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朝着运送衣物的队伍走去。秋禾来的晚,领班的太监大约是已经得了李太监的招呼,知道小炉子身子不好说不了话,这会只是不耐的打量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小炉子你动作快些仔细跟上。”
等到秋禾站好其他人就推着拿衣物的木板车往前,一直出了永寿宫的侧门,秋禾才回头瞧了一眼,她这就算是出来了。
小太监们的脚步快,木板车的轱辘在泥砖上翻滚发出吱嘎声,秋禾一路低着头加上宫服宽大遮住了脖颈,倒是没有人发觉她和平常有什么不同。
只是因为她谨慎的低着头不敢到处乱看,并没有注意到,另一侧推车的太监小豆子,从她出现就一直在偷偷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而另一头的红酥还在轻声细语的劝说着蓝叶,“蓝叶我是不忍心看你被人利用,我与你一道在这永寿宫这么多月,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秋禾不过才来,她对你好那是为了攀着你往上爬呢。”
蓝叶咬着唇没有说话,她觉得红酥说的不对,她没有什么地上的值得秋禾利用的,相反的是她一直在受秋禾的帮助,如果没有秋禾她现在还是那个懦弱不敢言语的蓝叶。
许是看蓝叶不信,红酥心一横继续道:“秋禾心机颇深,私下勾引殿下,我还亲眼见过她和四皇子幽会,我也没打算叫你做什么,只是告诉你实情,怕你被蒙在鼓里还当她是个什么好东西。”
不是三皇子吗?怎么又变成四皇子了?蓝叶不相信秋禾是这样的人,但由不得红酥继续说,那边莲青已经出了殿门,红酥赶紧装作一副刚刚路过的样子,等到红酥看向别的方向继续不死心的说。
“我到底是不是说谎,你回屋子瞧瞧秋禾在不在就知道了,她根本就没病是在装病骗你,三殿下一来她就故技重施的失踪了,这会定是去想方设法的私下求见了。”
蓝叶想起上午秋禾的不正常,眼里露出了些许的迷茫,难道红酥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说这么多是想我做什么?”
红酥的双眼一亮,“不用你做什么,你只要做个人证将你见到的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就成了。”
*
浣衣局是八局之中地位最低的,位置也处于内廷最偏远之处,绕了好几处宫墙一路上的宫人也渐渐的少去,他们的木板车才缓慢的停了下来。
秋禾从领子里仰头便看到了宫门匾额上书‘浣衣局’,红漆已经有些暗红斑驳,门边的侍卫瞧见他们连个眼神都没有给,还是里头的大太监听到动静恭维的跑了出来。
“哥哥们可算是来了,衣物都已经在收拾了,还要半个时辰,茶水早就备好等着哥哥们了,快快里头请。”
他们虽然在永寿宫是说不上话的小太监,可永寿宫的名头在整个宫内都可横着走,就见领班太监被哄得心情愉悦,一伙人就把木板车靠在一边跟着进了宫内。
浣衣局虽是位置偏僻,可地方宽敞,瞧着并不比永寿宫小,一进宫门随处可见晾晒着衣物的架子,以及来往的粗使宫女,形容惨淡样貌粗鄙。
就像李太监所说的一样,能到浣衣局的大抵都是犯了错之人,到了这的人除了蹉跎岁月和拼了命的往上爬,便再无出头之路。
休息的屋子亮堂宽敞,桌上已经摆好了茶水,其他人都已经很习惯了,坐下便脱了顶帽开始喝茶说话,唯独秋禾格格不入的缩在边角处。
浣衣局的大太监正在巴结领班太监,瞧见秋禾的样子还笑着问了声,“这位哥哥可是新来的,瞧着眼生的很。”
“这是厨房李爷爷的徒弟小炉子,说是着了寒甭搭理他,咱们喝咱们的。”
秋禾突然被提到名字后背就冒起了冷汗,好在他们也就说了这么一句,就没人再搭理过她一下,秋禾瞧着还有一会的样子,就假意要去方便溜了出去。
她学着太监尖细的声音问了路,往茅厕的路上她就瞧见穿着一色宫服的宫女们正在收衣物,她便直接掉转了方向朝着人群走了过去。
“打搅这位姐姐,可知道宫门怎么走,我头回来这边当差,找个茅厕的功夫就迷了路。”秋禾拉了一个落单看着年纪不大的宫女问道。
许是很久没见过外人了,看到秋禾还觉得新鲜,蜡黄的脸上挤了个表情,“你是哪个宫的?朝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拐过弯就能看到了。”
秋禾千恩万谢说话客气,长得又白净很容易让人生起好感来,他们又在角落没人瞧见,便忍不住与他多说了两句话。
“我在永寿宫当差。”
小宫女听到他是永寿宫的,眼睛都亮了像是饿了许多日突然瞧见了肉似的,“永寿宫可是个好地方,听说皇太后和蔼极了。”越说语气越发的艳羡。
知道秋禾是永寿宫的太监就变成了小宫女巴结他,胡扯了一通,秋禾才问到了正题,“姐姐可是认得一个叫玉兰的,我刚进宫那会得她恩惠,听说这会在浣衣局当差,就想顺路瞧瞧。”
小宫女知道他来找人的有些兴趣缺缺,但还是指了指,“玉兰啊,喏,不是在那边吗,她还有这么好的心肠给人恩惠?平日里最数她冷漠不搭理人,瞧她那鬼怪一般可怖的脸,小公公别是找错人了吧。”
秋禾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一个脸上带着面纱的宫女正在收拾衣物,露在外面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平整的,一眼就能看出是烧伤的。
最重要的是,这个玉兰她总觉得有些眼熟。
秋禾的手指发白眼神微黯,她想到了那场大火,活下来的人尚且如此,那在大火中丧生之人又是何其的痛苦,“姐姐可是确定整个浣衣局只有这么一个玉兰?”
