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庙最终没有去成。
只要范大娘提出祭拜,阿元便装肚子疼, 久了, 兴许她也知道了她对娘娘庙的排斥,也不再提。
但阿元肚子里的小东西却好似停止了发育, 从半夜醒来那一次后,肚子便一直保持着当时的大小,不再继续变大。
范大娘松了口气。
也顾不得去想这里头到底是个什么娃娃, 只想着再撑两个月过去,大家便不会怀疑。
阿元却没那么乐观。
许是那晚的危机感不仅刺激了她,还刺激到了肚子里的小东西,他开始释出灵力保护她, 不像最开始那样霸道。
但看它恹恹的, 不太爱动,阿元心里有点慌,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血脉间的羁绊, 但却宁愿自己受苦,也要让他平平安安的长大。
小东西没有继续长大,她很担心。
只能耗尽稀薄的灵力,将这里的情况传给师兄知晓。
“宝贝儿,你动一动啊,娘有点害怕。”她附着肚子, 明亮的眼睛透过门,望向不远处的海浪。
“你爹一定会找到我们的。”
师兄,你一定要快点来。
这里给她的感觉越来越不好了。心口沉甸甸的, 闷的她有些难受,总觉得即将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范大娘跟着王大娘他们在近海处捕了些鱼虾,刚回来,便见她坐在门口发呆,海风将一头青丝吹的凌乱,情绪低落。
“哎呀,外边风这么大,咋能坐在这里啊。快,快进去。”她瞪了阿元一眼。
阿元勾起笑,不推拒她的好意。
“最近咱娘俩都不要出门,海王殿那边来了人,说要征兆貌美的年轻女子做海王的侍女,你虽怀着孕,但万一有那利欲熏心的小人,把你掳了去可怎么办?”说到这儿,范大娘又有些后悔,“咱们就该寻娘娘保佑才是,这会也能安心些,哎,听王大娘说他们也要去娘娘庙,看来你临盆前,咱们是去不了娘娘庙咯。”
阿元佯装出可惜的模样:“都怪这小东西作怪,每次要去时,它便翻江倒海。”
“呸呸呸,你这个当娘的,怎么老是小东西小东西的叫,当心孩子生下来跟你不亲。”
阿元吐了吐舌头:他敢!他敢不孝顺,她就让师兄教训他。
范大娘思及孩子的动静,又看他有些不寻常,反倒来安慰阿元:“不去也罢,孩子兴许跟娘娘没缘分。”
“嗯。”
“大娘,那个海王是什么人啊?”到寡妇村寻貌美的少女,亏他们想的出来。若她是海王,这么不中用的属下,还留着做什么。
范大娘脸色突然耷拉下来,有些凝重。
“海王,是海界的主人,有仙人的血脉,能够呼风唤雨,若海王想要惩罚谁,便降下大雨,将他们通通淹死。”范大娘看着阿元,认真道:“海王的侍女不是那么好做的,你不要生出别的想法。”
阿元连连摆手:“大娘,你想哪儿去了。”
看她似乎不信,阿元慈爱的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生死捏在别人手里,哪比得上现在自由快活,我得为他着想呢,我的孩子不能成为别人的奴仆。”
她的孩子当然不会成为任何的奴仆。
这个理由不过是用来说服范大娘的。她的一生都在寡妇村,以阿元的了解,这里的环境比云洲大陆更差,至今没有遇到修仙者,对凡人而言,成为大户人家的下人或许是极大的荣幸。
范大娘慈爱的点头:“你这么想是对的,你生的好看,又没有有力的家族,若真到了海王面前,还不知会落的什么下场,海王他……”她摇了摇头,似乎不知怎么描述。
阿元不想知道这位海王的性子。
她更想知道的是如何呼风唤雨。
范大娘思索了好一会,才道:“在我小时候,海王的传说便存在很久了,我的爷爷奶奶那会,也有海王的传说,但是我们这样的平民如何能见到海王呢,只是我听说,海王只有一位,从来没有变过。”
阿元蹙眉。
若有所思。
“没有变过,所以他至少活了两百来岁吗?”她的声音松快,作出好奇的样子。
心里却闪过无数念头。
每一个似乎都不太好。
范大娘想了会,突然笑道:“这不过是个流传下来的说法,我们没见过,也不知道到底换没换人,但他呼风唤雨这事,是许多人亲眼见到的。”
“咱们海界十岛,一年会聚成一整片大陆,十天后再次分开,飘往不同的地方,而凝聚的十日被称为海王日。有一年,许是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前的海王日,有人说海界供奉了一个邪神,每年散岛时便要吸取百人鲜血,号召所有人停留在主岛,不要离散,结果他的话刚说完,便从天飞来一道电光,把他劈成了焦炭,而后十分奇异的,与他在同一个村子的人,刹那间也死了,而后天空电闪雷鸣,暴雨降下,所有停留在主岛没有离去的人被困在水中七日,最后三日才被放出来,而这些人中,死了至少一半……”
阿元瞠目结舌。
“可……不是没有人见过海王吗?万一不是那位海王的手笔呢。”
范大娘觑了她一眼,神色灰败,接着道:“……海王宫的使者曾经发下谕旨,说……这是海王对出言不逊之人的惩罚。”
阿元:“……”疑点太多,槽多无口。
“……你这些天就不要出来了。”范大娘将手头的鱼虾处理干净,转身往灶房走去。
阿元托着下巴,越想越不对劲。
听范大娘的意思,这个海界除了地理特殊,所有人都是普通人,只有那个莫名其妙有了戏份的“邪神”和只闻其言不见其人的海王算得上异类。
有可能他真的机缘巧合下修仙了。
但更有可能海王就是一个幌子。
想到让自己头皮发麻不由自主防备的娘娘庙,阿元又觉得事无绝对,这海王或许真的会术法。
阿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木门上发出沉闷的敲门声。
“谁啊!”
