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禾不敢把这件事告诉陈贵妃, 她本就一听到孙氏就臭着脸,要是知道有个和她长相相似的人做了贵妃, 她岂不是要怄死。
“秋禾没什么大见识,娘娘是如何想的?”
“据方才那丫头说的话,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自己自愿离开的,二是来人行事很是谨慎小心,三是……”
陈贵妃顿了顿,高深莫测的挑了挑眉,秋禾眨了眨眼很是期待的看着她, 就听陈贵妃懒洋洋的道:“三是这人根本就不是人。”
秋禾下意识的就想说, 您也不能说人家不是人啊,但转念一想, 陈贵妃口中的不是人是什么意思。
微微的睁了睁眼,该不会就是她想象中的那个意思吧!但也不能您自己不是人,就见谁都不是人吧!
可仔细的思考起来,秋禾又觉得陈贵妃说的很有道理,她这到底是什么体质, 这玉君夫人的事还没有解决, 岂不是又要撞个孤魂野鬼了?
“娘娘,您这说的秋禾越来越乱了,还是回去想清楚了再来求助您。”
陈贵妃不在意的嗯了一声,撩了撩耳侧的一缕长发, 懒得搭理秋禾就消失了,秋禾想不通干脆去见了玉君夫人。
玉君夫人再出现的时候,把起居录还给了秋禾,“多谢你,我已经在上头找到了答案,这个也该物归原处了。”
秋禾惊喜的露了个浅笑,这可真是今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那夫人的遗骨是埋在了何处?”
玉君夫人眼神黯淡了一些,她望着远处沉思了片刻,才淡淡的道:“就在他曾经为皇子时的住所,院内的一棵桂花树下。”
秋禾愣了愣,她一开始猜过很多地方,甚至连妃陵寝都猜过,但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地方。
“我们三人从小一块长大,他因为母妃得宠,与亲兄弟见感情不如意,与玉郎关系最好,当时我们便常在那棵树下玩,那会七岁,他便已很是老成,他童言童语的说要封玉郎做将军,封我做夫人……”
玉君夫人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秋禾没有玩伴,待她最好的便是娘亲和姑姑,无法理解他们三人之间的少年友谊。
只听玉君夫人继续回忆,“十二岁那年我亲眼见着他与玉郎在树下结拜,后来年岁大了,我们三人也不便再时常相聚。我恨他如此绝情,明知玉郎会为他赴死,还要派他去如此危险之处,却没想到他一直都记着,只是我们未将他的话当真。”
先帝或许也有无可奈何,他初登基,内有兄弟虎视眈眈,外有强敌在侧,他能用的自然是自己最为信任之人。
最后他可能也后悔了吧,昔日少年的情谊,三人最终走向末路,这才会在犯错之后,将心爱之人葬在与少年结拜之处。
秋禾能感觉到空气都湿润了起来,竹叶在风中飞舞最后落地。
“玉君夫人可还恨吗?”
“我该恨谁呢,恨玉郎为了忠心舍弃了我,还是恨他将我们拆散,又或是恨姚家,姚家如今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我已经没有恨了。”
秋禾陷入了沉默,玉君夫人能放下,可她在没有找到真凶之前,是绝对不会放下的。
“倒是忘了问,先帝在宫内的处所是?”
“西五所。”
秋禾:……
呵呵,那还真是巧了呢,该不会就是前几日她路过的时候瞧见的那棵树吧……
去周文衍屋门口挖树倒是没什么,她也可以保证只要她说出口,周文衍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就同意了,但她要怎么解释好端端挖树的行为,以及树下的遗骨!
秋禾不仅有些头疼起来,然后玉君夫人就笑了起来。
“你不必如此的为难了,在我找到答案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开了,你看我一眼。”
秋禾抬了眼朝着玉君夫人看去,秋禾这才发现她与原来有什么不同的,原本她的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绿色,如今竟然变深了许多。
在秋禾的注视下,玉君夫人举起竹箫放在唇边,轻轻地吹奏了旋律。
秋禾只觉得有一股清新的气流在身体里流窜,眼睛看东西时也越发的清晰起来,“夫人这是?”
“心魔已散,我的怨气也已经消失了,我已经可以离开这里了,原本前日知道此事我就可以离开,但还想着与你道别,才一直在等你。”
说话间,玉君夫人手中的起居录就消失了,下一秒那本仿造的重新出现在她手中,掌心一合,只剩下几片竹叶。
秋禾眉眼弯弯,发自内心的露了一个好看的笑,这真是太好了。
她没见过赵姬离开的样子,但她能想象到是如何喜悦的场景,今日她能送玉君夫人离开这个关了她数十年的牢笼,如何能不高兴。
“多谢你,沈姑娘。”
秋禾眨了眨眼,原来玉君夫人都已经知道了,不过她本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眨了眨眼露了个不好意思的神情。
“你帮了我良多,我也想帮你一个忙,你是不是在找一个人?”
