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梓萱没有让阿元等太久。
“师叔,这种草在鬼煞城没有任何用处, 如果采多了, 难免让人生疑,所以……”夏梓萱僵着脸解释。
阿元收回疑惑的眼神, “嗯”了一声,便要走。
夏梓萱:“……师叔,您是不是忘了……”什么意思?出尔反尔吗。
这会儿她开始急起来, 先前不是没想过阳奉阴违,但每当升起这个念头时,脑袋就嗡嗡的疼,神魂好似被抽离一样, 惊骇之下, 她只能听她吩咐。
阿元勾唇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夏师侄, 你已经带给我我想要的东西了,那道禁制自然已经解除了。”
夏梓萱一脸懵逼,解除了吗,什么时候解除的。总觉得有点奇怪,但是这回她想要报复姜元的想法出现时,脑中确实没有任何反应。
她长舒了一口气, 眼神从卑微转向凶狠:“姜元,今日之辱,我不会放过你的, 总有一天,我要把你挫骨扬灰。”
她的眼神很笃定,这种笃定很奇怪。
阿元转身离开前又看了她一眼,心道看来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呢。
至于禁制?她怎么会真的解除掉呢,夏梓萱对她恨意滔天,当然要时时观测才好。
“姜元,你完了,你的女主光环没了。”夏梓萱低声喃喃,透着隐秘的得意感,就在十分钟前,她的脑中出现了一则信息,姜元偏离剧情主线,新的主角即将出现,至于成为主角的条件,她并没有接收到提示。
在这个世界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夏梓萱早就没有了刚来时的自信,她不得不承认,即便有缘穿越,也不一定会成为混的风生水起的主角,还可能穿成炮灰,命运凄惨孤苦无依的那种。
主角一点点小伤小痛便是倒霉,引读者同情。而炮灰呢,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法脱离厄运的沼泽,她不愿做炉鼎,却做了,她不愿活的卑微下贱,但命运不可逆转,有那么多人对不起她,她为什么更恨姜元呢,说不清,道不明,或许,更多的是眼睁睁看着她脱离书中命运,而自己却不能的嫉妒。
而如今,她要亲眼看着姜元倒下,这怎能不令她感到痛快。
夏梓萱发疯一样的狂笑。
阿元通过禁制听到她杂乱无章的心声,得出她疯了的结论,什么主角,她重复了太多遍,以至于阿元也将这个词记在心底,心想估计是话本的人物那样,她跟白霜也这样称呼故事中的人物。
这么说来,她只是夏梓萱翻过的某一本书里的人物吗?
阿元心跳快了几分,随后又平缓下来,不屑的撇了撇嘴,飞速往灵舟方向飞去。
夏梓萱还不知道阿元干的事,这会正又笑又怒呢,如果她知道阿元不仅骗了她,还送了个监听器给她,估计又要怀疑人生了。
灵舟内,时渊半躺着,姿态悠闲的看着书。
阿元:……好气唷,她也想偷懒。
“回来了?还挺快的,阿元确定没寻错吗?”时渊合拢书页,含笑调侃。
阿元横眉竖目,将东西放在一旁,骄傲说道:“夏梓萱去拿的,应该不会有错。”佯装的生气不过一会,绷得紧紧的脸上慢慢放松,她好奇的跑到时渊身旁,扒拉着他刚才看的书。
时渊挑了挑眉,嘴角慢慢勾起。
也不阻止阿元的动作,等着看她发现书名后的表情。
果然,阿元兴致盎然的抢过来,只见封皮上写着《那些年我与真君的二三事》。
……
脸蛋霎时绯红,跟烤熟了一样,偏偏时渊不放过她,阴阳怪气道:“阿元的喜好,果然不同寻常!”
“不许说。”阿元捂着他的嘴,双眸睁的大大的。
时渊笑着,不说话,只是舌尖轻轻舔了舔她的掌心,阿元想缩回手,却被他抓着不放,由舔变成啄吻,不知不觉间,阿元已坐在他怀里。
阿元:……啊啊啊啊,太撩人了,她快顶不住了。
眉心抵着眉心,肢体相缠间,耳畔的笑声低沉勾人,只觉得迷迷糊糊的,眼中脑中都只有昳丽隽美的面容……
阿元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必须得有节制,师兄显然克制不了,她下次一定不能轻易被他引诱,这次,就算了吧。
如果夏梓萱在这儿,一定吐槽她跟现代那些喊着减肥的姑娘没两样,永远是今天算了,明天开始,然后周而复始,该怎么吃还怎么吃。
等阿元醒来,灵舟重新飞在空中。
时渊正在炼丹,灵气从四面八方向丹炉涌去,破空鼎发出轰鸣声,在空中旋转起来,过了好一会,重重的落在地面,发出“当啷”一声。
“成了?”
