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舍之中,一灯如豆。
苏宁弯着眉看着剑子仙迹,拎了茶壶倒了一杯茶水,笑吟吟地往他手上一递。
少女漆黑的眸中清晰地倒映出白衣道人的样貌,灯光之下,更显少女的皮肤白皙,眉眼可爱。
剑子仙迹难得有些不自在,自从圆教村之事后,他在苏宁这里就没了什么好脸色可看,哪怕是半途上要找他做钱袋子,也都是爱答不理的态度。
无事献殷勤,实在是叫人心里发慌得很。
剑子仙迹轻咳一声,还是决定单刀直入:“阿宁,我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问。”
有事情问她?这可就更好了。
苏宁眉尖轻挑,笑眯眯的看他一眼:“你不是不信我的么?”
现在来问情报,就没一点儿觉得不自在?
“耶,阿宁,此话真是伤了为兄的心。”剑子仙迹睁着眼说瞎话,“我从未有过如此想法啊。”
“……”
苏宁打量了一下他,觉得此人脸皮之厚,实在是平生仅见。
也对,不厚的话,大约也拐不动疏楼龙宿。
就是白瞎了这幅仙风道骨的好相貌。
“唔,那兄长大人,你来找小妹有何事?”
在正事上剑子仙迹从不玩笑,他正色道:“阿宁,关于魔火之事,你知晓多少?”
苏宁皱眉:“魔火?还未灭?”
佛剑分说这个消防队员还没解决?
“是。”剑子仙迹应了一声。
难道是老乞丐和剑僧,还有其他几位没到?
但是她不是让剑子仙迹填缺了么?
“……”
苏宁抬起头森森的看了剑子仙迹一眼,觉得他这个道教顶峰实在一点不好用。灭火灭火不成,坏她的事倒是一把好手。
剑子仙迹被苏宁鄙视的眼神看的一愣,实在是不知所以,只得无辜的看回去。
那一双眼睛清凌凌,不知所以的样子居然让人心头一软。
“……”
苏宁嘲讽的话硬生生被堵在喉咙口,只能憋屈的转过视线。
妈的,一个千把岁的老家伙卖个屁的萌。
苏宁在暗地里吐槽了一句,随后心绪几转,咳了一声,道:“此事我也不太了解,还需我看过之后再做定论。”
“看过……”剑子仙迹转头看向苏宁,顿了顿,“你的意思是……”
最好不是他想的那样。
“夜黑风高夜,拐人放火时啊。”苏宁看了看晃动的烛火,转头弯着一双猫儿眼,看向剑子仙迹:“你觉得呢?”
“……”
“阿宁,”剑子仙迹皱眉,“林主十分担心你,你不该再这样冒险。”
他虽然不知晓苏宁的真实情况,但是也有几分猜测。询问消息是一回事,但进入火焰魔城又是另一回事了。
“你带不带我出去?”苏宁也没了心思废话,系统发给她的消息都标了红,看的她十分烦躁。
她最讨厌红色,总觉得看上去血淋淋。
“我不能如此。”
“哦,那……”苏宁冲着剑子仙迹一笑,转头就要张开嗓子:“唔……”
剑子仙迹一看她的笑就知道不好,急忙点住了她的穴道。
“……”
苏宁瞬间只有一双眼睛能动,气的恨不得在剑子仙迹身上咬一口。
“阿宁,将魔火之事告知我便好。”
我告诉你个大西瓜!
苏宁瞪着剑子仙迹。
“没时间了!”
空间里的系统更急,刷了一整个血红的大字在苏宁眼前。
“……”
苏宁的眼睛微动。
黑色的眼瞳中,慢慢透漏出些许的烦躁之色,这烦躁之色一闪而过,很快被掩过去。于是少女眼眸中十足的怒火,很快化作了七成的楚楚可怜,两成的诚恳,和一成的急切。
“……”
剑子仙迹早知道眼前的人有着一双漂亮的近乎过分的眼睛,而这双眼睛这样看着人的时候,实在是叫人难以拒绝。
他顿了顿,默默偏了偏头,道:“阿宁,撒娇对我无用。”
“……”
苏宁一愣,随后露出些许恼色来。
剑子仙迹看着憋屈的苏宁,眼里散开一点笑意。
“魔城之处危险异常,你该正当在残林好好调养才是。”
还真以为我没办法了?
苏宁心里头冷笑了一声,面上眼圈慢慢红了大半。
剑子仙迹看过去,只见少女眼神委屈,眼框里一颗一颗眼泪滚下来。
“你……”
他一怔,叹了一声,伸手将苏宁的穴道解开。
乍然解穴,苏宁脚下一软,剑子仙迹伸手想要接住她,却被她打了伸出的手。
他看着小姑娘扭着头红着一双眼眶,可怜又可爱 ,忍不住想摸摸她的头。
果然又被打了手。
“阿宁……你不能进魔城。”
他叹了一声。
魔火之事迫在眉睫,但她是当真无法受住魔城之外的环境。何况紧要之时,亦不一定能护得住她。
“鸡蛋,蝴蝶君的坐标。”苏宁在心中叫了一声系统。
系统很快反应过来,报了一个地点。
这个地方……
背对他的苏宁眼中隐约有笑意浮现,她的声音却还是带着鼻音:“那……那你带我到三分春色附近。”
“三分春色?”剑子仙迹一愣。
“对啊,”苏宁转过身,小小一张脸皱了皱:“我不想在这里了,每天除了吃药就是吃药,连门都不让我出,无趣的紧,还不如去找仙凤姐姐。”
“……”
满地血腥之中,男装女子看着地上的尸体,神色已然有了几分癫狂。
“哈……哈哈哈!”女子拭去脸颊上的血,“你们为什么这么不自量力?”