“夫人是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玉君夫人点了点头,秋禾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转机,用力的点了点头,“今早我去了树下,回来的时候瞧见一个蓬头垢面行色匆匆的宫女。”
蓬头垢面行色匆匆说的便是紫书了,而且和陈贵妃猜的一样,她是自己离开的浣衣局,也就难怪香兰会发现不了。
“夫人可是见她去了何处。”
“她进了翊坤宫。”
秋禾微微一愣,虽然她已经猜到,不是孙氏就是皇后,但因为发现她和陈贵妃长得相像之后,莫名的就对她有了些许的好感。
而且她总觉得可能储秀宫的大火与她无关,可紫书却进了翊坤宫,那就说明她一定与之前的事情有关。
“多谢夫人赐教。”
玉君夫人学着秋禾的样子,弯了弯眉眼,这是秋禾头次看到她如此自在的神情,她是真的放下了。
“是我应该谢你,若非有你,或许我还会待在这不明不白的数百年上千年。你是个明白的人,我虽然没有立场,但还是想劝你一句,莫要让仇恨所吞噬。”
秋禾恭敬的向她行了一个大礼,“夫人的教诲,秋禾铭记在心。”
玉君夫人挥了挥手,身侧的鹦鹉冢内两只鹦鹉腾空而出,伴在她的两侧,随后她的身体开始慢慢的变得透明,直至消失。
秋禾的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她的箫声,以及她缥缈的嗓音在低声吟唱着。
“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
-愿来世玉君夫人与张将军能再续前缘。
*
京外一处别庄内,歌舞声已经不停歇的唱了三夜,下个月周子煜大婚,安阳王世子奉命进京来送贺礼。
成帝对亲兄弟都还算仁慈,登基后给他们封了地都出了京,只是世子成年后得留在京内,这次安阳王世子周林斌来送礼之后也会在京内留下。
“你说陛下要给周文衍赐婚?”
“可不是,这事兄弟间都传遍了,他倒是福气好的很,整日吃喝玩乐的,陛下还给寻了个京城第一才女。”
说话的是周林斌舅父家的表兄,如今在兵部做侍郎,这几日是特地为周林斌接风洗尘。
“哦?京城第一才女长得总该不怎么样吧。”安阳王世子周林斌怀里搂着一美人,正饮尽杯中的酒,调笑道。
“表弟这就有所不知了,这程家的姑娘一个赛过一个的貌美,尤其是这程梦谣腰细无骨,小脸蛋看一眼魂都飞了,你说可气不可气!”
周林斌的眼睛眯了眯,他与父王还未离京去封地前,他在宫内最不对付的就是周文衍。
两人都是纨绔子弟,但谁让周文衍更会投胎,他总是被压一头,等离京之后也总是听到关于周文衍的消息,他总是嗤之以鼻,可没想到人家还是命好!
这几年他母妃也打算给他寻亲事,但因为要上京,一直没有选定。
如今一想到以后在京中,还要被周文衍给压上一头,他就生气,这会又连灌了几杯酒,才算停下。
“人家就是命好,会投胎,咱们羡慕又有何用。”
“欸,表弟也是皇子龙孙的,怎可妄自菲薄,你这些年跟着姨夫治理地方,京内何人不知,要我说啊,这么好的姑娘,只有表弟才配得。”
屋内欢声笑语一片,周林斌确是听进了耳中,既然还未说亲还未下旨,他或许还有机会?
*
程梦谣出了皇宫一直维持的笑容才挂了下来,她方才的脑子里全是周文衍那日的样子,只觉得心烦意乱。
她对自己有明确的人生规划,她不求自己的丈夫是功高盖世,但一定得是个文人雅士之辈,谈吐德行得是同辈中的佼佼者才行。
可这周文衍与她的设想也相差太多了,她连周文衍的长相都没有记住,那日不过匆匆的一眼,就留下了一个磨灭不了的印象。
尤其是他说得话,便是再不入流的官宦人家的郎君,也比他会说话。
坐在马车上,程梦谣只觉得有一股的热流要往外涌,委屈的只想哭,真要让她选,她宁可嫁给周子煜也不要嫁给周文衍!
说来也是奇怪,好好的马车在路上驾着,突然就是一个踉跄,她没有坐稳,若不是丫鬟眼疾手快,就要撞上窗子。
丫鬟见她受了惊,火急火燎的就责怪了一句车夫。
“你是怎么驾车的,险些惊吓了三姑娘。”
程梦谣自身的教养此刻不允许她生气,只能忍着气让丫鬟少说话。
外头车夫赶紧告罪,“姑娘,许是轮子哪处落了石子,这会动不了了,奴才这就下去瞧瞧。”
正好马车就听到京内最繁华的一条街口,程梦谣有些心烦,干脆下去逛逛。
“去文瀚轩瞧瞧,买些笔墨回去给祖父。”丫鬟赶紧跳下去,扶着程梦谣下了马车,主仆几人,到了文瀚轩。
“程姑娘来了,这次新到了一批好墨,都给您留着了。”
程梦谣心情这才好了些起来,“劳烦掌柜的拿出来瞧瞧。”
店内的小厮赶紧把好东西都拿了出来,程梦谣左右的看着,确是不错,这是今年瞧着最好的一块墨。
就听到身后一个斯文的声音响起,“这是上好的徽墨,色泽黑润,墨香浓郁,姑娘真是好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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