“嗯。”时渊收好丹药,见她只着衬裙,微微皱眉,“越靠近鬼煞,阴寒之力越盛,怎不穿好外裳?”边说边拿着加持了各种符文的法袍将阿元裹好。
“……”阿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对这个丹药好奇,一时便忘了。
“笨。”时渊戳着她的额头,不敢用力,否则以她肌肤的娇嫩,脑门上的红印要保持许久,好似被家暴了一样。
“唔,这个丹叫什么名,我们一会就去绯云烈谷吗,啊,还有,夏梓萱说我们是书中的人物,不过我是主角,你嘛,估计是个不知名的小角色啦。”她并不在意书不书,反倒觉得自己压了时渊一头,分外开心。
书?
时渊脸色一下沉下来,他想起了许久前,夏梓萱与另一个男修计划如何算计阿元时说的话。
她说阿元是女主。
他脸色突然变得难看,阿元拿自己的心思去揣测时渊,以为他是听到自己是不知名的小角色而不开心,连忙安慰道:“师兄不需泄气,反正我也不是主角了,如今咱们俩都是边缘人物,顶顶相配的。”
傻子。
时渊被逗笑了,心里悄悄骂了一句。
“为何说你不是主角了,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对主角与否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这种身份的转变,会不会给阿元带来麻烦。
时渊极聪慧,夏梓萱说的话虽然有些离奇,但并不影响他理解。
如果说这是一本书,每个人的生死都已经定下,那么阿元的身份变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可逆转的事,影响到了世界法则。
姑且将书的作者的意志当成天道一样的存在,那么就意味着阿元的发展超出了作者的意志,她需要修正这个转变,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它无法从阿元本身修正,甚至无法抹去阿元的存在,所以只能换一个人来顶替阿元原先的角色。
“不知道,我猜她也不清楚,不过这一点也不重要。”天道也将每个人的命运生死定的死死的,她一样逆天而行,不管是不是书,对她而言,这都是真实的世界。
她身边的所有人都是真实存在的,喜怒哀乐是真的,秘密算计也是真的,道消身陨更是真的。
时渊颔首,他的阿元从来不钻牛角尖,这样很好。
“师兄,绯云烈谷除了青鸟还有什么?”
“怎么,有青鸟还不够?别太贪心啊。”
回应他的是银玲般清脆的笑声。
“……”
绯云烈谷是一片花海,藏在鬼煞城附近的一个不起眼的山谷里。
两人化身为魔物,一路大摇大摆进了城。
“唔,真是毫无特色啊,一点好玩的好吃的也没有,比咱们燕来镇差远了。”阿元边走,边吐槽。
时渊敲了她一下,“魔物吃的玩的,不适合你。”瞧瞧这满大街的各种骨头饰品,还有一些修士血液炼制的灵液,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丹药,要他说,这是太有特色了才对。
阿元讨好的笑了笑。
“……师兄,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人特别多?”
“嗯。”
奇怪,从他们身旁的魔物走的速度特别快,似乎很急,阿元心中疑惑。
“哎,你们怎么这么慢,咲夜魔大人今夜要举办魔血祭典。”
魔血祭典是什么?
阿元看着时渊,眼神好奇,时渊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你们不会是新长成的魔吧?”看两人眼神茫然,大婶警惕的打量了一番,发现两人确实满身魔气,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低等魔或者刚出生的魔物,登时热心肠的说道:“对你们这样的小魔来说,魔血祭典可是大大的好处,只要得到一点魔血,修为便能增长一个大境界呢。”
阿元受教的点头,脸上带着笑,眼神中对大婶满是感激。
大婶开心的捏了捏阿元的脸,这丫头一定是最好看的魔,没准哪天就被大人物瞧上了,一步登天呢。
时渊眼神暗了暗,不动声色将阿元拉了回来。
大婶怔了一下,原来这对低等魔是一对有情魔,可惜了。
也不知是可惜阿元丢了一步登天的机会,还是可惜时渊守不住这样一个美貌的魔女。
时渊眯了眯眼,她的眼神实在过于让人讨厌。
两人的眉眼官司,阿元一无所知。“师兄,我们直接去绯云烈谷吧。”一想到居然要喝魔血,就恶心的胃里直翻滚。
时渊摇了摇头,如今所有魔皆聚集在城主府下,若他们两人反其道而行,偏要出城,一定会引来怀疑。
阿元也就那么一说,等说完立即反应过来不可行。
“咲夜魔是排在第几的魔头啊。”以前没听说这个名号。
“魔物中排第四还是第五的头领吧。”
阿元惊讶,“除了第六天魔王还在深渊,其他的魔物都出来了?”魔物的生存法则比人修残忍多了,他们真正实行了强者为尊,适者生存的原则,因为魔物可以吞噬彼此的修为,所以如果你不够强,那么很有可能成为旁人的养料。
