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我马上就走,您别这么凶,吓到姑娘怎么办?”那人竟似并不害怕,迎视着我的眼神,意味深长道:“我们少阁主夫人之位空缺多年,姑娘确定不考虑一下吗?哈哈哈哈……”
他刚说完便身形一闪,转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一切来的太快,去得也太快了,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算了,还是矜持一点委婉一点吧,不然我把该说的能说的都说完了,那让他说什么?
于是我悄悄握着拳头,故作冷静的转过身去,却发现方思明不知何时竟然背对着我。
他这是……总不会比我还难为情吧?
而且还把帽子给戴了起来,遮遮掩掩的搞什么鬼?
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他立刻往另一边转去,声音有些不自然道:“那小子就爱胡言乱语,你、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呃,这算是解释吗?
那我该怎么应对?义正词严的高喊正邪不两立,我堂堂云梦最有前途的弟子,怎么能与邪教中人同流合污?
这么说的话定然威风八面正义凛然,面子是保住了,可鬼知道方思明会不会一怒之下跟我恩断义绝?
我发现即使到了现在,我依然害怕他跟我提绝交。
所以我只能厚着脸皮贴过去,笑嘻嘻道:“你不用解释,我一点都不介意,我这个人最开得起玩笑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踮起脚悄悄打量,果然看到他一侧银发间露出的耳朵红成了兔子。
看到他这番模样,我忍不住窃笑,又怕被他发觉,只得清了清嗓子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凑过来好奇的打听道:“方思明,原来你还没有成亲啊?”
“废话!”方思明没好气道,拧过身也不瞧我,大步往前走去。
“哎,你等等。”我忙小跑着追了上去,择日不如撞日,索性试探一番,看看他怎么说。
“那个姜什么的跟你很熟吗?”我先岔开话题,想降低他的戒备心。
方思明边走边道:“他叫姜疏,人称鬼爪,一双钢爪凌厉无匹,且淬有剧毒,你若与他交手,切莫硬碰硬。”
我又随便问了几句别的,眼见他已经放松了警惕,这才突如其来的冒出一句,“看来你们万圣阁的属下也不好当啊,平常除了要做分内之事,还要操心少阁主的终身大事。”
他似乎没料到我突然说这个,脚步不由得顿了顿,我趁热打铁继续道:“对了方思明,你以后要是成亲的话,会选择和怎样的姑娘相伴终生?是温柔贤淑的,还是活泼开朗的?或者是知书达理的?武功高强的?善解人意的?心狠手辣的……”
方思明站住了脚,回过头来望着我,自言自语道:“相伴终生?这世上真的会有谁和谁一辈子都在一起,不离不弃?”
当然有啊,你眼前就站着一个想和你白头到老的人。
我在心里无比激动的呐喊,可他却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怎么会呢?你太天真了。这世间没有不变的情谊,只有不变的利益。”
明明在聊少阁主夫人的话题,他怎么一下子又转回死角去了?
我有些头疼,揉了揉眉心,摆手道:“看来我们认识的时间还是不够长……罢了,罢了,希望以后你这个想法能有所改变。”
“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的,你固然是个例外,可是你这样的人太少见了……”他的神情依旧带着几分迷惑和哀伤,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满腹心事的样子。
“不是我少见,是你的见得少。”
我忍不住纠正他道:“因为我们所处的环境不同,所以遇到的人和事也不同。无论在师门还是在江湖,我遇到的大都是善良豁达的正义之士,虽然也会有悲伤和遗憾,可不管遇到多少困难坎坷,我都能够乐观积极的面对,并且守得云开见月明。”
“或许你的确遇见过道貌岸然口蜜腹剑的正道之人,但那也只是例外。就说天机营的许将军吧,若非你亲眼所见,也不会相信世间真有如此顶天立地大公无私的好汉子真英雄吧?”
“他的确是个人物,否则我义父也不会如此费尽心思想要让他归顺。可惜,许文武还是太傻了,为了所谓的气节宁可牺牲性命,呵,死都死了,还要身外之名有何用?”
