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灾祸】

    温家的教化一共持续了一个多月。一个多月后,不光是江佩玖的病好了,江澄也在回家搬救兵的几天之后带回了一身伤并且昏迷不醒的魏无羡。

    江家的几个人轮流地守在魏无羡的床边,每天都有一锅莲藕排骨汤为魏无羡炖着。魏无羡这待遇,也算是挺稀奇的了。

    魏无羡醒的那天,刚好是江厌离守着他。

    知道魏无羡清醒的消息的江澄江佩玖两人端着排骨汤赶到的时候,魏无羡正问道:“我回来了?从地洞里出来了?是江叔叔带人来救的我吗?蓝湛呢?江澄呢?”

    江佩玖冷着脸把一碗莲藕排骨汤递给魏无羡,声音冷硬地道:“还想人家蓝湛作甚?他如果真出了什么事,那也都是叫你害得。”

    江佩玖已经听完了江澄转述当时发生的事情,听完之后她心里全是怒火:魏无羡你是不是傻!非要到处惹事!救人的话你不救会怎么样?你就保自己平安不就好了?这次还胡乱牵扯了一群人!!!

    魏无羡记忆中从来没见过江佩玖生气,就连之前他从云深不知处被赶回莲花坞的时候,江佩玖也只是不满,这次居然……生!气!了!

    心知不妙,魏无羡急忙接过莲藕排骨汤,讨好道:“小玖别生气,我错了还不行吗?”

    江佩玖依旧冷着脸,江澄在一边幸灾乐祸:“魏无羡啊魏无羡,小玖这回真的生气了,你看你要怎么办吧!”

    江佩玖转身欲离开:“我把莲藕排骨汤送去给父亲和阿娘尝尝。”

    话音刚落,江枫眠迈了进来。魏无羡放下碗,道:“江叔叔!”

    江枫眠道:“坐着吧。”

    江佩玖脸色有点难看,但还是从江澄刚放下的白瓷罐子里盛了一碗莲藕排骨汤递给江枫眠。

    江枫眠接过那碗,看起来挺开心的。

    这边,江厌离用手帕给魏无羡擦了擦嘴,然后拿过空碗,问:“好吃吗?”

    魏无羡道:“好吃!”

    江厌离便很高兴地拿着碗出去了。江枫眠坐到了她刚才坐过的位置,吃了几口莲藕排骨汤。

    江澄道:“父亲,温家的人还是不肯把剑还回来吗?”

    江枫眠道:“近日他们正在庆贺。”

    魏无羡道:“庆贺什么?”

    江枫眠道:“庆贺温晁以一人之力,斩杀了屠戮玄武妖兽。”

    闻言,魏无羡险些从床上滚了下来:“温家杀的?!”

    江澄嗤笑道:“不然呢?你还指望他们说是你杀的?”

    魏无羡道:“温狗胡说八道臭不要脸,明明是蓝湛杀的。”

    江枫眠微微一笑,道:“是吗?可巧,蓝家二公子却对我说,是你杀的。那到底是谁杀的?”

    魏无羡道:“算咱们俩都有份吧。但是主杀是他。我就是钻到妖兽的壳里把它赶了出去。蓝湛一个人在外面守着,跟它磨了三个时辰才拖死它。”

    听到这里,江佩玖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心中想的很简单:她不认识什么绵绵,她也想不通为什么魏无羡为了救一个陌生人而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魏无羡在这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为了救人,把自己放入险境不下三次,这让一向护短的她如何忍得了?

    魏无羡看见江佩玖要离开,只是道:“对不起小玖!可是我真的无法看着那些温狗伤害无辜的人……”

    江佩玖已经踏出房门了,又停下脚步,没有转身,冷冷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真是做得好。”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留下房内三个性别为男的生物面面相觑。

    ————时间流逝————

    魏无羡和江澄回来没多久,温家的人就找上门来了。

    那天,魏无羡好不容易把江佩玖哄好,带着她和莲花坞的少年们玩射风筝的游戏。一局过后,几名排名靠后的少年出去捡风筝。

    突然,几名少年冲进了莲花坞的校场,惶惶嚷道:“大事不好!大师兄江师兄小师弟,大事不好了!!!”

    这几人正是方才出去捡风筝的几名师弟,魏无羡一下子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江澄道:“六师弟呢?怎么少了一个人?”