得了肯定,秋禾才勉强的勾了勾嘴角,从兜里掏了块糖给了小宫女算是答谢,小宫女原本是不快马上就消失了,乐不可支的一连问她还有没有别的要帮忙的事。
秋禾就趁机让她把玉兰喊过来,得了好处的小宫女自然是答应的好,过去和玉兰说了句什么,就瞧见玉兰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她自己很懂事的走到了一边去。
玉兰是过来收东西的,突然看到钻出来一个小太监,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就像是没看到她一般,继续手里的动作。
秋禾抓紧时间上去和她套话,用的自然是别的套路,“这位可是玉兰姐姐?弟弟我在永寿宫当差,碰巧听说姐姐以前是从储秀宫出来的,想问姐姐打听个人。”
一直没反应的玉兰,在听到储秀宫三个字的时候明显的动作一顿,但马上又恢复冷漠,装聋作哑一句话不发,配上她烧伤的狰狞面容,叫人浑身发怵。
可秋禾却是一点都不怕,她是见过真正鬼怪的人,眼前不过是个毁了容貌的女子,相比而言并没有什么可怖的。
她仔细的观察着玉兰的身量和样子,都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女子重合,但为何她成了玉兰她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当日的储秀宫又发生了什么。
玉兰的手脚利落,很快就把东西都收好了,便不管秋禾直接抱着木盆就往前走,秋禾也不拦她只是轻轻的喊了一声“香兰”。
原本一直往前的玉兰脚步一顿,就在秋禾以为她会回头的时候,加快了脚步离开了,但就这么一个轻微的细节,秋禾可以断定,这个人绝对不是玉兰,就是惠妃的贴身宫女香兰!
玉兰走后,方才那个小宫女瞧见秋禾吃了瘪,又跑过来和她说话,“小公公,这样的恩还不如不报,玉兰来浣衣局就是这样了,从来不说话也没人敢看她面纱摘下来的样子,要我说,您还是算了吧。”
秋禾笑着说了句多谢,没有多说什么,就原路返回去准备跟着队伍回永寿宫再做打算,只要人在这她就有办法撬出她嘴里的话来。
小宫女得了好处怕她找不着路,很是热心的给她指了路,秋禾就揣着心事回到了休息处。
可奇怪的是屋内已经没人了,只剩下方才一道来的另一个太监小豆子,秋禾下意识的缩了缩脖颈,掩着口鼻吸了吸鼻子,掐着嗓子喊了声豆哥哥。
“小炉子,你怎么去了茅厕去了这么久,他们等不及已经先回去了,真是倒霉偏要叫我在这等你,我们赶紧的赶上去。”
秋禾秉承着少说少错的原则,捣蒜似的点了点脑袋,跟着小豆子出了浣衣局宫门,她出来的时候还留意了一下,原本搁在外头的木板车确实已经不见了。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他们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秋禾画过内廷图知道路没有错,也就没有再多想,小豆子也真像他说的那般急着赶路,并无不妥之处。
她是何时发现不对的呢?
路到尽头的时候,秋禾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离开的时间加起来也没有多久,就算他们真的已经拿好东西回去了,他们这么紧赶慢赶的不可能还看不见踪影。
心里有了戒备就看什么都觉得可疑,她假装崴了脚,说要歇一歇,前头的小豆子就干脆的回来要拉她,“真是金贵,不就是崴了脚,你可快些吧,我可不想回去受责罚。”
从浣衣局出来的路上很是僻静,这会又是用饭的时辰,四处都静悄悄的,秋禾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几步。
但她到底是没有小豆子的动作快,下一刻她就被捂了口鼻,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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