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缘故】

    夷陵老祖魏无羡离开的第二年。

    江澄并不擅长交涉,所以这一年的时间,江佩玖全都耗费在帮助江澄巩固自家势力上了。

    对于自己兄长的外交能力,江佩玖表示自己不忍直视。本来四大世家之间有一个微妙的平衡,能够和谐共处,结果叫江澄去其他世家转悠了一圈,就变成了云梦江氏被孤立。

    虽然其中也有其他三家的家主结拜为兄弟的原因,可是本来也不至于孤立云梦江氏。所以云梦江氏的孤立也要多亏了江澄“出色”的外交手段。

    江佩玖表示自己颇为无奈,然后她的第一步就是和姑苏蓝氏打好关系,毕竟她和姑苏双壁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江佩玖再次颔首:“涣哥哥,真是麻烦你了。”

    蓝曦臣依旧是一派的温和:“无事,我本来也就不想看见云梦江氏被孤立的局面。”

    江佩玖笑道:“那便谢谢涣哥哥了。哦,对了,湛哥哥近日可还好?”

    提到蓝忘机,蓝曦臣的表情又柔和不少:“自从上次你来探过忘机,他的状态就好了不少。”

    江佩玖舒了口气,道:“那就好。涣哥哥,湛哥哥是不是身边多了个叫蓝苑的孩子?那个苑字怎么写的?”

    做出回忆的样子,蓝曦臣片刻后才答道:“是多了个叫蓝愿的孩子。愿是心愿的那个愿。”

    “心愿的愿啊……”江佩玖一直以为是“花苑”的“苑”,也就是温苑的苑,结果却是心愿的愿,果然还是改了名字的。恍惚了一会儿,她又道:“涣哥哥可知道阿愿在哪里?我看着他是个合我眼缘的,想多了解了解。”

    这话七分真三分假,她确实喜欢蓝愿,却只是因为他和魏无羡有关系。

    蓝曦臣对着江佩玖道:“好,我带你过去。”

    这是蓝曦臣第三遍对江佩玖说这话了。江佩玖有时候突然会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挡住自己的眼睛。她完全已经忘记自己刚听到魏无羡死的消息的时候,眼睛确实是盲了一段时间的。现在眼睛好了,却突然习惯了黑暗的视线,舍不得取下这锦缎了。

    不管江佩玖心中心思如何回转,她面上还是浅笑着的,她轻声道:“好。”

    于是两人便离开了云深不知处会客的房间,向蓝忘机的静室走去。

    江佩玖感觉走的路线挺熟悉,她用耳朵听了一下,道:“怎么是去湛哥哥的静室?”

    蓝曦臣在前边走着,听见江佩玖发问,便答道:“这个时候,那个孩子一般都在忘机那里。”

    江佩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也没再说些什么。

    倒是蓝曦臣道:“瑾熙你怎么知道这是往静室走的路?”

    江佩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声音。云深不知处的路并不复杂,去往静室的路也就只有两条,一条是我们上次走的那一条,那一条路的声音很多。还有一条应该就是这一条,我以前走过,大概……三、二、一。”

    江佩玖话音刚落,两人就听见了水落下来的声音。

    江佩玖继续道:“就是这个时候,会在这里遇到小型的瀑布。我们刚才经过了学堂,在经过学堂后不久,就会听到瀑布的声音。这条路的目的地就是静室。而这条路经过的地方都不是小孩能随意去的。”

    蓝曦臣温和地道:“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你失去了视觉还能继续夜猎了,瑾熙你真厉害。”

    江佩玖道:“没有,只是以前阿娘专门训练过我的听觉和记忆力罢了。”

    听江佩玖提起虞夫人时表情不变,蓝曦臣心里庆幸她已经走出来了。不过蓝曦臣也没继续说话,因为就算江佩玖已经走出这件事带来的阴影了,也不能老戳人家伤口呀。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

    蓝愿看见蓝曦臣和江佩玖就赶紧上前来,他行礼道:“宗主,……瑾熙叔叔。”

    喊江佩玖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会儿,因为他有点认不出来江佩玖了,上次他们见面的时候,江佩玖并没有蒙住眼睛。

    “阿愿真乖。”蓝曦臣摸了摸蓝愿的头,又对着江佩玖道:“瑾熙,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你和阿愿好好相处。”

    偏过头对着蓝曦臣,江佩玖浅笑道:“嗯。”

    蓝曦臣渐渐走远,江佩玖蹲下身来,想要逗弄一下蓝愿,于是她状似要扯蓝愿的抹额。

    谁知蓝愿一下躲开了,嘴里还道:“瑾熙叔叔不能碰!!!”