    江佩玖抓起手边的弓箭,不满道:“能不能镇定点,好好说话。”

    一名少年上气不接下气道:“六师弟他被抓走了!”

    “抓走了?!”

    江佩玖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弓箭,勉强维持笑模样,低声喝道:“快说清楚!”

    那名少年道:“刚才、刚才我们出去捡风筝,风筝掉到那边去了,老远了。我们找过去,看到有几十个人,是温家的人,穿的都是他们的衣服,有门生有家仆,为首的是个年轻的女的。她手里拿着一只风筝,风筝上面插了一支箭,看到我们就问这风筝是谁的。”

    另一名少年道:“这只风筝是六师弟的,他就说了是他的。那个女的忽然变脸,说了一句‘好大的胆子!’,这就叫手底下的人把六师弟抓走了!”

    魏无羡道:“就这样?”

    众少年纷纷点头,道:“我们问为什么要抓六师弟,那女的不停地说他大逆不道、包藏祸心,吆喝着让手下人把六师弟押走,我们没办法,就先跑回来了。”

    江澄骂了一声,道:“抓人连个理由都没有!温家要上天吗!”

    魏无羡道:“都别说话。温家的人估计马上就要上门来了,别让他们听到了抓住什么把柄。我问你们,那个女的,是不是没有佩剑?是不是长得挺漂亮,嘴皮上有一颗痣?”

    师弟们道:“是!就是她!”

    江澄恨声道:“王灵娇!这个……”

    这时,一个冷冷的女声传了过来:“吵什么,一天也不让人清静!”

    虞夫人紫衣飘飘地行来,金珠银珠仍是一身武装,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江澄道:“阿娘,温家的人来了,六师弟被他们抓了!”

    虞夫人道:“你们喊那么大声,我在里面都听到了。这有什么,是抓走了又不是杀死了,这就又急又恨跺脚咬牙的,你还像个未来宗主的模样吗?你看小玖,她比你镇定多了!学着点!”

    她说完,转身面对校场之前的大门。十几名身穿炎阳烈日袍的温家修士鱼贯而入。这些修士身后,一名彩衣女子款步轻摇地迈了进来。

    这女子身姿婀娜,容貌妩媚,眼送秋波,唇如烈火,嘴皮上一粒细小的黑痣,倒是个颇为出色的美女。只是周身钗环璨璨,仿佛恨不得把一个首饰铺子和贵人对她的宠爱都穿在身上,很是跌品。

    王灵娇抿嘴一笑,道:“虞夫人,我又来啦。”

    虞夫人面无表情,似乎觉得跟她多说一句话都脏了自己的嘴。王灵娇走下了大门的台阶,虞夫人这才道:“你抓我云梦江氏的子弟做什么。”

    王灵娇道:“抓?你是说刚才在外边抓的那个吗?这个说来话长。我们进去坐下后再慢慢说吧。”

    一个家奴,没有通报,没有请求登门许可,便进了其他世家的大门,还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地要求登堂入室,“坐下后再慢慢说”。虞夫人的脸色越发冷肃,戴着“紫电”银环的右手手指轻轻抽了两下,手背青筋微起。她道:“进去坐下说?”

    王灵娇道:“当然。上次来下令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坐一坐,请吧。”

    听到“下令”二字,江澄冷哼一声,江佩玖没出声,只是生生地把手中的弓箭抓断了。

    可这个王灵娇是温晁身边得宠的红人,眼下自然是不能得罪她的。是以,虞夫人虽然满面讥嘲冷笑,满腔阴阳怪气,却仍是道:“那好,你进去吧。”

    王灵娇嫣然一笑,果真就进去了。

    然而,她说要进去说,却没急着坐,而是在莲花坞里兴味盎然地小转了一圈,四处发表意见:

    “这莲花坞还不错。真大,就是房子都有些老旧了。”“木头都是黑漆漆的,这颜色真丑,不鲜亮。”“虞夫人,你这个主母可当得有些差劲,都不知道布置打理一下吗?下次多挂些红色的纱幔吧。那样才好看。”

    虞夫人眉间戾气一闪而过,戴着紫电化成的戒指的那只手青筋凸起,魏无羡和江澄觉得她很有可能下一秒就会暴起杀人。

    江佩玖心道:“王灵娇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又能有些什么见识?若是想看那些鲜艳的花里胡哨的东西,直接去勾栏看不就好了?”心中如此想着,江佩玖却没把话说出口,因为她要是说了的话,就会给江家招来祸患。

    这边王灵娇已经指点游览完毕了,她坐到了厅堂之上。没人邀请谦让,她自顾自地坐了首席,坐了一会儿,见无人来侍候,皱眉拍桌,道:“茶呢?”