他望向我,像是在征询我的意见。
以往任何时候,我几乎都是顺着他的,即便是那次在摩云村。
可这回我却不想再认同他,因为方思明和常人不同,他太过偏激和固执,一旦认定了什么就很难再改变。
“你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是佩服他的。”我鼓起勇气,小心观察着他的反应,继续道:“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可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这样,即使这是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如果许将军真的归顺了万圣阁,那你纵然完成了任务,可心里也会瞧不起他的。”
他神色间有一闪而过的讶异,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
“性命固然重要,可人活一辈子,总有些东西值得用生命去守护。你笑他傻,可你内心又何尝没有认同呢?”
我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长大的,朱文圭都教了他什么,他活的真是太压抑太痛苦了。
他的内心没有自我,只有朱文圭和万圣阁。
好像有一张看不见的网束缚着他,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跌跌撞撞千百次后摔的头破血流,慢慢也就认命了、妥协了。
一旦出现其他的念头,就立刻自我否定,纵使偶尔有一些松动和怀疑,也是绝对不敢承认的。
“没有,”他断然摇头道:“我怎会认同一个不愿归顺万圣阁的人?你休要胡乱揣测。”
我很少见他有这样激烈的反应,想来那番话定然触动了他。
“好,你说没有就没有,”我不想再刺激他,毕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假以时日他会明白的,“这么激动做什么?”
他呼吸有些急促,胸膛微微起伏,再也不看我一眼转身大步往前走去。
我忙跟了上去,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怯怯道:“怎么了?真生气了吗?”
他冷着脸不说话,像是在赌气一般离开小路,往荒野间走去。
长草漫过了小腿,我追得有些急,没留神被草丛里的荆棘挂住了裙子,偏又踩到了石头,脚下一崴便扑倒在地。
我却顾不得这些,慌忙爬起来去看,方思明的身影竟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是被我说中心事所以恼羞成怒?还是讨厌别人随便窥探他的内心?
皆备心依然如此强,看来在他心里朱文圭的影响已经超越了一切,万圣阁的利益也凌驾与他的个人思想之上。
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的多,以后任重道远,还须更加努力。
我叹了口气,默默的将裙角从荆棘上摘下,就势坐在旁边的石头上,低头脱下鞋子揉着扭到的脚踝。
应该不太严重吧,疼是疼得厉害,可骨头并未错位,就是肿了起来,也不能活动,无论是走路还是轻功都不可能了。
我一边小心翼翼的检查着,一边思忖着这附近应该有树林子,折一根棍子当拐杖的话,走到城门口雇马车是没问题的吧?
就是不知道我徒儿如今是否安全,我虽然相信他的实力和应变能力,可关心则乱,到底还是无法平静。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一只冰凉的手伸过来触到了我微微发烫的皮肤。
我浑身一震,不由得抬起头来,一脸愕然的望着不知何时出现的方思明。
“你、你不是……你不是生我气……丢下我走了吗?”我呆呆的望着他,舌头有些不听使唤。
哪怕方才脚踝疼得钻心,哪怕没有追得上方思明,哪怕我一人在这荒郊野外,我也半点都没觉得委屈难过。
毕竟是我招惹了他,是我走路不小心崴了脚,是我帮徒弟打恶徒出了城……
可是这会儿他一脸歉疚和关怀的蹲在我面前,低头查看伤势的温柔模样,却让我心底泛酸泪水盈然。
可我强忍着没有哭,怕他觉得我太矫情,动不动就闹脾气哭鼻子。
“还真是蠢,走个路都能崴了脚?”他略带责备道,说着抬起头瞧了我一眼,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有些好笑道:“怎么了?还不服气?嘴撅的那么高?”
我不由得破涕为笑,腆着脸道:“我就不服气怎么了?谁叫你走的那么快?要不是追你的话我怎么会摔倒呢?”
不过看他这么关心的样子,我却有些不好意思,而且……他的手还抓着人家的脚踝,说到底我也是个女孩子,就算平日里不拘小节,可这种情况下能不心乱如麻吗?
“呵,就你有理。”他无奈的苦笑道,神色间竟然带着几分宠溺,我顿时有些受宠若惊手足无措,抓着一边的长草摇摇晃晃站起来道:“我、我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哎呀!”
可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怎么回事,单脚站的难度突然变大了,继上回屋檐上聊天后,我第二次立足不稳扑到了方思明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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