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太入神，不知何时，程柠的电话已经打完，站在了她身侧。
徐倾城侃侃回神，“电话打完了。”
她嗯了一声，瞥了一眼徐倾城的手机屏幕，问道：“在看小说？”
徐倾城揉了揉酸疼的眼睛，“过几天有个试镜，是这本小说的改编剧，一个特别棒的剧本，虽然我能入选的几率不大，但尽人事听天命，准备还是得做充足才行。”
程柠问，“什么小说？”
“深宫浮云，网络上很火的一本宫斗小说。”徐倾城道。
程柠抿了抿唇，道：“这本小说我很早之前也有看过。”
“你看过。”徐倾城略觉诧异。
程柠点头，“小说很好看，朋友之前有推荐，我无聊的时候就去看了，你是面试哪个角色？”
“楚映，女三号，”说起这个，徐倾城不忘请教，毕竟程柠可是影后，演技一直以来都有目共睹的好，“柠檬，试镜的那五分钟，你说我到底要怎么演才能发挥得最好。”
程柠不答，反问：“要在五分钟内表演出导演想要的楚映，其实演技都排在其次，最重要的一点是，你了解楚映吗？你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吗？”
徐倾城半咬着唇，陷入沉思，半响才道：“楚映是一个将自己埋得很深的人，看似平易近人，其实谁也接近不了她，她对女主敞开了心扉，将她视作人生中难得的知己，一路不计后果的帮助着女主，是个非常重情重义的人。”
“不对，”程柠不认可的摇了摇头，“远不止这些。”
徐倾城蹙眉，满脸困惑。
“角色理解这个东西，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与其直白片面的和你说，不如我们对戏一下，我演楚映，你演柳素素，你试着找找感觉。”程柠提议道。
“好。”徐倾城眼眸微亮，欣然答应。
对戏的部分是程柠从原小说中，随便选了一个片段来表演，这个片段是小说中的一个重要冲突点，女主得知楚映“背叛”了她之后，气冲冲的跑过来和楚映对持。
柳素素希望她能解释这一切都是误会，但楚映却什么也没说，盛怒之下，柳素素甩了楚映一个耳光。
也就是从这里开始，柳素素同楚映反目成仇，奠定了楚映后期的凄凉落幕。
程柠几乎一秒入戏，脸上柔和的表情融化，余下的只有楚映才该有的淡然和与世无争。
柳素素站在门前，双手因心底的不确定而下意识握紧，她凝着楚映，一字一顿道：“真的是你？”
楚映背对着她，闻声，微微侧头，沉默不语。
“你说话。”柳素素吼道。
楚映回头，直视着她，缓缓道：“是不是我，你心里想必早就有了答案。”
柳素素终无法再冷静，冲上去，一把揪住她的衣领，“谁都可以这样做，唯独你不能，唯独你不可以。”
楚映任由她拉扯着衣领，不做反抗，眸色深成低暗，令人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唯独我不可以，我的好素素，你还不明白吗，深宫之中哪有真朋友，不过都是因利益结合又因利益而分散。”
二人脸贴脸对视着，楚映言语说得冷漠，可眼底却带有隐晦难明的深情，隐有泪水，隐又似错觉。
望着这样一双眼睛，徐倾城心底一震，慌乱的松开了她的衣领。
如醍醐灌顶，徐倾城好像忽的明白了楚映是个怎样的人，可细细一想，又像是仍旧不怎么了解她。
“怎么不继续演了。”程柠见她单方面出了戏，柔声问。
徐倾城眉头皱得紧紧的，陷入沉默当中。
程柠见状，微微一笑，“看来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了，楚映对柳素素是什么感情。”
楚映为柳素素做出的那些牺牲，早就远超过了友谊该有的界限，哪怕整本小说都没有言明过这份感情，一直在往深刻的友谊方面塑造，但很多微妙的感觉，其实并不需要明说。
楚映或许是爱着柳素素的，不是朋友间的友情，更多的是……
看小说时，直女思维的徐倾城压根就完全没想到过这一层，就死脑筋的觉得楚映这人对朋友掏心掏肺，是个情义极重十分看重朋友的人。
本来还觉得楚映这个人物有些突兀，哪有人会为了朋友那般不要命的豁出去，如今换个角度一想，瞬间就通顺了。
程柠看了眼时间，她让助理定了下午四点离开风治的飞机航班，也差不多是时候该收拾行李了。
来时只带了个行李箱，走时收拾也十分简单，她从柜中将衣服拿出，叠好，逐个放进行李箱里面。
一边收拾行李，她一边道：“楚映虽然只是女三号，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她是整本小说人气最高的角色，这也是导演一直没办法选定演员的主要原因，毕竟楚映太过完美，能演绎她的人，很少。”