    江佩玖疑惑了:“为何。”

    江佩玖没看见,蓝愿的脸在她要碰自己的抹额时,瞬间就红了。乖乖的小朋友蓝愿喏喏道:“姑苏蓝氏的抹额,是象征“约束自己”,时刻提醒姑苏蓝氏门生要“雅正”。另外,只有喜欢的另一半可以摘下自己的抹额。”

    “只有喜欢的另一半可以摘下抹额?!真的?”虽然是这么问的,但是江佩玖知道蓝愿不会撒谎,她脸色僵硬了一下,突然回忆起许多年前的一件事。

    那是岐山温氏举行的最后一次清谈盛会了,魏无羡还在那次射凶灵靶的比赛上得了魁首。不过江佩玖第一时间想到的并非魏无羡得到魁首这件事情,而是在那次比赛中,魏无羡扯掉了蓝忘机的抹额!

    “原来是在那个时候么?”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腰间的带着九瓣莲的银铃,江佩玖心道。

    看着江佩玖明显走神了,蓝愿不满道:“瑾熙叔叔,你在想什么?”

    江佩玖回神道:“啊,抱歉阿愿,刚才想到了以前的一件事。对了,我这个银铃也是和你的抹额一种含义呢。”

    蓝愿好奇地看着江佩玖腰间系着的银铃,问:“诶?是吗?这个银铃好精致!”

    江佩玖笑道:“是呀。这个银铃,只有命定之人才能取下来,而且取下银铃的人和这个银铃的主人一定会在一起的。”

    江佩玖并不知道,自己的这句话给小蓝愿留下的深刻的影响。以后她外甥来找江佩玖诉苦的时候,江佩玖心中也只有哭笑不得了。

    当然现在江佩玖还不知道蓝愿以后会做什么,她只是又陪着蓝愿聊了会天,交给蓝愿一些现在在课堂上还不到的东西。最后走之前照例给了蓝愿一块糕点。

    站在兰陵金氏的金麟台下,江佩玖把玩着自己的新法器——盼安,这是一支笛子。自从上次不夜天城誓师大会的时候,江佩玖用熙语杀了人,她就没有再用过那扇子了。不是因为她嫌弃那杀过人的扇子,只是那扇子上沾染的血太脏了。

    江佩玖此行是来找金光瑶的。她不是很喜欢金光瑶,原因并不是因为他是娼/妓之子,只是莫名其妙的感觉金光瑶并非善类。但是看在金光瑶还是金凌小叔叔的份上,江佩玖也不会对金光瑶恶言相向。而且不仅如此,她还要对金光瑶保持微笑,并且保持好关系。

    江佩玖再次行礼道:“金兄。”

    其实江佩玖不喜欢行礼的,但是没办法,她所要见的人要么都是家主,要么就都比她大,她也很无奈。

    金光瑶笑着回礼道:“瑾熙,坐。”

    江佩玖这才坐在次座,抿了口茶,道:“金兄,阿凌他?”

    自从魏无羡死了,江佩玖就不再喊金凌的字,而是直接喊他阿凌。

    金光瑶知道江佩玖看不见,却还是做恍然大悟状:“瑾熙是来找阿凌的吧!他和江宗主刚离开。”

    江佩玖的脸色有点难看,她完全不知道自家兄长带走自家外甥的这件事。不过她的脸色也就难看了一瞬间,随即又浅笑道:“我只是想问问阿凌的现状罢了。本来还想带着他去玩玩,结果叫我家哥哥先带他走了,哥哥也真是的。”

    金光瑶心中已经想到江家这对兄弟关系不和,但是他面上什么也没露出来:“阿凌是个乖孩子呢。”

    两人就孩子的问题讨论了一会儿,然后江佩玖就悄悄地把话题转移到了商业合作上面,金光瑶假装不知道江佩玖打的什么主意,欣然同意了合作。

    从兰陵金氏出来的时候,江佩玖觉得自己已经耗尽了所有精力,几乎完全丧失思考能力。没办法,谁叫除了云梦江氏外的那三大世家,最难打交道的就是兰陵金氏了。

    姑苏蓝氏家主是蓝曦臣,本来就和江佩玖很有些交情,再加上他本人也是温和的性子,不会多刁难江佩玖。清河聂氏家主聂明玦,性格刚毅果断,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也挺好打交道——虽然他死了。不过新任家主他弟弟聂怀桑,是出了名的“清河一问三不知”,更好打交道。

    最最难的就是这兰陵金氏,别看金光瑶面上和善,他肚里不知道多少花花肠子,而且云梦江氏和兰陵金氏还是姻亲,怎么着都要多照顾着兰陵金氏几分。不过……金光善还没死,金光瑶就掌管了这么多权利,看来……离金光瑶成为宗主的日子不远了呢……

    而且其实江佩玖本人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纵然早慧,也不能多和金光瑶这种老狐狸多打交道。

    叹了口气,江佩玖继续向着清河聂氏出发。就剩下这一家了,早打完交道,早回家去处理自家的兄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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