“是,其他几个魔头来无影去无踪,鬼煞城的事务皆由这个咲夜魔管辖。我曾听闻,与紫光几人签订盟约的是他们中的老二,不过老二目前在哪,没人知道,甚至连他的长相,也无人知晓。”思及魔物可夺舍,时渊怀疑其他几个魔头早就渗透进修士之中了。
不过,这又关他何事呢。
阿元没有瞥见他嘴角的讥诮,“哦,那这样的话,感觉要出大麻烦了呢。”
“阿元在意?”时渊眼眸深邃,等着阿元的答案。
阿元莫名,觉得这个问题问的委实奇怪。
但还是秉持内心想法,摇了摇头。
她若插手,便是有违与天道的约定,阿元承认自己对世人不够博爱,她很自私,她不想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去承担心魔誓约的后果。
还不算太笨。
时渊轻笑,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梢,两人相视而笑,任谁看也不会否认这是一对有情人。
“魔血祭典开始了——”有人大声喊道。
而后城主府的高楼上,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站着,身侧还有两美相伴,他长得十分英俊,浑身散发着邪气,敞开的衣襟显得十分不羁,头顶两个尖角隐隐削弱了他的好看,这是一种不同于师兄的美,阿元只欣赏的看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时渊捏紧她的手指,“阿元觉得,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这是,醋了。
阿元眉眼一动,眼珠流转,“自是师兄好看,他还差得远呢。”
“不许看他。”从阴秽中滋生的魔物,有什么可看的。
阿元眉眼弯弯,点头“嗯”了一声,而后视线再也没落在咲夜魔身上。
两人安静的等待祭典结束,没想到魔物的祭典如此血腥,要上擂台十场连赢,才能得到一滴魔血,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输的魔非死即伤,阿元瞧见已有人退缩,但碍于咲夜魔在高楼上观战,不敢离去。
阿元瘪嘴,到处是残肢黑血,十分没有观赏性,不愧是魔头,才会看得如此津津有味。
等到这场声势浩大的魔血祭典结束,阿元粗略算了算,至少死了好几个魔。而胜利者只有4个,咲夜魔仿若施舍一般,从指尖挤了几滴血。
四人连忙感恩戴德,跪在地上发誓永远效忠他。
阿元看的目瞪口呆,一滴血,即便能进阶一个大境界,但用得着赔上命去换吗?
要知道,对修士而言,但凡有天材地宝,莫说一个大境界,两个都行,再不济,底子实在太差的话,多用低阶灵药养养,总会有所收获。
她在时渊身前,从来不隐藏自己的情绪,时渊一眼看透她的想法,解释道:“魔修之所以掠夺别人的修为,很大原因是因为他们无法直接吸收灵植中的灵气,且魔修中几乎没有炼丹之人,要想稳定且快速进阶,高阶魔头的血确实是最好的补品。”
阿元恍然,将修士的法子套入到魔物身上,难怪格格不入。
不过——
师兄懂的真多。
阿元星星眼。
魔女倚在咲夜魔身上,三人纵情欢乐,突然,咲夜魔眼中迷离散去,目光往高楼之下看去。
有人混进来了?
他挥手,黑暗中一团魔气凝结成人形,“去查查,到底是谁胆大包天混入我的地盘。”
乘着飞剑,约莫一刻钟,两人来到了绯云烈谷。
“竟有结界?”阿元惊讶,原以为绯云烈谷也逃脱不了被魔气污染的命运,没想到魔气全被挡在谷外。
两人修为高,如入无结界之地。
谷内气候温和,灵气充裕,漫谷的红色花海,走近一看,阿元眼中露出疑惑,自言自语:“怎么是黄泉?”
时渊掐了一朵,面无表情在鼻尖嗅了嗅,“不是黄泉。”
没有黄泉自带的血腥臭味。
听闻不是黄泉,阿元松了口气,只要想到踩在满地尸骨上,她就瘆得慌。
这些魔真是太重口了,居住之地处处白骨。
绯云烈谷很大,除了这遍地像黄泉的花再无其他,这种花似乎极为霸道,凡它生长之处,皆没有别的灵植的生存空间。
阿元有些怀疑,这儿真的会有青鸟吗?按照上古传说,青鸟的活动区域应是虚空之地或者蓬莱仙境这样灵气充裕,来往于两界之间的地方。
而此处虽有灵气,却过于封闭。
阿元觉得他们恐怕会败兴而回。
“走不动了?”时渊觑向她,眸色深沉,“娇气包。”
阿元:“……”为什么她要遭受如此频繁的人身攻击,师兄,你是不是忘了吃药啊。
阿元觉得他真的忒奇怪,温柔起来可以溺死个人,毒起来又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时不时还耍无赖,无缝转换那种,让她无所适从。
发觉自己陷入纠结的阿元:果然得到就不珍惜了,哼。
时渊看着她变来变去,觉得有趣得紧,“放心,我不会拿师兄的药开玩笑。”
阿元歪头。
时渊笑着再次点头,确认他态度认真,她才催促道:“那我们快一点!”
“不,现在我们该做的是等。”他神情放松,好似凡间的神棍,说上几句高深莫测似是而非的话便要糊弄的人三荤七素。
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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