徐倾城走上前，帮她叠衣服，“楚映是喜欢女主的吗？”
“女孩喜欢女孩，很奇怪？”程柠凝她，反问。
徐倾城叠衣服的手停了停，耸了耸肩，“倒也不奇怪，只是我没接触过，一时间脑子里有点懵。”
程柠笑了笑，凑到徐倾城耳边，像是要说悄悄话。
呼吸喷洒在耳朵上，痒痒的，徐倾城的心，没由来的加快了几分。
她在耳边低语道：“偷偷告诉你一个小秘密，这部剧的导演，是个弯的。”
徐倾城眼睛睁大，满目诧异。
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她合上行李箱，“吕凡汐之所以会改编主导这部剧，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女三号，所以，你试镜的时候按照这个方向演，不说百分之百会选定你，但最起码也会令她眼前一亮。”
徐倾城平和下诧异的情绪，点了点头，心底有了些盘算，“这么重要的角色，能选中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我也明白，但就算没什么希望，我也还是会努力去应对这次试镜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程柠对此不太认可，“刚刚和你对戏的时候，你的演技虽然很青涩，但稍加磨练应该不成问题，最重要的是，你外貌形象很符合楚映。”
“符合吗？”徐倾城对着角落的全身镜照了照，臭美的毛病又上来了，“嗯，是哦，这镜子里的人，确实蛮好看的。”
程柠被她逗笑，“对，好看，可好看了。”
徐倾城嘻嘻笑了两声，臭屁两句结果还被她认可了，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程柠收起笑闹，认真道：“楚映是将相之女，书中描写她眉宇间自带女子特有的英气，颇有一股侠女风，这一点，你完美契合。”
徐倾城凑近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眼睛细长，脸型棱角分明，刻意收起习惯性的嬉皮笑脸，冷下脸时，还真就有几分女侠的英气。
“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瞬间有自信了，”夸她一句，她还直接就给喘了起来，“看来楚映这个角色，我是势在必得非我不可了。”
程柠拍了拍她肩膀，“加油。”
“咚咚”两声，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来人是助理刘箐。
刘箐停在门口，见徐倾城也在，略感讶异。
她当了程柠的助理这么多年，对于程柠的习惯她是非常清楚的，程柠不喜欢别进入她的房间，刘箐每次有事都只是停在门口和程柠说话。
可看徐倾城的样子，她应该是在这房间里待了很久了，程柠对她可真是不太一样。
刘箐收起讶异，朝徐倾城颔首打了个招呼，随后看向程柠，道：“程姐，时间到了，该出发去机场了。”
程柠点头，将行李交给了她，“我马上就下去，你先去楼下等我吧。”
“好的。”刘箐接过行李箱，离开时，她意味不明的瞥了一眼徐倾城。
徐倾城被她这一眼看得一头雾水。
程柠转头看向徐倾城，道：“试镜的时候别紧张，去试镜这个角色的演员肯定有很多，她们或许很优秀，但你也不用觉得自己不行，就拿出刚刚那个自恋劲来，你可以的。”
徐倾城重重点头，“知道了，走吧，再耽搁下去，你就要赶不上飞机了。”
送别程柠后，徐倾城坐公交车回学校，她坐在车上，望着窗外的穿梭而过的街景。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程柠，想到这一点，她心情低沉了几分
她脑海里忽然没由来的浮现，和程柠对戏时，她作为楚映看向柳素素的那个眼神。
那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眼神，却包含了很多东西，爱而不得，隐晦不能言的细腻情感，全都融入在了那个眼神当中。
看到那个眼神时，徐倾城不得不承认，心底被震撼了一下，有那么一瞬，她真的就觉得程柠就是楚映，楚映就是程柠。
这应该就是演技吧，令人叹为观止的演技。
徐倾城手撑着下巴，漫无目的的望着车窗外，幽幽叹了口气，暗道，自己的演技一和她这一对比起来，说得委婉好听些，那就是，还有相当大的进步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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