    虞夫人在次席落座,宽大的紫衣下摆和袖摆散开,越发显得腰肢纤细,姿势美观。金银双姝在她身后侍立着,嘴角边带着浅浅的讥笑。银珠道:“没有茶。要喝自己倒。”

    王灵娇双目圆睁,惊讶道:“江家的家仆从来不做事的?”

    金珠道:“江家的家仆有更重要的正经事做,这种端茶送水之事不需要旁人代劳。又不是残废。”

    王灵娇打量她们几眼,道:“你们是谁?”

    虞夫人道:“我的贴身侍女。”

    王灵娇轻蔑地道:“虞夫人,你们江家真是太不像话了。连侍女都敢在厅堂上乱插嘴,这样的家奴在温家是要被掌嘴的。”

    虞夫人八风不动地道:“金珠银珠不是普通的家仆,她们从小就待在我身边,从不侍候除我以外的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能掌她们的嘴。”

    王灵娇道:“家仆就要有家仆的样子,尊卑颠倒,像个什么样子?”

    虞夫人看了魏无羡一眼,傲然道:“不错。”同时,戾气在虞夫人眉间一闪而过,可惜王灵娇眼神不好,没看见。

    虞夫人平息了一下怒火,随即又质问道:“你抓我云梦江氏的那名子弟究竟做什么。”

    王灵娇道:“虞夫人还是和那小子划清界限为好。他包藏祸心,已经被我当场抓住,扭送去发落了。”

    虞夫人挑眉道:“包藏祸心?”

    王灵娇道:“我有证据。拿来!”一名温家门生呈上来一只风筝,王灵娇抖了抖这只风筝,道:“这就是证据。”

    魏无羡嗤笑道:“这风筝是个很常见的独眼怪,算什么证据?”

    王灵娇冷笑道:“你以为我瞎吗?看清楚了。”她那双涂着鲜红丹蔻的食指在风筝上比划来比划去,振振有词地分析道:“这风筝是什么颜色?金色的。独眼怪是什么形状?圆形的。”

    虞夫人道:“所以?”

    王灵娇道:“所以?虞夫人,你还没发现吗?金色的,圆形的,像什么?——太阳!”在旁人的瞠目结舌中,她得意洋洋地道:“那么多种风筝?为什么他一定要做成一只独眼怪?为什么一定要涂成金色?他做成另外一个形状不好吗?为什么不是别的颜色?难道你们还要说这是巧合吗?当然不是。这个人一定是故意的。他射这样一只风筝,其实是在借机暗喻‘射日’!这是对岐山温氏的大不敬,这还不是包藏祸心?“

    看她一个人自以为机智、牵强附会地表演了一番,江佩玖终于再也忍不住了,道:“这风筝是金色的,可是太阳并非金色。今天是个晴天,若是你出门去看看,就可以看见,现在太阳是金黄色的,黄昏的时候太阳是金橙色的。照你这么说,橘子也吃不得了。橘子不也是金色的,圆形的。可你肯定不止一次地吃过橘子吧?”

    王灵娇狠狠的一眼投向江佩玖。虞夫人冷冷地道:“所以你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个风筝?”

    王灵娇道:“当然不是。我这次是代表温家和温公子,来惩治一个人的。”她指向魏无羡,道:“这个小子,在暮溪山上,趁温公子与屠戮玄武奋勇相斗的时候出言不逊,多次捣乱,害得温公子心力交瘁,险些失手,连自己的佩剑都损失了!”

    听她颠倒黑白、信口胡编,江澄气得笑出声了。王灵娇继续道:“还好!天佑温公子,纵是他失了佩剑,也还是有惊无险地拿下了屠戮玄武。可这个小子,实在不能姑息!我今天来就奉温公子之命,请虞夫人严惩此人,给云梦江氏其他人做个表率!”

    江澄道:“阿娘……”

    虞夫人道:“住口!”

