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怜实在没忍住又骂了脏话，他从地上爬起来，打量房间。这里加上他有十五个孩子，被抓来的时间前后不一：有的孩子依旧惊惶哭泣，而有的已经麻木空洞，蜷缩在角落沉默不言；还有的不停喃喃自语，像在和别人说话。
“你是隔壁家的那个小孩子？”
沈飞怜听见李泽言喊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飞怜一愣，他还以为李泽言根本认不出来他呢，挨挨蹭蹭地走到李泽言身边蹲下，摇摇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这里了。”
沈飞怜问：“你在这还好吗？”有没有被虐待什么的，看其他小孩子精神状态十分差劲啊。
谁知道李泽言微微对他一笑，眉眼嘴角都弯起来，竟然十分地具有亲和力。李泽言伸手摸摸了沈飞怜的头，轻声说：“很好，不要害怕，有哥哥在。”
沈飞怜整个人都僵硬了一瞬，正想把头挪开，这时候0831跳出来大喊：“宿主！对！就是这样！我就说李泽言偏爱弱小！快！继续！继续这样不要停！”
沈飞怜坚定的把头挪开来，道：“不要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李泽言听毕愣了一下，随即认真打量他一遍，戳了戳他的脸蛋子，板起脸来：“小孩子不许说大话。”
沈飞怜懒得跟他争论他到底是大人还是小孩，往地上一坐，小孩子体力小，这会他已经乏的不行了。
李泽言看他：“困了？靠着哥哥睡会。”
沈飞怜也不矫情，屁股蹭蹭蹭往前挪，靠着李泽言右边睡着了。沈飞怜睡觉有个毛病，睡着睡着就像炒鱿鱼一样蜷到一起了。他开始还能靠的住，睡到后来直接团成球往地上滚。
李泽言捞他他倒是给捞，没一会又自己滚下去。李泽言没办法，腿伸直了给他枕。李泽言十二三岁，正是个子拔节的时候，每两个月裤子就要短一截。李泽言长肉的速度跟不上骨头拔节，瘦削的很，膝盖骨上几乎只覆一层薄薄的皮，硌人。
沈飞怜睡的不好，迷迷糊糊间他听见有人说话，然后孩子尖利的哭声彻底把他吵醒。
来了几位身穿白色制服的研究模样的人，毫无怜护之情的把几个孩子从地板上硬拽起来，好像在他们眼中，这只是一些没有生机的物件。
那些人像抓蓄养的家禽一般拎走了几个孩子，正要关门，突然有个人转身巡视屋内：“今天不是又抓来一个，还没录数据吧，怎么没看见人？”
那人很快注意到沈飞怜，跨步走来，弯腰就去扯沈飞怜的胳膊，李泽言把沈飞怜往怀里带了带，道：“他生病了，不能去。”
“生病了？”那人强硬的把沈飞怜翻过来，一看他两颊确实红红地，嘴唇也有些苍白，还起了皮，整个人精神头不足，蔫蔫的。
那人又摸了摸额头，有点滚手。
“叫人拿药来吃吃，发烧的话体征数据会有偏差，这个今天先不录了。”
过会就有人进来，丢下一小瓶药水便匆匆离开。
女主在有人进来的时候一直缩在李泽言身边，现在怯生生探出头来，细声细气的问：“你叫什么呀。”
沈飞怜看着她，自然而然想起了沈落英，语气不由得轻软：“沈飞怜。”
又问她：“你呢？”
女主羞赧一笑：“我叫林悠然。”
沈飞怜又问：“你几岁了？”
“我五岁了。”
沈飞怜点头，正色道：“我六岁了，你要叫我哥哥。”
李泽言听见，偏头看他一眼，他记得这个小子，今年也是五岁来着。
沈飞怜忙着称兄道妹，浑然不觉。
一直待到晚上，有人来喂食喂水，又分了新来的几个孩子各一条被，整个房间又封闭起来。
李泽言大了，十一二岁的小少年已经有了性别认知，不愿抱着女主睡。睡觉容易冷，之前几天女主都只是裹着被子挨着李泽言。
沈飞怜没所谓，他心理年龄够当女主爸爸了，生理年龄还称得上一句“乳臭未干”。他主要怕女主认生，不愿意跟他一块睡。
