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澜江上，波光粼粼。
江边，一叶小舟已经蓄势待发。
舟边，两人正在相别。
“此一别之后，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公孙月叹了一声。
“你我安好，总有相见之时。”
谈无欲扬眉。
“你说得对，”公孙月也被他这样的自信染的精神了一些：“总有再见之时。”
“既然决定退隐，就无需心有挂牵。”
谈无欲看得出她似乎有些心事，劝慰道。
“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公孙月摇了摇头，“原本我还打算问阿宁是否愿意与我们一同……”
谁知一夕骤变，等听到消息，已经是天人两隔。
她还记得，当时小小的女孩儿还说过，她有一个剑术极好的朋友在瀛洲习剑，也不知道过了这许久，剑术长进的如何。
“若我离开江湖，一定带你去瀛洲见你的朋友。”她当时是如此说。
“好啊，”于是女孩便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她，“可就这么说定了。好姐姐，你到时候可不许不认账。”
“一定。”
而后当晚她随剑子离开，谁也未曾想这一去就是永别。
“江湖风雨，总归无情。你已经做得足够。”
谈无欲道。
若非如此，她早该离去，也无需周旋到现在。
“是啊，总归无情。”
公孙月重复，扯起嘴角笑了笑。
潮声起落，似是在应和。
“时辰已至，你快去吧，不然某人该着急了。”
沉默片刻，谈无欲看了看船上的人。
船首立着一个人，身着红衣，不停地朝着这里张望，不是蝴蝶君又是谁？
“是已经着急了。”
公孙月唇边的笑容总算真心了一些，她转头，眼中浮现惜别之情，又带了江湖儿女的舒朗豪阔：“他日再见，不可食言。”
谈无欲眉一挑，顿时显出了月才子的骄矜来：“决不食言。”
“你说的。”
公孙月一笑，随即大步走向船首。
苏宁这一觉睡得很久。
魂体不知饥渴，也不会头晕脑胀，在知道系统能连上网络之后，她就变本加厉，索性就在系统空间中过起了宅居的日子，每天躺在一边看电视剧，刷一刷笑话锦集，觉得累了就闭眼一躺，也不用担心谁会敲门来说有通告。
“真是神仙日子。”
苏宁感叹了一声。
“我觉得再给你来点垃圾食品，你大概会快活的连任务是啥都忘了。”
系统在一边幽幽地道。
给苏宁连续当了好些日子的放映机，它也跟着看了不少家庭电视剧，对于肥宅快乐生活有了新的认知。
虽然自己这位宿主从外貌上，同这两个字一点也沾不到边。
“我是这样的人吗？”
苏宁叹了一声，终于把自己的目光从电视剧里吼着“你爱我吗？你到底爱不爱我！！！”的男主角脸上挪开，问了一句正题：“蝴蝶君现在同公孙月退隐了吗？”
她这下问的突然，系统也没料到，一下竟然有些呆滞：“额……我、我查查。”
“功德点已经到了！”系统查了一下，兴奋地直搓手：“……已经成功退隐了！虽然中间这两个人还被追杀了几次，但是都成功躲过去了，没什么影响。”
“又有追杀啊……”
苏宁沉吟了一声，皱了皱眉：“其他的呢？”
“我、我不知道……”系统缩了缩身子，“……只有你进入苦境，我，我才能同天道联系……”
“……”
苏宁噎了一下。
演了这么多年戏，还是头一次听说进了棚子穿好戏服上了妆才给剧本的，这不是逼着人往坑里跳么？
“……那这次应该是一个有修为的身体了吧？”
“这正要和你说这件事，”系统咳了一声，“你现在功德点足够，已经可以在商城里挑一具身体了。”
“还能挑的？”苏宁来了点兴趣，“打开我看看。”
淡色的界面亮起，苏宁慢慢扫过去。
“超先天三千功德点……先天一千功德点……路人甲……三百功德点……”
“这还有什么选头？”苏宁恨不得翻个白眼，“有选择的余地吗？”
她一共才多少功德点？
“……额，有个身体总比死了强……”系统看着苏宁的脸色，往旁边滚了滚，声音也越来越小：“那个……不然你就凑和一下，用那个男……”
看到面前的人逐渐变得危险的眼神，系统明智的停住了话头，翻了翻页面：“那……咦？有打折的身体？”
“打折？”听到新选择，苏宁终于脸色好看了一点：“你们还来这一套？”
“别小瞧我们好嘛，我们也是非常与时俱进的，有些未来世界你还没见过呢。”系统不服输地道。
“……打折的东西，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苏宁觉得有点不放心。
“……你怎么能这么说！”系统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我们商城里的东西都是有保证的！” “唔，好好好，你们最棒了，”苏宁没什么诚意地夸了一句，想了想，仍旧还是凑上前看了看。
平心而论，这确实是一副十分好的身体，实力近乎先天，自带百年功力，还有精通的武器。三百功德点，和之前那些比起来，当真是良心白菜价。
虽然知道便宜没好货，但是苏宁还是可耻的……心动了。
她之前百般受制于异度魔界和其他种种，而后不得不自断后路，换取利益，虽然也不能算毫无作用，但仍旧是让她心里怄火的很。
尤其是螣邪郎……
想到这个人，苏宁就觉得牙痒痒。
拉着她上战场见血还告知天下害她几乎被全武林追杀……这种事情，不报复回去，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真的没问题？”
虽然已经动心，但是出于谨慎，苏宁又问了一句。
“当然！”系统应了一声，顿了顿又道：“……虽然会有一点小问题，但是不会有很大影响的！你相信我！绝对物超所值！！”
