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心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自顾自地沉吟:“这几期是特出, 节奏缓一些, 你第一次上这种通告, 找梗找笑点的能力差点也不要紧。反正……节目组给你的定位就是多让那个超级无敌大帅哥教授说说话。”
阮念闻言,忍不住感到有些好奇。
这到底是长得有多好看, 才能让一向节奏快准狠的《跟我一起去旅行》,宁愿舍弃自己的金字招牌,也要多给他几个镜头?
但紧迫的时间却不容许她继续深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因为这次的行程是忽然提前,节目后天就要录制, 她们不得不马不停蹄地赶到机场, 就地订了两张飞往维也纳的机票。
下飞机之后, 是节目组的女编导亲自来迎接的。
阮念凑到丁心耳边,小声说了句:“比我想象得要隆重。”
这几期里凑齐了各个大牌, 有第一次下凡参加综艺的老牌戏骨, 有名声吵得沸沸扬扬的某豪门大小姐。
这么算起来,当了两年小透明才火了一个月的她真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待遇最好, 大概……是蹭了陈儒的光?
丁心摸了摸下巴,“也许是被季晏洲微博转发的那两个字给震慑到了呢。”
“……你当我没说。”阮念一僵, 装死地闭上眼。
不提还好, 一提就后悔。
以前评论底下都是骂她,不相信她跟季晏洲在一起的。阮念对此表示赞同, 时不时还要用小号去点个赞。
而现在, 舆论完全转了风向。
她在候机时不小心点开了一条,热评前十全都是所谓的CP粉, 顺便还要带上那几张给她留下巨大阴影的偷拍图,力证“阮念和季晏洲真的在谈恋爱”或是“阮念和季晏洲肯定会结婚。”
如果她当时把微博删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小阮啊,我让人帮你把行李带回酒店。接下来是这么回事,你先倒一下七个小时的时差休息休息,明天下午我们去看学校,说一下注意和准备事项,晚上找我再对一下台本。”
“我们知道你不是很活泼的性子,也不好意思难为你。这期节目是分录,你一个人单独一条艺术学院的线,不要太紧张。”
阮念睁开眼睛,朝编导点了点脑袋:“知道了。”
…………
阮念长途跋涉后本就头晕,回到酒店后倒头就睡。第二天十一点醒了,立刻去维也纳大学找编导。
走在静谧的小径上,阮念哼完了老调的歌,这才问:“那我需要做什么?”
“你就是去当个油画班的借班大学生就好了。”
阮念停住脚步,不确定地道:“……只是这样?”
“嗯,不过你要坐在第一排,最好是讲台正对着的那个位置。这样比较方便在拍你的时候也让你的老师入镜。”
李编导说着,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你的经纪人跟你应该说了的吧,你一定要在课上积极地表现……”
阮念认真思索了两秒:“为了增加可看性?”
“你搞错了。你只负责让你的老师多几个镜头,至于可看性这个东西,由你的老师负责。”
阮念怔愣了一瞬间。
她第二次肯定了——这个被形容得十分年轻的亚洲男人一定非常俊美。不然,李编导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底气。
*
因为节目组再三强调的“要坐在第一排正对着讲台的位置”,阮念一大早就跑进了教室,占到了心仪的座位。
她顺了顺气,这才将临时买的小书包搁在位置上,和丁心发微信。
“我到了!”阮念抬头看了看四周,“可我好像来得太早了一点。”
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丁心却已经把话题扯到了八卦上去:“我昨晚风言风语听了不少。之前原定的那个法国教授跟陈儒是忘年交,陈儒不是去巴黎领奖吗,他就飞回去跟陈儒谈论艺术哲学了。”
“那新换上的这个到底长得有多好看呀?”这是阮念唯一好奇的问题。
在娱乐圈里,好看的男人她见过很多很多,但特别好看的,也就只有季……呸,一个都没有。
丁心:“据说挺神秘的,他们也不肯跟我多说。哎,反正你半个小时后肯定能看到了。”
在她们互相聊天的时候,有学生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
有男生坐到她旁边,十分主动地打招呼。
阮念对德语的印象,还停留在十五六岁来维也纳参加竖琴比赛时学的那些常用语。她露出甜笑,生涩地回应了一下。
人来齐了。满教室都是个子修长的欧美男女,阮念在他们的围绕下显得娇小得像个乖巧的中学生。
阮念低下头,铅笔在空白的笔记本上画圈,正在思索着她等一会儿该怎么去跟那个老师互动。
她的德语很差,对油画的专业知识也几乎为零。虽然坐在离讲台最近的位置,但似乎并不容易被注意到。
更重要的是,根据节目组给的讯息,那个男人是个性子冷漠,除去讲课外几乎不怎么说话的人,想要跟他谈话一点都不容易。
阮念的手指敲啊敲,忽然看见桌面被投下一层阴影。
想也不用想,肯定就是那个一路上被节目组吹得十项全能、无比完美的“暂时顶课老师”。
男人用流利地道的德语说了长长一段话。阮念只听懂了几个词,但大概能猜到他是在自我介绍。
她没去看这个男人,但余光看见周围女同学蠢蠢欲动的表情,心里也有底了。
欧美人对亚裔普遍脸盲,能惊艳到他们的男人,颜值绝对能打到十分。
也不知道季晏洲的脸在这有几分……
不对,等一下啊,她怎么又开始想季晏洲了?
