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暴雨从白天一直奔袭到黑夜,墨云压得很低,月亮和漫天的星子早已逃的无影无踪。
高速上,一辆车侧翻,占据了两个车道,车身毁损严重,雨水不断冲刷着地上的血迹,雷声淹没了哭叫嘶吼。
“章医生!坚持住!章医生!”
一道手腕粗的闪电落下,紫色的光霎时间刺向了章靖的眼睑,他虚弱的张开了眼睛,只觉得眼前一片血雾,努力想要动弹,却使不上任何力气。
他的双腿都被卡在座位里,因为车辆侧翻,整个人都挂在半空,大脑充血,耳朵却在此刻异常的敏锐,似乎是周边的声音都被放大了数十倍。
他嚅嗫着唇,然而顺着脖颈留下来的鲜血却倒灌进了他的口中,一股腥味让他几欲作呕。
患者。
章靖记得,医院半夜打来电话,临时有一台大手术。
因此他才暴雨夜开车赶去医院,谁想到……
意识渐渐的模糊起来,眼前的血色越来越浓,最终他沉入了最深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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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拘错魂了!生死系统上写得明明白白,今天要死的是章静,不是章靖!”
……
“你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新人!”
……
“反正回不去了,那就给他一个补偿吧。”
吵!
好吵!
章靖睡得很沉,自从作为一个外科大夫以来,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这样一个好觉了。
可是,却有个声音在他耳边不断嗡嗡嗡,吵得章靖恨不得操起苍蝇拍直接灭了它。
然而,很快,那几个声音消失了,章靖再次沉入睡梦之中。
再度清醒过来时,章靖只觉得头疼,如同蚂蚁爬过一般密密麻麻的疼,又好像脑袋要炸开了,浑身无力,喉咙里也火烧过一般刺辣辣的,咽咽口水,喉咙里都是一股血腥味道。
他没有死?
章靖记得,他出了严重车祸,人还没有被救出来,就已经不行了。
那么这里是……医院?
然而身下硌得他腰疼的床板可不会是医院的病床。
章靖猛地咳出一声,随着一阵猛烈的咳嗽,他缓缓睁开了眼睛,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什么,耳边就传来了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
“这不是醒了嘛?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被砚台砸了脑袋,又死不了!”
随即,便是一道苍老的呵斥声。
再有些什么,章靖便听不清了。
他双手撑着床板,虽然身体虚得很,可还是努力挣扎着坐了起来,目光茫然而又得扫视着面前的几个人。
这些人皆是穿着青衫长褂,长发用一根簪子纶起,也都在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章靖。
终于,其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捋了捋胡须,低声问章靖。
“璟瑜,你觉着如何了?头还疼不疼?”
章靖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四顾,望着这古色古香的屋子。
这屋子一尺见方,布置干净,陈设清简,然而入眼的每一样的东西却的的确确都是古董,这让章靖没由来得打了一个寒噤。
他这是,穿了?!
就在那白须老者开口再问了一次的时候,章靖终于转头望向了他,脑海之中出现了一些模糊的画面,他张了张嘴,客气的说道。
“韩夫子,我还头疼,想要一个人歇一会儿。”
韩夫子立即点头,却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大夫给章靖把了脉,确定了没什么事之后,这才带着一个站在角落里的少年离开。
那少年将要出门前,猛地回头看了一眼章靖,目光里满是戾气。
章靖却忽而抬头,对上那束目光,唇角勾起,回给少年一个挑衅的笑容。
他忽然叫住了韩夫子。
“韩夫子,留步。”
韩夫子半只脚已经踏出门外,有些迟疑的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
只见章靖苍白着一张脸,意有所指的道。
“韩夫子,我伤得不轻,回去母亲若是问起来,璟瑜怕是不好交代。”
韩夫子闻言,伸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扯了扯唇角,心道,什么时候一向来打落牙齿和血吞的章璟瑜也会明里暗里威胁人了。
他边想着,瞥眼怒瞪了一眼身边的少年,才对着章靖客气道。
“这件事书斋定会有个公道,绝不会让你吃亏。”
少年闻言一愣,随即面容扭曲,更加愤怒。
然而,他忍不住发火,耳朵赫然就被韩夫子揪住了。
“嗷嗷嗷!爷爷,你轻点儿!我的耳朵……要掉了……掉了……”
少年下意识的沉下半边身子,踮起一只脚,一瘸一拐跟韩夫子的脚步一路惨叫着往外走。
房门砰地一声被关上,将所有人都隔绝在了这道门之外。
章靖这才吁出一口气,扶着床沿下了床,走到了镜子前头,仔仔细细照着自己的脸。
这是一张刚刚二十岁,方及弱冠的青年的面孔,很英俊,和章靖上辈子长得有□□分的相似,只是脸色很是苍白,透着一股营养不良的文弱书生气息。
不过比起上辈子三十四岁的外科糙老爷们,这细皮嫩肉的样子却是要好上太多了。
对着自己这辈子颜值很满意的章靖坐回了凳子上,默默的开始通过刚才一闪而过的画面模糊的记起一些东西。
这具身体叫做章靖,字璟瑜,出生显贵富庶之家,母亲是侯门嫡女,父亲是正道魁首,虽然比不上天潢贵,却凭着这个身份也能够在这座远离京城的小城之中横着走。
章靖叹息,这样的身份哪怕是欺行霸市,强抢民女都没有人敢管。
可偏偏这个原主,很怂!
所以,每一次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上个月才刚考中了秀才功名的原主,竟然在书斋里被韩夫子的孙子韩文远一砚台给砸死了。
然后,章靖来了。
摸着自己脑袋上被包了厚厚好几层的布,给自己做了一个简单检查,章靖确定现在自己只是轻微的脑震荡,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章靖想着,如果不是韩文远那一砚台,恐怕就没有自己什么事了,反正韩夫子也教训过了,只要韩文远以后不招惹自己,之前的事就那么算了。
至于今后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既来之则安之,毕竟人活着总比死了好。
章靖很光棍的想着。
就在章靖简单的理清楚了思路,只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道少年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声音。
“二爷,二少奶奶来接您了。”
听到这话,单了三十几年的章大夫浑身一震,心底不由得激动起来。
他竟然也是有老婆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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