    看见虞夫人的反应,王灵娇很是满意,道:“这个魏婴,没记错的话是云梦江氏的家仆吧?眼下江宗主不在,相信虞夫人掂得清分量。不然,若是云梦江氏要包庇他,可真让人怀疑……有些传言……是否属实了……嘻嘻。”

    江佩玖的脸色当即阴沉下来,她的手已经放到了腰间的熙语上(熙语是她的法器扇子),却始终没把熙语拿出来。

    王灵娇坐在江枫眠平日坐的首座上,掩口而笑。虞夫人面色阴沉地把视线挪了过去,突然,魏无羡背上一痛,双膝不由自主一软。虞夫人抽了他一鞭子。

    江澄道:“阿娘!”

    虞夫人已站起身来,紫电化为鞭形,在她冷玉般的双手间滋滋电光流转。她喝道:“江澄你让开,不然你也跪下!”

    魏无羡勉强撑着地爬起来,道:“江澄你让开!你别管!”

    虞夫人又是一鞭子飞出,把他抽得躺回了地上,咬牙切齿道:“……我早就说过,你这个……你这个不守规矩的东西!迟早要给江家带来大麻烦!”

    王灵娇笑意盈盈地看着。虞夫人抽完了之后,紫电倏地收回,魏无羡跪在地上,上身向前晃了晃,似乎要扑倒。江澄想上去扶,虞夫人厉声道:“站开。不许扶他!”

    江澄被金珠银珠牢牢拽住,魏无羡还是扑到了地上,趴着不动了。

    王灵娇讶然道:“完了?”

    虞夫人哼道:“当然完了。”

    王灵娇道:“就这样?”

    虞夫人双眉扬起,道:“什么叫‘就这样’?你以为紫电是什么品的灵器?他挨了这么一顿,下个月也好不了,有他受的!”

    王灵娇道:“可那还是有好的了得时候啊!”

    江佩玖怒道:“你还想怎么样?!”

    王灵娇道:“虞夫人,既然是惩罚,那么当然要让他终生都记住这个教训,终生都为此后悔,不敢再犯。如果只是挨一顿鞭子,他休养一段时间,又能活蹦乱跳,那还叫什么惩罚呢?这个年纪的小子,最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痛,根本没有作用的。”

    虞夫人道:“你待如何?砍了他的双腿,叫他不能再活蹦乱跳吗?”

    王灵娇道:“温公子宽厚,砍了双腿这种残暴之事做不来。只要斩下他一只右手,他便从此不再计较了。”这个女人,根本是在借温晁撑腰,报复魏无羡当日在暮溪山地洞一掌击她之仇!

    虞夫人斜眼扫了魏无羡一眼,道:“斩了他一只右手么?”

    王灵娇道:“不错。”

    虞紫鸢站起身来,绕着魏无羡,慢慢地走动起来,似乎正在考虑这个主意。魏无羡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江澄挣开了金珠银珠,扑通一下跪到地上,道:“阿娘,阿娘,您别……事情根本不是像她说的那个样子的……”

    江佩玖没吱声,挪到虞夫人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角,表示自己不赞同那个想法。

    王灵娇扬声道:“江二公子,你是在说我杜异么?”

    江佩玖都给她气笑了,心道:“没文化的东西,分明就是杜撰!”

    王灵娇浑然不觉自己出了丑,道:“虞夫人,您想清楚,这件事我们岐山温氏是一定要追究的。砍了他这只手让我带回去,有个交代,云梦江氏就能好好的,不然,下次温公子过问起来就没这么简单了!”

    虞夫人的眼中闪过森寒的光芒,阴声道:“金珠,银珠,去,把门关上。别让血叫人家看到了。”只要是虞夫人下令,金银双姝无不遵从,一齐脆生生地道了声“是!”,这便将厅堂大门牢牢关上了。

    魏无羡听到关门之声,地上的光也消失了,心想:“一只手吗?算了。要是能换家里的安宁,一只手就一只手,大不了今后练左手剑。”

    江澄抱住他母亲的腿,道:“阿娘!阿娘!你听我说,你千万不能砍他一只手!父亲如果知道了的话……”虞夫人陡然色变,喝道:“别跟我提你父亲!他知道了又能怎样?杀了我不成?!”江佩玖道:“阿娘别激动,可是你也不能……”

    王灵娇欢欣道:“虞夫人,我就知道您一定能做出正确的选择!看来今后我们在监察寮也一定能很谈得来!”