沈飞怜抖抖他的小被子铺在地上，拍拍被面，唤她：“妹妹过来，跟我一块睡。”
女主还没出声，李泽言就冷着脸：“不行，你自己睡。”
沈飞怜问：“你要跟妹妹一起睡？”
李泽言脸更长了：“我也自己睡。”
沈飞怜故意说：“为什么不行？我的被子铺在底下，我跟妹妹睡一个被窝，这样就冻不着了。”
李泽言看他，严肃道：“沈飞怜你大了，不能和妹妹一起睡。”
沈飞怜说：“那妹妹睡地板会冷的，你一点都不疼小孩。而且我才六岁，我还是小孩子。”
李泽言有些惊奇，这小子做戏做全套，现在还没忘下午他编谎话说自己六岁了，由此可见，这小子精着呢。
“你就是三岁，也不能和妹妹一起睡，快过来，你这个坏东西。”
说着去抓沈飞怜的后领子，此举大大出乎沈飞怜的意料。李泽言虽然面皮子冷，但也干不出来打小孩的禽兽事啊。
“你干什么！”
沈飞怜被提拎过去，两条短腿乱踢蹬，蹬了李泽言一裤子灰；李泽言眉头疙瘩一拧，眼疾手快脱了鞋子扔远了。
“别蹬了，再蹬把你扔出去。”
李泽言板起脸瞪他，表情唬人的得。女主叫唬得大气不敢出，抱着她的小被子弱小可怜又无助，缩在角落里只露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往这瞅。
沈飞怜胳膊拧不过大腿，偃旗息鼓，蔫鸡崽一般叫放下来。李泽言整了整地铺，叫女主过来睡。
沈飞怜说：“那是我的被子，我睡什么？”
李泽言道：“你跟我睡。”说着要把他往怀里拢。
沈飞怜蹭蹭后退，掉头就要去钻女主的被窝，被李泽言拽着小腿拖回去了。
“你放开我！我不跟你睡！我要跟林悠然一起睡！”
李泽言当然不肯，他心里觉得沈飞怜这个小崽子心术不正，屁大一点点尽往女孩子被窝里钻，现在不改过来，将来要坏事。
李泽言使劲把沈飞怜往怀里摁，沈飞怜冲劲大得很，跟头小牛似的，一心往外顶。
李泽言咬牙往回拉：“你死了这条心吧，妹妹不愿意跟你一块睡。”
“你胡说！林悠然根本没说话呢！少脱裤子放屁！撒开我！不然别怪我打小孩了！”
沈飞怜叫一个半大孩子摁得死死地，不禁恼羞成怒，已至于忘了他只有李泽言腰那么高。
“小孩子满口脏话，你妈妈怎么教你的？这么坏！”
李泽言气性也上头了，按着沈飞怜就照屁股一顿打，冷笑一声：“还折腾不折腾了？”
沈飞怜叫这一顿猛如虎的操作给弄懵了，他下意识护住屁股，后知后觉瞪大了眼，不可置信：“李泽言！你敢打我！”
敢打我屁股！
后半句太丢老脸，沈飞怜没好意思说出口。
沈飞怜遭受了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整个人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也没心思反抗了，云里雾里就被李泽言按在怀里，安静如鸡。
李泽言满意了，转头对林悠然说：“快睡觉了。”
林悠然看了一场好戏，眨眨眼睛，糯糯地说了一声：“哥哥晚安。”
又朝沈飞怜投去同情的一瞥，头朝被子里一缩，睡着了。
沈飞怜回过劲来，一张老脸几乎兜不住面子，他也没脸再闹腾了，安分守己窝在李泽言胳肢窝底下睡觉。
“怎么，不跟妹妹睡了？”
李泽言轻轻弹他的后脑勺。
沈飞怜：“……”
沈飞怜呵呵一笑：“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你尽管得意。”
“妈妈夸你乖巧，依我看……”
李泽言言尽于此，意味深长的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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