“……”
“一点小问题？”
“是的！一点小问题！只是一些瑕疵而已！”系统信誓旦旦。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越发没底了……
苏宁呵呵了一声，“什么样的……瑕疵？”
“我也不知道……”粉色的鸡蛋跳了跳，“大概……会长得不那么好一点？我看过之前有人用过打折的身体，长得确实不好看。”
不好看。
换而言之，就是丑。
苏宁了然，商城里那些正价的，哪怕是个路人甲，面容都能算得上是标致，再不济，也能搭上个清秀。在苦境这种美人扎堆的地方就更不用说了，丑简直就是原罪啊。
这确实是个问题。
不过左右她也没想着在苦境找对象，丑就丑吧。实在不行，到时候找个面具遮脸不就成了，还能顺便提升一下逼格。
综合利弊之后，苏宁点头：“那就这个吧。”
“确定？”
“……”苏宁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压下心里的怪异，应了一声：“确定。”
“身体确认。”
同样宏大的声音，再次在空间中出现。
“身体已经好了，现在进入苦境吗？”
系统问道。
“进入吧。”
左右在系统空间里也没什么事，不如早点下去了解剧情进行到了哪一步，她也好提前做好准备。
“进入确认。”
同样的声音再次响起。
苏宁脚步一顿，她记得，自己当初刚刚进入系统空间的时候，也曾经听到过这个声音。
这是……
天道。
……吗？
这个想法从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已经是一片黑暗。
……
再醒来时，仍旧是一片黑暗。
耳边寂静的可以听到水滴打在石上的声音。
苏宁努力地睁大了眼睛。
仍旧是黑暗。
“……”
这是哪里？怎么黑灯瞎火的？
苏宁往前走了两步。
步子一迈开，她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不对劲。
果然，不过两步，她就“扑通”一声跌在地上。
这不对……
苏宁僵着一张脸，伸手去摸自己的腿脚。
短短的、胖胖的一双腿。
以及……一双带着肉感的手。
这分明……！！
“鸡蛋？”苏宁沉默一瞬，在脑海里叫了一声系统。
“我……我在……”系统的声音听上去弱气极了。
“这是怎么回事？”
“苏宁……你、你别激动，你听我说……”
“恩，我听你说。”
“……”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觉得这样更有压力了。
系统心虚地道：“这个身体的瑕疵，就是有时候会变成一个孩子……而且，毫无功力……”
“不过你放心，也就四个月而已！”它急急辩白。
“……不止吧？”
眼前的黑暗，是完完全全的，连一丝轮廓也无法看见。
系统咳了一声：“那个……在变成儿童的时候，视力也会受一定的影响。”
“……”
很好，不仅变小了，还成了一个瞎子。
这他妈还不如一个路人甲呢！！！
苏宁压住想要冲出嘴的脏话，努力告诫自己要冷静。
半晌。
她才开口问道：“我现在在哪里？”
四个月……要是能找到一户好心的人家卖个惨，这三个月大概也能度的过去。
“额……”系统可疑的沉默了一下。
水滴声在耳边回响，苏宁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这地方……”
“这里是悬崖底下我错了但是我真的定好了位置不知道为什么位置就偏了你不如现在自杀吧我也不拦你左右还有一个身体呜呜呜——”系统一口气不带停的说完，随后就开始嚎啕起来。
“……”
坑人的倒是比她这个被坑的还要伤心。
苏宁被脑子里的哭声震得发晕，也发不出什么脾气了：“……哭也没有用，你现在开个地图，让我看看这里是个什么地方。”
“你不自杀啦？”系统抽噎着给苏宁开了地图。
“……自杀太怂了，总要拼一把，说不定就有机会。”
“这里是崖底，我们还能出去吗？”系统小声地道。
“……”
苏宁在系统开的地图上看了看，发现果真是崖底，并且深到不见天日。哪怕她就是不是瞎子，在没有功力的情况下，也看不到什么。
……
“系统，你商城里有毒药吗？”
上吊不太好看，还是服毒吧。
“你不是说拼一把么？！”系统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自杀总比在这里被憋死好。”苏宁回了一句，还真就开始看起毒药来。
忽然。
苏宁的手微微一动。
阴暗的角落中，女童无神的双眼看向只有丝微亮光的头顶。
一点黑色，自亮光处落下。
落下的人大概算得上是好运，身上破损的衣服一路被斜边伸出的树枝钩挂，总算逃离了被摔死的命运。但即便如此，他也算不上好受，原本就击在胸口的一掌几乎要了他的半条性命。
他闷哼一声，晕死过去。
苏宁慢慢地朝着声响处走过去，伸出手摸索着探了探。
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
“……这是谁？”
苏宁问系统。
藉着苏宁的角度看过去，系统也愣了愣：“这是……螣邪郎？”
螣邪郎。
女童的眼睛，慢慢的勾出一个弧度。
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之前那样对我，现在，也是我小小还给你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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