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明这会儿像是酒醒了,可我却觉得自己醉了,脑袋晕乎乎的,他伸手过来抚我的脸时,我终于胳膊一软瘫倒在地。
他的手指凉凉的,触到时我才发觉不知何时已将黑手套和金护甲摘掉了。
常听说有人晕血,直到此刻才发现原来我晕美人。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便长臂一捞抱着我翩然跃下高高的屋顶。
正当我沉迷在方思明抱我的巨大震撼和喜悦中时,树影下传来一个温柔却坚定的女声,“站住!”接着又响起二丫关切的呼喊。
“蓉蓉姐,我没事!”我生怕他们起冲突急忙回过神来,挣扎着跳下地,可是头晕脚软差点站不住,幸好苏蓉蓉和二丫从旁扶住。
二丫搀着我去一边的石头上坐下,焦急的问道:“方才那人不就是先前要给我钱的吗?我一直以为他是好人,怎的他却伤了女侠?”
我缓了口气,摇头道:“没、没有……”
“呀,你的脸流血了?”二丫惊叫道。
“有吗?”她抬手摸了一把脸颊,指尖上黏糊糊的一片,竟然真的流血了,伤口处沾到手上的汗时猛地一阵蜇疼。
这人也真是,平日里耍威风也就罢了,喝酒的时候还戴着那么尖锐的长指套,幸好没戳到我眼睛,不然我可以去蝙蝠岛追随那个原随云了。
我正想问方思明有没有涂毒时,就见他身形一掠犹如一只大鸟般消失在夜色中。
“怎的这般不小心,”苏蓉蓉款款走了过来,玉白的掌心托着一只小瓷瓶,道:“竟然把脸给弄伤了?这是他留下的药,说是下回再来请罪。”
“原来你们认识啊?”二丫恍然大悟。
蓉蓉姐看我的眼神很古怪,我慌忙转移话题,问二丫怎么这么晚了过来?
二丫说她已经想清楚了,决定去云梦学医,学成后回来开店养活全家,而且张铁柱也答应了。
我虽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可还是按捺住了性子,毕竟这也不能怪她,她所做的决定都是由她的阅历和见识决定的,或许出去走一走眼界开阔了能好点吧!
尽管我希望她能甩掉包袱轻装上阵,好好为自己想一想,可我却无法改变她的心意。
蓉蓉姐似乎看出来我的失望,却没有明说,而是提议帮二丫做孔明灯祈愿,她永远都是这般温柔聪慧善解人意。
蓉蓉姐和二丫去找老板娘买孔明灯,我自己回房间处理伤口,点亮灯往镜子前一照,这才发现左眼下方划破了好长一道口子,此刻伤口上的血已经凝住了,不麻不痒也没有肿,看来应该没有毒。
我打了盆清水,对着镜子料理伤口,心里边懊悔不已。
如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都遇到多少碰瓷讹人的无赖了,怎么自己反倒没学会半分?
脑海中闪现出我趴在房顶上抱着方思明的腿不让走,顷刻间便把自己逗笑了。结果一时大意牵动了伤口,立刻疼得呲牙咧嘴。
方思明给的伤药不错,从成分来看都是极其昂贵稀罕的药材,有些除了云梦外间根本找不到。
蓉蓉姐和二丫很快买回了做孔明灯的材料,我也打理好了伤口,出去陪她们一起做。如果老天真的有眼,那就让二丫赶紧摆脱压榨她的恶魔,早日解脱去过自己的生活吧!
尽管我们放了孔明灯,也都祈祷二丫能一切如愿,可事情还是发生了变故,张铁柱欺骗了二丫,他根本不会放她远走高飞,而是把她卖给了金陵的玲珑坊。
历经一番波折,总算将二丫救出来,托在外游历的七七师姐送到了云梦。
此间事了,我再没见过方思明,这日闲谈之时忽听香帅提起,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你可知道方思明也过来了?”
“他……他来做什么?”我猛然间听到这个名字,颇有些慌乱。
“自然是为了二丫的事,”香帅道:“听说他特意嘱咐金陵那边好生‘照顾’张铁柱和张小宝。”
“哦?他对这事倒是很上心呀!”我漫不经心道。
张铁柱父子狼心狗肺,对待亲人尚且如此,毫无半分人性可言,这些年亏得二丫呕心沥血照顾他们,如今二丫心灰意冷终于离开,欠债还钱,他也该为自己的人生负点责了。
苏蓉蓉神情复杂的望着我,柔声道:“方思明此人虽待你平和,但我观察他眼神阴鸷、手段残酷,并非良善之人,你若与他相交还要小心为上。”
虽然知道她是好意,可我心里却有些不平,忍不住道:“我相信他这么做一定有理由。”
末了之后又觉得自己过于激动,便解释道:“而且香帅也说了,可以把他当朋友的。”
苏蓉蓉侧头望了眼香帅,莞尔一笑道:“既是如此,就当我多心了吧!”