    虞夫人扯回被江澄抱着的那条腿和裙摆,转过身来,挑眉道:“监察寮?”

    王灵娇莞尔道:“是啊,监察寮。这就是我来云梦的第二件要事。我岐山温氏新出的监察令,在每一城都设一处监察寮。我现在宣布,今后,莲花坞就是温家在云梦的监察寮了。”难怪她方才在莲花坞里进进出出,俨然把这里当做她自己的府邸,原来是真的已经把莲花坞当成她在云梦的据点了!

    江澄红着眼睛道:“什么监察寮?!这里是我家!!!”江佩玖再也忍不住了,拿出熙语就要杀掉这个不知好歹的王灵娇,却被虞夫人挡住手,不让她攻击。

    王灵娇皱眉道:“虞夫人,您可要好好教教您的儿子。数百年来,百家都臣服于温家之下,在温家来使面前,怎么能说我家你家这种话?原本我还在犹豫,莲花坞这么老旧,还出了几个叛逆之徒,能不能担得起监察寮这一重责,但是看到你这么服从我的命令,我还是决定把这个殊荣……”话音未落,虞夫人甩手给了她一个响亮至极的耳光。

    这一耳光无论是力度还是声音都惊天动地,王灵娇被扇得打了几个转才跌到地上,鼻血横流,美目圆瞪。

    厅堂内的数名温家门生齐齐变出他们的佩剑,虞夫人扬手一挥,紫电飞出一圈炫目紫光,诸名门生个个原地瘫倒,金珠银珠飞速地将他们的佩剑尽数缴了。

    虞夫人仪态优雅地走到王灵娇身边,居高临下俯视她,突然弯腰,伸手揪住王灵娇的头发,提起来又是一记暴怒的耳光:“贱婢敢尔!”她早已忍耐多时,此刻面目狰狞,近在咫尺,王灵娇吓得肿着半张脸尖叫起来。虞夫人毫不客气地又是一记耳光,把她刺耳的尖叫打得戛然而止,喝道:“打狗也要看主人!你冲进我的家门里,当着我的面,要惩治我家里的人?什么东西,也敢这样撒野!”

    她说完便重重扔开了王灵娇的脑袋,像是嫌脏一般,抽出手帕擦了擦手,金珠银珠站在她身后,脸上是和她一样的轻蔑笑容。王灵娇双手发抖地捂着自己的脸,泪流满面地道:“你……你敢做这种事……岐山温氏和颍川王氏都不会放过你的!”

    虞夫人把手帕扔到地上,一脚踢翻了她,骂道:“闭嘴!你这贱婢,我眉山虞氏百年世家纵横仙道,从来没听过什么颍川王氏!这是哪个阴沟旮旯里钻出来的一个下贱家族?一家子都是你这种东西吗?在我面前提尊卑?我就教教你何为尊卑!我为尊,你为卑!”

    一旁,江澄已经把趴地的魏无羡扶起了一半。看着这一幕,两人都惊得呆了。江佩玖却是轻笑起来,她就知道,虞夫人不会看着有人欺负她家的人的。

    虞夫人对身后使了一个眼色,金珠银珠会意,分别抽出了一把长剑,在厅堂中走了一圈,下手又快又狠,顷刻便将几十名温家门生尽数刺死。

    王灵娇眼看着就快轮到她了,垂死挣扎地威胁道:“你……以为你能杀人灭口?你以为温公子不知道我今天到哪里来了?你以为他知道了后,会放过你们吗?!”

    银珠冷笑道:“说得好像他现在放过了一样!”

    王灵娇道:“我是温公子身边的人,最亲近的人!你们要是敢动我一下,他会把你们……”

    虞夫人扬手又是一耳光,讥嘲道:“怎么样?砍手还是砍腿?还是烧仙府?还是派万人大阵将莲花坞夷为平地?设立监察寮?”

    金珠提着长剑走近,王灵娇满眼恐惧,蹬着腿不断退缩,退着退着,像是想到了什么,把眼一睁,突然从怀里摸出一只烟花筒,在手里摇了两下。

    一道火光从筒中冲出,带着锐利至极的尖啸,冲破了木窗,在屋外的天空炸开。她放声尖声道:“来人啊!救命啊!救我啊!”