阮念轻轻晃了晃脑袋,终于坐直,准备混在其他人中对讲台上的人打招呼。
可当她看清楚台上男人的脸——
“………………!!!???”
节目组对他的任何一个形容词都没错——年纪轻轻,俊美无俦,气质很冷。
阮念对这十二个字表示非常认同。
可为什么节目组偏偏没有提前说一声……这个男人是季晏洲?
阮念用力地眨了两下眼睛,希望是自己在逆光下看错了。
然而,眼前的脸却愈发清晰。
季晏洲低了低狭眸,正好和她对视。
他懒懒散散地出声:“别抛媚眼。”
幸好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懂中文,不至于引起别人的注意。
但季晏洲刚刚那四个字已经足够让她觉得羞恼。
阮念往后一倾,紧靠着椅背,小脸绷得很紧很严肃:“老师,你看错了。我这是……这是右眼跳灾!”
之前她还暗自担心,按照李编导的描述,艺术学院这条线可看性为零,会不会太无聊太赶客了。
阮念现在觉得自己错得很离谱。
无聊?赶客?
季晏洲那张从来没上过娱乐版的脸出现在高清屏幕中,足够顶替三十页台本,成为这期《跟我一起去旅行》的收视率保证。
可是……
她怎么主动跟季晏洲互动?
阮念感觉放在抽屉里调成静音的手机正在不断震动。肯定是丁心临时知道了消息。
她胡思乱想,安静得像个小巧的鹌鹑,小半节课过去了,竟然一个字都没说。
“…………这就是为什么传统意义上的拜占庭风格难以模仿。”
或许是因为现在暂时的身份是美术系教授,季晏洲穿了件很随意休闲的大衣,唇角似乎带了点笑意,连声音都缓和了许多。
阮念从没想过,季晏洲这种天天处理数字的人,对油画历史竟然熟悉到能倒背如流的程度。
互动,互动,互动,互动……
可看性,镜头,可看性,镜头……
阮念默念了好几遍,举起小手,顶着周围同学质疑的目光,弱声弱气地道:“季……老师,我没听懂。”
她的德语发音并不地道,含含糊糊的声音同那张小脸一样软糯可人。
季晏洲用一只手撑着讲台,手指轻扣:“你过来。”
阮念将脸凑近。
男人眼底的笑意温和得一点都不真切:“我让你上台。”
“不用了!”阮念连忙摇头拒绝。
讲什么油画历史根本不需要近距离接触。
让她上台,不把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扔出去就算好得很了。
他们刚刚对话用的德文,所有人都亲眼见证了这个借班生竟然如此不识好歹,拒绝季晏洲亲自指导的好意。
于是,一个二个全都有了意见。
季晏洲却像是没听见他们的话,薄唇轻启,一字一句说得清楚,“那我下去。”
“……还是我上来吧。”阮念侧头,软语让她隔壁的男同学挪了挪椅子,从狭窄的缝里溜出,慢吞吞地挪到讲台上。
她站在季晏洲面前:“我其实……”
要怪就怪节目组对她再三强调的“要互动”。
现在,阮念只想冲着暗处的摄像头说:综艺片酬她不要了!她要回家!
季晏洲的手揉了揉她精心扎好的丸子头,顺理成章地接过她还没说完的话:“其实非常想得到老师的亲自指导。”
阮念:“…………”
季晏洲真的比她想象中的还不要脸。
她按照节目组给的借班生人设,硬着头皮叫了两声“老师”,他竟然如此自然地应下了,而且还拿这个身份来命令她。
就算真的是在高中,他横竖也就算她半个学长。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拿老师的身份压她,他一点都不觉得羞愧吗!??
阮念气得咬紧了唇,生硬地挤出一句话:“我就是想问问什么叫做模仿绘画风格。这个问题太蠢了,我觉得老师没必要解答。”
——更没必要把她拎到他面前来解答。
“这都不知道还来上课!?太拖课堂进度了吧……”
教室里忽然响起抱怨声。
男人低下头,唇角勾得更甚,像是在哄人般道:“老师喜欢认真学习的好孩子。”
教室里又沉默了。
阮念将细弱的脖颈缩到棉服里,难掩惊恐地望着他。
他他他他他他他……??
季晏洲抬了抬下颌,目光看向桌面上的调色盘和画笔。
阮念不明所以,只能十分僵硬地伸出手,拿起画笔。
她忍了忍,终于克制住自己在季晏洲脸上乱画的念头,在镜头前继续维持着自己蠢萌借班生的设定:“然后呢?”
