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岁月, 转眼已到庆丰六年。
若说这六年间,有什么奇闻趣事, 这随便在大泷哪个地方找个人问问, 他定然会告诉你,这大泷第一奇的,定然是坐落在京城东郊的仙林泉庄。
那仙林泉庄被四山包围, 山脚之下布有仙阵,平日里仙气缭绕, 无缘得见。
仙庄在南山之上大兴学堂,名为“晋江阁”,教学算学、科学,同时还举办女学,琴、棋、书、画, 样样不落。每月十八,便打开山门,允许世人去山间听课论学。
北山种植海外瓜果蔬菜, 这些瓜果在京都向来是千金难求,刚刚上市就被抢夺一光。
东山仙庄主人居住之地, 山顶住着主人家人, 山腰乃会客议事, 山脚则是小厮丫鬟们的住所。
至于西山,据说住着一群天外女仙,最为神秘。
朝廷从不管这仙庄,仙庄也不理会这世间俗世, 于是六年间,仙庄开商道、建镖局、办女学、大肆购买海边土地,如今蓬莱绵绵万里的海岸全归仙庄所有,明则归属大泷、实则那蓬莱已经由仙庄全全把手,俨然又是一个仙林泉庄。
蓬莱船舶停满海岸,岸上商铺林立,异国人来来往往,蓬莱之繁华绚丽,大泷其他县府无一能媲美之。
夏日炎炎,天气愈发酷热了,仙林泉庄北山之上,鹿明理正领着一干精壮男人,抬着一只只绿皮西瓜装在板车之上。
一个大约五、六岁的男童,正拿着一本册子,手执一根炭笔,认真记着数。
烈日当空,男童凤眼朱唇,相貌生得极好,上身只穿了一件短褂,露在外头的胳膊雪白雪白,让人见了总免不了多看几眼,这番模样娇贵的孩子,哪能做这种苦差事。
“大公子,余下让小的来吧,天热,小心晒坏了你。”
“无妨。这些小事并不费脑子,快点算完,省得还要母亲亲自过问。”
鹿明理憨笑。
行行行,这大公子自小就精于算学,万千之数也不过一息之间就算个明白。
“那您戴好帽子,就算您晒不黑,但是红了,也得让夫人看了心疼的。”
“我晓得的。”男童清脆应答。
一起干活的男人们都善意地笑,这满京城,也就这仙林泉庄的主子敢这么教孩子。
据说这庄子里的内务、财政、外务,自大公子会说话就交给他管。
可别说,这小家伙管着这偌大的家业,非但没有出错,反而是蒸蒸日上,让这仙庄名气愈来愈大。
一直忙到傍晚,看着满满一仓库的西瓜,男童对鹿明理嘱咐:“这些瓜果,取出十分之一留给自家食用,再取出十分之三,供给我们仙庄名下的瓜果铺子,其余全部运往蓬莱,销往倭国、朝鲜。那些小国,物资匮乏,这些西瓜,最受他们喜爱,准能大赚一笔。”
“是,小的明白。”鹿明理点头,听大公子的话,从来不会让手上的瓜果销不出去,从来都是刚刚不够那么一点点,逗得那些达官显贵心里痒痒,一直记挂到下一次上新货。
“大公子,天快黑透了,小的送你回去。”
那男童把炭笔账本往兜里一塞,少年老生的样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转眼就露出一个正常六岁孩子的活泼来。
“不用,舅舅刚给我送来了一匹枣红小马,脚程极快,你那老马可跟不上他!”
男童兴高采烈地吹了口哨,哒哒马蹄欢悦踏来,男童一拉缰绳,飞身跃上,一溜烟就跑出老远。
路上还不忘飞来一句:“鹿叔叔,回见。”
鹿明理无奈,眼里却是窝心的笑容。
大公子向来在工作时唤他鹿管事,平常喊他鹿叔叔,松弛有度,夫人真得教得极好。
他目光追逐着那小马跑进东山,再也看不见才收回目光,这才叫几个大汉,分开包装,连夜把这瓜送出去。
“娘亲,妹妹。”
男童快马奔到东山之顶,就见到杏黄拿着帕子,正在门口等着他。
“大公子,夫人去了锻钢室,说晚饭不回来用膳了。大小姐则去了老夫人屋里,被老夫人留了饭。”
男童翻身下马,接过手帕随意擦了擦,随后一双丹凤眼滴溜溜转:“那你备好食盒,我先去洗个澡,等我洗好,我带去锻钢室和娘亲一起吃。”
杏黄宠溺地看着这男童:“好好,你先去洗澡,不过莫要贪凉。”
“知道了,我就找苏能去温泉里游几圈!”男童嘻嘻笑着,撒开脚丫子,就往东山之顶的天泉上去。
男童嘴里念念有词,在温泉里刚游了一圈,就见到苏能几个跳跃,和一条鱼儿一样跃进了温泉之中。
“苏能!”男童高兴地大喊。
“小主子。”苏能从水里冒出,搭上男童的肩膀,带着他在水里呼吸,如同鱼儿一样畅游。
“哇!太刺激了!”