“开门!”
是男人?
阿元心中一紧,“马上就来。”范大娘听到声音时便从厨房走了出来,见她紧张的捧着肚子,眼神往床看了看示意她躲到床上。
阿元安抚着肚中突然变得活泼的小家伙,动作不再慢吞吞,而是像未怀孕的女人那样,利索的将自己裹在了被子里,高耸的腹部在薄薄的被单下,显得异常大。
任谁看见,都知道这是个身怀六甲的女人。
范大娘拉开门栓,骂骂咧咧道:“谁啊,你们是哪家的小子?”
门外站着两个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男人。
“怎么那么慢?方才不是你的声音。”男人的声音有些尖细,带着令人厌恶的高高在上,他边问边打量眼前的小屋子。
范大娘心里闪过几个猜测。
粗鲁的拍了下门:“你是谁家的小子?大半夜的吵到我闺女咋办?要伤到我的小外孙,我定要打上门去,看看谁家那么混账。”
那人顿了顿,眼角瞥见木床上确实躺着一个大肚子的妇人,语气微微收敛了些,“你可知娘娘庙在何处?”
阿元觉得奇怪,寡妇村十来户,为什么他们偏偏挑上了范大娘,虽说范家远离其他人,但入村口不在这儿,他们为何没有事先问过其他人呢?
范大娘耷拉的眼皮稍稍抬了抬,脸上的皱纹跟着动了动,疑惑道:“你们不是村里回来的小子?”
“你这老妪,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唧唧歪歪那么久是找死吗?”另一人压低了嗓子呵斥,阿元仍是听出了别扭之处,他的声音也跟另一人一样,像掐着脖子尖叫的鸡。
范大娘愣住,似乎被吓到了。
当即唯唯诺诺道:“从西边绕过海边的山,顺着小路直走,尽头就是娘娘庙,两位大人是……”
“不该问的不要问,否则死了就白死了。”
等送走两个瘟神,范大娘将门阖上,腿软的靠坐在门边,“别怕,他们没瞧见你的脸,你怀着孕,他们也不会把你带走。”
原来,在听到男人声音的瞬间,范大娘便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她装作粗鲁没心机,也是为了打消那两人的猜疑。
阿元不由得佩服。
连忙下床扶着范大娘:“您歇歇,我去做饭。”她感恩范大娘的维护,也心疼她这样的年纪还得跟他们做戏装傻。
范大娘摆摆手,“你别动,你躺着吧,我活了这么些年,什么场面没见过,怕是你,一定被吓着了。”
说完不等阿元回话,风风火火跑厨房继续做饭了。
阿元托着肚子,跟在她身后,坐在灶边烧柴火,两人没有说话,显然受到的惊吓还没有彻底平复。
突然,堂屋发出响动。
阿元抬眼一眼。
竟然那两人,他们又回来了。
范大娘骂人的声音夹在喉咙间,眼睛瞪的老大,担心的看向阿元。
这一看,本就惊恐的眼神瞪的更大了。
坐在灶边的哪是生的钟灵毓秀的阿元,她的脸蛋圆圆的,两颊的肥肉颤动着,纤细的身姿跟吹了气一样,突然变成了原来的两个大,一双盛满星辰的眼睛也变成了眯眯眼……
阿元瞳孔缩了缩。
“方才我们听到屋里有动静,以为两位遭遇了麻烦,急于救人,所以强行打开了你家大门,这里是十两银子,当做补偿了。”两人对视一眼,丢下银子,转身走了。
阿元还处于茫然中。
范大娘慢慢将门板扶起来,扣在门上,确认那两人真的不在后,才哆哆嗦嗦喊道:“闺女?”
阿元疑惑的望着她。
而后瞪大眼。
不敢置信。
她看见了什么。
范大婶眼中的倒影,竟是个长的神似万知的大胖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阿元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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