季晏洲将投影仪对准了讲台一侧的画板,然后朝阮念不容置疑地道:“教你画画。”
阮念更懵了,朝他眨了眨眼,试图让他看懂自己的暗示:“我画得很难看呀……”
往以前数十年,她画得最好看的就是猪。
当初阮念天天骂季晏洲,又不想看他那糟心的名字占据自己的私人日记,只好用各种猪来代指,一日一日熟能生巧,成了她抽象画里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
男人微微上挽了袖口:“老师亲自教你。”
“我……”
他说完,唇凑近她漂亮小巧的耳垂,低声道:“乖女孩有优待权。”
阮念惊恐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季晏洲这到底是真的被商战伤透了心,准备改行当教授了,还是……在她不知道的这两天里忽然得了绝症?
他在她面前那副冷淡寡言且对女人退避三尺的形象,此时完全崩塌得一干二净。
也幸好这里在座的学生虽然听说过季晏洲的鼎鼎大名,但没认出这是传说中的那个雷厉风行的季总,不至于有太大的反响。
可他们不认得,观众却认得出来啊……
阮念想到节目播出后的腥风血雨,忽然觉得头疼。
她捧着调色盘,站在画板前,看着干净的白布,略微窘然地道:“我不会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都说了我教你。”季晏洲话音一落,倾身,修长的手指便握住她的右手腕。
如此一来,他几乎像是将她半搂着,彼此之间距离几乎为零。
众目睽睽之下,阮念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亲密接触。她想挣脱开季晏洲,他却越握越紧。
“季晏洲,”阮念踮起脚尖,用收音设备捕捉不到的声音同他解释,“我现在还在做节目。教室里有好几个摄像头……”
“嗯,我知道。”
阮念停住:“你知道?”
知道了还这么肆无忌惮?
她顿了顿,半恳求半生气地道:“那我们就不能先避避嫌吗?”
季晏洲就是这期节目的噱头。只要是他出现的镜头,节目组肯定一帧都不会剪掉的。
他们这些亲密的小动作,也绝对会被一五一十地播出。
季晏洲微微蹙眉,嗓音似是不解:“既然想避嫌,那让你删微博你不删?”
阮念气得说不出话。
三天了,就不能忘掉这件事吗?
她奶凶奶凶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那你把手机给我,我现在就删。”
季晏洲:“不行。”
“季……”
男人的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腰,“上课要专心。”
阮念眸子睁圆,小脸气得鼓鼓的,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想骂他。
……
从台下学生的角度看,季晏洲正握着阮念的手,循循善诱地教她模仿刚刚提到的画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身为借班生的阮念不但对此毫不领情,更是毫无艺术天赋。
如果不是季晏洲次次替她补救,她不断手指颤抖,早就把这画给毁了。
但从阮念的角度——
季晏洲竟然毫无顾忌地扣着她的腰,让她浑身僵直得动弹不得。
而且他还一直得寸进尺,害得她连画笔都拿不稳!!
将天空的色彩涂满之后,阮念终于忍受不下去了。她侧身看着季晏洲,糯糯的嗓音里带了点恼意:“我学会了,可以下去了吗?”
她抽回了手,笔尖却不小心地刮在了季晏洲的大衣上,留下一片分明的浓墨重彩。
阮念望着那片浓蓝色,想到季晏洲有洁癖的传闻,忽然觉得心凉。
就在这个时候,她头顶上的时钟轻轻一响——十点,这节课结束了。
节目组给她的任务仅仅是上课而已。
阮念溜下讲台,准备拿起自己的小书包就跑。
她走到门口,听见季晏洲慢条斯理地道:“跟我去办公室。”
阮念:“!??”
课都结束了,他怎么还拿老师这一套来命令她。
她假装没听见,低头玩手机。
正好看见李编导在半分钟前十万火急发来的信息:“小阮,我们打算十点半再关摄像头,等下课了,你争取留住季晏洲,多找几个镜头也行。”
也就是说,她不能走了。
阮念问:“季晏洲的办公室里有摄像头吗?”
“没有。我们在其他地方的摄像头都是校方层层手续后批准的,但季晏洲的办公室隶属于他私人,我们没办法插手。”
私人。
阮念看着这两个字,越来越觉得大事不妙。
她转过身,警觉地抱着自己的小书包,正视着男人的眼睛:“我可以赔你一件大衣……”
“衣服脏了就脏了,”季晏洲状似没有听懂她的潜台词,薄唇带着安抚似的笑意,“但阮念同学这么勤奋,要好好奖励。”
“奖励”不但没有令阮念打消警惕,反而让她更觉得季晏洲另有所图。
可是他到底图什么,阮念也想不懂。
难道是她在他住院的这几天照顾得太推卸责任了,季晏洲……怀恨在心?
他这么小肚鸡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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