给这二十八人再多,却也知道她不能因为她们救了她而给得太多。

    特权,对于旁人来说,她是大汉的公主,她是拥有特权的,救她的命就该特别的对待,可是刘元并不想让人觉得她有那么特别,所有人的命都是命,因为救她而死的人,欠她们恩情的人是刘元,要还她们恩情的也应该是刘元,却不是朝廷。

    按她们杀匈奴人的功,该给她们的大汉要给,多的因为刘元而产生的功劳不应该给。

    刘元分得清楚,而且一点都不想开一个先例。

    “你是大汉公主,你更是守卫了大汉的江山,守护大汉的百姓,救了你等于救了云中及北境的百姓,让匈奴不能再进犯。你对大汉有功,救你的人也是对大汉有功的,因你之功念她们之功,亦是理所当然。”

    刘邦听清楚刘元的意思,看着刘元丝毫不觉得她一个大汉的公主,位同诸王,有功于社稷有什么大不了的,对待救她的人,竟然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不需要朝廷因此而背负她的恩情,惊叹地看向刘元,还是赶紧的与刘元解释了一通。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民养于我,我还于民。拥有多大的权利便有多大的责任,都是相辅相成的,因何我的命就特别的重救了我就算是有功了”刘元如此地反问刘邦,刘邦

    说不过刘元,说不过刘元,因为叫刘元一绕,他只是更认清了一点,刘元并不觉得现在自己做的一切算什么功劳,而是因为她是大汉的公主,拿着朝廷的俸禄,叫百姓养着,刘元应该尽心尽力地去为百姓办事。

    刘邦想着刘元一直恪守的规矩,一直都记得国家天下,她是真心真意为了大汉,没有半点的私心,也不会让自己存在半点的私心,与之相比,刘邦哪怕再不想承认也得承认,他是真的不如刘元。

    自惭形秽,刘邦道“好,就按你说的。”

    按刘元所说,得利是朝廷,是大汉,刘邦并没有理由不同意。

    刘盈在一旁听话至此,望着刘元的目光更加的佩服,刘元是他最钦佩的人,没有之一。

    刘元和张良要从椒房殿里出来,已经成了半大小子的刘盈急急的表示要送刘元和张良,刘邦这些年因着刘盈被掳时的表现,再有割肉为药引,很是满意刘盈的,这也让刘盈显得比起以前来更加自信。

    果然是刘元说一千道一万的话,都不及刘邦对刘盈的一句肯定

    心里虽然闪过如此念头,刘元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追来的刘盈问道“你方才有话要与我说”

    刘盈就是有话说才来送的人,因此刘元一问,刘盈大大方方的承认,“阿姐回来了便劝劝阿娘吧。阿娘总是插手朝政,父皇越发不满了,要不是因为阿姐回来,父皇椒房殿都不肯进。”

    作为留在宫里的太子,刘盈得了刘邦的欢喜对于各路的消息也就灵通了起来,心知吕雉因何引了刘邦而不喜。

    “你没有劝过阿娘”刘元听着反问刘盈,刘盈摊手无奈地道“我劝了,可是阿娘听不进去。尤其是听说阿姐在云中险些出了事,阿娘身上的戾气更重,插手朝政的事接二连三的发生,还安插了许多人入朝。”

    情况刘盈得与刘元说明白,刘元听着却十分平淡地道“我知道了。”

    刘盈看向刘元,“阿姐不打算劝阿娘”

    “你也说了阿娘是在我出事之后才越发的插手朝政,安插人手,你说阿娘都是因为什么”刘元捉住重点问起刘盈,刘盈许久没有说话,“既是为阿姐,也是为了我。”

    “是啊,都是为了我们。你劝的时候与阿娘有说过这句话吧,你当时是怎么想的,现在又是怎么想的”刘元没有错过刘盈眉宇间明显对吕雉的不赞同。

    面对刘元的直问,刘盈沉着半响答道“我不想让阿娘如此,就算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我也不喜欢。”

    “你不喜欢的事少了,那你又怎么知道阿娘对你的所做所为就喜欢了”开口闭口的不喜欢,刘盈是觉得天下的人,天下的事都会完全的按照他的喜与不喜发展的

    刘盈叫刘元怼了一句,闭上了嘴

    “看来你还没有想清楚什么话可以轻易说出口。”刘盈不作声,刘元岂不知情况。

    “你对萧丞相一事怎么看的”刘元还想起了另一件事,还是刘盈自己提起的事,因而再问。

    “没有,没怎么看的。”刘盈连忙地回答,然而这个答案让人听起来怎么就那么不爽呢

    “太子殿下,那是随陛下打下江山安定后方的萧丞相。你对萧丞相没有看法”眼看刘元额头的青筋跳动着,显然刘元也忍,为免刘元发脾气,张良出言,还是他引着刘盈说吧。

    然而方才刘盈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叫刘元怼得不敢说话,现叫刘元一问,刘盈其实是有想法的,只是没有说出来。

    偷看了刘元一眼,刘元道“我们说话,各抒己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我不让你说话了”

    刘盈还是挺怕刘元的,既敬而畏之,尤其刘元越发的威严了。

    “太子殿下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公主殿下仅仅说出她的看法。”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要是能一致当然是好,若是不能,看谁能说服谁,刘盈不敢说话,更多的是因为他无理。

    “依萧丞相的品性,我觉得萧丞相不是那样的人,倒像是因为父皇的猜忌,而不得不自污。”刘盈弱弱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不管是刘元还是张良都没有想到的。

    “不错。”刘元肯定地夸赞,刘盈本来是不高兴的,得了夸赞自是欢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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