“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爱送死?”
她的眼神冰凉,踩上了一个将死者的头颅。
“你们不是要找黄泉赎夜姬报仇?现在呢?你还想报仇吗?”
“呃……不……啊”
“既然你们不肯让公孙月好好度日,既然你们要找黄泉赎夜姬,我就……”
她的眼神骤然充满杀意。
“……让你们体验再次堕落黄泉的恐怖。”
压抑的情绪随着血腥味的飘散一块决堤,心中觉得无比畅快的同时竟是觉得莫名空洞。
“哈、哈哈……哈哈哈……”
公孙月环顾四周,竟似陷入疯狂。
忽然,不远处的林中传来一曲乐声。
“是谁装神弄鬼?!”
公孙月双目一凝。
无人回应,唯有曲声传荡。
乐声哀戚,曲调悲凉。如泣如诉,似幽似怨。
让听的人也忍不住多愁起来。
公孙月的脚步一滞,回想起之前在忠烈王府中。
她当时……
她当时……
脑中剧痛,公孙月倒退一步,捂住了头。
“为什么……”她喃喃,“我会压抑不住内心的波动……”
又是为何,她竟然动手杀了笏君卿?
还让……还让蝴蝶君顶罪?
还有这些人……
她看向满地的尸体。
这些人,都死在她手上……
她……
她干了些什么?
乐声骤然一停。
公孙月看向林中,只见一人白衣黑发,手持一把胡琴,坐在石上。
“你……你是谁?”
那人却不回答公孙月,他的声音不算厚,听着却很沉稳:“是你杀了笏君卿?”
公孙月握着扇子的手紧了紧。
“是我。”
“为何?”
“因为他妄想审判黄泉赎夜姬,”她面上的彷徨之色还未散去,透出遮掩不住的急切来:“此事与蝴蝶君无关。若是你想替他报仇,找我便是。”
“帮人顶罪,不怕枉死了自己吗?”
公孙月一惊。
“他现在有危险。”
“什么?!”她急急欲行。
“拿着这串风铃前去笑蓬莱,自会有人帮助你们。”
日月昏。
这里是赦道开启的尽头,亦是玄宗的受封之地。
玄宗封印前,三条身影化光而来。
正是先前脱出的玄宗穿玉霄,定天律两人,随后同行的,是一身黑蓝衣袍的男子,相貌儒雅,气质斯文。
“阁下说有法解开封印,此事当真?”
那蓝袍男子看了看玄宗封印,道:“世事有法有破,这道逆封之印,任沉浮可解。”
一边的定天律显然较为性急:“那还等什么?”
穿玉霄拉住定天律,看向任沉浮:“可是阁下有所为难?”
这位叫做任沉浮的男子是两人一筹莫展之时在江边遇上,当时魔火追在两人身后,正是任沉浮出手帮助,而后三人交谈之下才知晓任沉浮对封印之术亦有所了解,是以带他到了日月昏,想看看是否有办法破除封印。
任沉浮摇头:“倒是没有什么为难,只是两位可发现一事?”
“何事?”
“这数天之内,封印又被改变了。”任沉浮道,“两位可有看见在舍身道之内,在封印转化之时的一道诡异蓝光?”
两人抬头细看,果然如此。
“是魔气。”穿玉霄皱眉,“该如何解决?”
“这道蓝光应该是我在数天前,发现一道自火焰之城所发出的蓝光魔气。如果没发现就准备解封,不管成功与否,都会被杀气反噬。”
“我们没时间再等了。”定天律道。
“这……”任沉浮叹息,“急事缓办,欲速则不达啊。”
“那下一步又该当如何?”穿玉霄道。
“此地非是谈话之所,两位,随我来吧。”
任沉浮话说完,化光而去。
两人亦随之化光离去。
月光下的残林静谧一片。
苏宁相当有自觉地跳上剑子仙迹的背,雨过天晴又笑嘻嘻的模样看得人实在又好气又好笑。
两人很快离去,徒留叶声飒飒。
屋前,在房屋阴影下的两人露出了身形。
一人灰衣墨发,一人腰有刀剑。
正是皇甫笑禅与申屠东流两人。
皇甫笑禅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抿了抿唇。
“她还是个孩子……孩子少有定性的。”
申屠东流看着皇甫笑禅默然的样子,忍不住劝慰了一句。
话虽这样说,但一腔关心付诸流水,总不会太好受。
“无妨……是我太急了。”
皇甫笑禅敛了敛袍袖,低垂了眼睫:“阿宁她,本就是活泼的性子,这样拘着她,大概是闷的紧了。”
“那……”
申屠东流觉得有点语塞。
“不过虽是如此,身为三教顶峰之一,也不该把无辜之人牵扯进来。”
倘若出了什么差池……
皇甫笑禅眉目难得一厉。
荒野之上。
蝴蝶君拄着蝴蝶斩,脸色苍白。
他的身边,皆尽是断气的杀手。而他的身上,也早是血迹斑斑。之前小腿的伤口已经崩裂,左臂的刀伤更是血流如注。
杀夜啼鸟之时,他已然重伤,若非这一批前来援助的杀手少,他未必能够活下来。
林中,仍然有沙沙的声音响起。
那是又一批赶来的杀手。
他需要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蝴蝶君脑中闪过这个想法,无奈失血过多,眼前一阵阵发晕。
不行……
他不能倒……
“阿月仔……”
染血的杀手骤然倒地,倒地前,他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
“呀,看起来真的很严重的啊!你是不是要死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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