    虞夫人目光一凛,厅堂内的所有人都心道:“这女人带的人不止这十几个,还有人?!”虞夫人一脚踩住她那只手腕,抽出佩剑。正在剑锋即将斩落之时,忽然当的一声被弹了开去。

    魏无羡江澄江佩玖三个人扭头一望,厅堂大门已轰然向两旁飞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破门而入。周身黑衣,面容阴沉。正是温晁那名修为了得的贴身护卫,温逐流。

    佩剑脱手,虞夫人将紫电横在胸前,道:“化丹手?”

    温逐流冷然道:“紫蜘蛛?”

    灵娇一只手还被她牢牢踩着,痛得脸都扭曲了,连连叫道:“温逐流!温逐流!你还不救我,快救我!”

    虞夫人哼道:“温逐流?化丹手,你本名不是叫赵逐流么?分明不是姓温,却挤破了头也要给自己改姓。一个两个,都这么趋之若鹜,温狗这个姓就这么金贵?背宗忘祖,可笑!”

    温逐流不为所动,漠然道:“各为其主。”

    他两人不过多说了几句,王灵娇便无法忍受地尖叫起来:“温逐流!你没看到我现在什么样子吗?!你不立刻杀了她还在这里磨磨唧唧讲什么废话!温公子让你保护我你就是这样保护我的?!你当心我告发你!”

    虞夫人足下狠狠地一碾她的手臂,王灵娇嗷的哭了出来。温逐流则皱了皱眉。他奉温若寒之命,保护温晁,原本就对温晁品性颇为不喜。谁知没有最糟,只有更糟,温晁又把他指派来保护王灵娇。此女矫揉造作,浮夸愚蠢,更是心肠歹毒,惹得他极为不快。但纵使不快,却又不能违抗温若寒、温晁的命令,将她捏死。

    好在王灵娇也很是厌恶他,命令他只许远远跟随,不叫他出来就不要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正好眼不见心不烦。可眼下这个女人这条命就快丢了,若是袖手旁观,温晁必定要大发雷霆、不依不饶。而他若不依不饶,温若寒也不会善罢甘休。温逐流道:“得罪了。”

    紫电游出,虞夫人喝道:“惺惺作态!”

    温逐流大手一扬,竟然毫不在意地抓住了紫电!紫电化为鞭形时,有灵流附着。灵流威力可大可小,可致命可怡情,全由主人操控。虞夫人早已动了杀心,要把这群温狗杀得一个不留,再加上很是忌惮温逐流,因此灵流一上来就是十二分的凶猛,却被毫不费力地抓住了!

    紫电纵横数年,从未遇到过此种对手,被抓住之后,虞夫人竟有了一刹那的凝滞。王灵娇趁机连滚带爬逃了出来,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第二只、第三只烟花筒,蓬头散发,口里胡乱道:“来……来……都给我过来……都给我过来!”

    江佩玖身边没有人阻挡,她正欲劈手一击击向王灵娇,岂知正在此时,温逐流刚好抢身逼近虞夫人,似乎就要一掌得手了,江佩玖忙叫道:“阿娘!”她人小没赶过去,还被修为比她低的王灵娇推倒在地。

    江澄这边立即放开魏无羡,扑了过去。温逐流头也不回,一掌拍出,道:“差得远了!”

    江澄被这一掌击中肩头,当即口吐鲜血。同时,王灵娇也把信号烟花都放了出去,灰蓝色的夜空中一片璀璨和锐啸。

    江佩玖站起来,熙语散发出紫色的灵力,狠狠击向王灵娇。江佩玖毕竟还是年幼了些,没敢下死手,她只是让王灵娇晕了过去别再烦人。

    这边,见江澄受伤,虞夫人怒吼出声,紫电的灵光大盛,霎时亮得炫目发白!

    温逐流被突然爆发的紫电炸得飞起,撞到了墙上。金珠银珠也从腰间各抽出了一道电光滋滋流转的长鞭,与温逐流缠斗在一处。这二名侍女自小便与虞夫人亲厚非常,师从一人,合力出击不容小觑。

    虞夫人得了空隙,双手一左一右地拉着江佩玖和魏无羡,江澄在后面跟着。

    校场之上还有不少门生围着,虞夫人喝令他们立即整队武装,手中提着这两人,身后跟着一人,冲上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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