男童大喊大叫:“再来再来!”
苏能不厌其烦,带着他一遍又一遍,男孩子的精力实在是太旺盛了,折腾了小半个时辰,这男童才满足。
他和苏能头顶着头,望着天上漫天繁星,男童突然问:“苏能,父皇也会你这样带着我游泳吗?”
苏能老实回答:“这是我族密法,其他人不会。”
男童撇嘴:“那有什么父皇会的,你不会的?”
苏能想了又想,道:“不知道。”
男童颇为失望,作为这么优秀的他的父亲,怎么能那么平庸呢?
“大公子,该起了,再泡下去,你这皮都皱了。”杏黄一手提着餐盒,一手拿着衣服,上来催促。
“杏黄姑姑,你把衣服放在那块石头那里,转过头去,我穿好了,会叫你的。”
“好。”杏黄笑着点头。
男童往岸上游,刚上了岸,还不忘警告杏黄:“不可以回头啊!”
奶凶奶凶的!
杏黄听得只想笑。
“好了,回头吧。”
杏黄转过头来,换上一身锦衣的小公子,在月光下的模样,真的像极了当今陛下。
“杏黄姑姑,杏黄姑姑!”
男童笑了,老气横秋地道:“你这突然走神的毛病也莫要和裳红姑姑学了,万一走着走着,掉河里可糟糕了。”
噗。
杏黄点点他的脑袋:“小机灵鬼!也不知道像谁!”
“当然是像娘亲啦。”男童嘻嘻笑,“走啦走啦!姑姑莫追!”
男童一蹦一跳走在路上,走得很远之后,才神情沮丧,踢着一颗石子,闷闷不乐。
父皇天天处理朝政,听闻想把蒙古这块大骨头啃下来,忙得都好久没有陪他了。
好不容易走到锻钢室,他拍了拍小脸,练了练笑容,然后兴高采烈地喊:“娘亲,娘亲,开门。”
石门打开,屋内的热浪吹乱了男童额前的刘海。
“小学,你怎么过来了?”
一身男装打扮的罗秋梨蹲下身子,看着这小娃娃,脸上满是惊喜。
“娘亲,娘亲,小学想你了。”男童放下食盒,扑进罗秋梨的怀里,娘亲香香软软的,他最最喜欢。
而罗秋梨搂着这六岁的大娃娃,心里也是软绵绵的。
“娘亲也想小学啊!”她贴着他的面蹭蹭,这可是她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小娃娃啊!
这些年万绵延十分纵容着她,知道她不耐烦在宫里,于是就给了她在外正大行走的名号—罗师。
六年间,为了方便,她男装示人,教书育人,让罗师之名传遍了大江南北。
而大家对她的女儿身份心知肚明,可是那又怎么样的,女儿也可以有大学问,他们听得如痴如醉,每逢大课,一票难求。
有个开明、权利地位至高之上,又宠她疼她皇帝夫君,日子美美哒。
“娘亲,肚子饿了吗?小学给你送饭来了。”
“饿了,饿了,我们到外头,寻块空地,慢慢吃,里头太热了,娘怕热到你。”罗秋梨爱怜地把他放在地上,不是她不想抱,实在是小娃娃变成了大娃娃,她抱不动了。
“小习呢?”罗秋梨把菜取出,递给小学一双筷子。
小学端着饭碗,拿过筷子,就扒了一大口饭在嘴里,他干了一天活,晚上又去游了小半个时辰的泳,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被姥姥留饭了,那小丫头没心没肺的,哪能像我一样,时时记挂着娘亲,娘亲,我是不是世界上对你顶顶好的人!”小学吃着饭,话却依然说得十分清楚。
“对,对,这世界上小学对娘亲最好,娘亲也对小学最好。”罗秋梨笑眯眯的看着小学,二胎啊,就是这般争宠的,而她作为被争的那个,蜜汁幸福。
“娘亲真好,不过,这话不能让那傻小习听见,她会伤心的。”
罗秋梨笑得眉眼弯弯,连连点头:“当然,当然,这是我们娘俩的秘密。”
“娘亲,你看,天上的月亮好圆啊!”
“嗯,今天是十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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