香帅却叹了口气,道:“此一时彼一时,小友还是谨慎为妙!”
“你会在江湖中遇到朋友、遇到喜欢之人,也会在江湖中经历成长或背叛。”他语重心长道:“这几句话我曾对你说过,相信你也有自己的判断和感悟。我们都是局外人,就像你之于二丫一样,只能从旁指点,却无法干涉。”
就在我们陷入僵局时,胡铁花拎着酒壶晃晃悠悠的过来了,他虽游戏人生潇洒不羁,但一双眼睛却很锐利,很快便明白了几分,大笑着招呼道:“今儿天气这么好,你们是要闷在屋里发霉吗?少侠快点洗脸更衣,我在外面等你。咱们去洛水钓鱼,正好散散心。”
我也不想大家为我的事担心,忙梳洗毕出去与胡大哥汇合,蓉蓉姐打趣说若我们真能钓到鱼便亲自下厨做鱼羹。
如果我知道此行归来会带回一个人,那我死活都不会出去的。
胡大哥并非诚心的想钓鱼,而是为了带我出去透透气,我们在河边呆了半晌,只钓到一条不足半斤的草鱼,他见我面色平和心情舒畅,便喊着要回去了。
桥边一个病弱的少女歪歪斜斜的走着,没几步便倒在了木桥中央,我们上前查看,她的病症颇为复杂,竟是我从未见过的,我们只能将她带回去请蓉蓉姐看看。
蓉蓉姐神情凝重,说屋里人多了不方便,让我们在外面等着。
香帅忙道:“我会一直在外面守着你,你要是有什么吩咐也尽管说。”
蓉蓉姐神色微怔,道:“我难不成还吃了她不成?”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胡铁花望着我大声道:“酸啊,真是酸,今晚上吃糖醋鱼。”
我忙一脸赞同的点头。
香帅很是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道:“咳咳……咱们等等吧!”
过了一会儿蓉蓉姐终于出来了,她说连自己也不知道那个姑娘是怎么回事,像是中毒昏迷,但样子又像是疫症,她束手无策,只能让我去请南无生。
我在洛镇到处打听南无生的踪迹,后来终于有了线索,去通往麻风村的木桥寻找时却远远看到他和蓉蓉姐在说话,看样子他们似乎很熟悉。
我实在不好上前叨扰,便自行会客栈了。
南无生果然深藏不露,他很快便将那昏迷的姑娘救醒了。
而我们从客栈老板娘口中得知那姑娘应该是麻风村出来的,这是中原最大的忌讳,她建议我们趁早离开,否则被别人发现会引起冲突。
香帅决定送那个姑娘回家,我们都没有意见。
南无生也不紧不慢的跟在我们后面,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何打算。
一路上蓉蓉姐心事重重,我和胡大哥尽力逗她开心,但她都只是露出礼貌性的微笑,眼底一片郁色。
我想起刚出门的时候香帅为了维护那张姑娘用责备的语气跟她说话,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可又觉得这不可能。
中途休息的时候那女子向我们提出请求,想借香帅之名帮她的族人重回中原。
香帅自是不会拒绝,虽然他从不拒绝女人的请求,但这回明显热衷的有些过分了。
蓉蓉姐在发呆,别人说话也没有听到,我关切的询问,她轻轻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放心。
后来他们三人一起到旁边商议什么,我和胡大哥闲话了几句家常,而南无生远远站着,似乎对此毫无兴趣。
他们终于商量好后便朝我们走来,我发现香帅和那张姑娘并排走在前面,蓉蓉姐一个人孤零零的跟在后面,神情很是落寞。
我心有不忍上前安慰,她刚一开口目中便已泛出泪花,但是很快咬着嘴唇忍住,露出令人心疼的脆弱微笑,“我很好,不用担心。”
“你也知道,香帅本就是这样风流不羁的性子,不要在乎这些,男人嘛,都喜欢怜香惜玉。”我有些干涩的说着苍白无力的话,可怜自己都无法说服,哪里安慰的了她?
她微微转头望向不远处并肩而立的两人,眼中满是苦涩和伤恸,轻声道:“这次不同的,我知道。”
南无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喃喃自语道:“为情所苦,为情所困,愚昧如斯,枉为人徒。”
“什么?”我有些纳闷的转向他。
“没什么,继续赶路吧!”他若无其事道。
到了麻风村之后才知道,那姑娘并不叫张吉吉,而是叫张洁洁,也并非普通人,她是麻衣教的圣女。
原来她从一开始接近我们便别有用心,可是有人却陷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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