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廓很像一只发卡,上面镶嵌了一颗樱桃,看上去像是好几年前流行的款式。
这里光线不好,她眼睛看瞎了,还是没有确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咬着唇问:“季晏洲,那是……”发卡吗?
季晏洲转过身,唇忽然抿得有些冷意:“钥匙扣。”
他弯腰将不明物捡起来,然后就“砰”的把房门关上。
阮念也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她弯腰从包里翻出拿出钥匙,也抱着零食进屋了。
…………
季晏洲摘掉了表,扔在茶几上。
他动作随意,并没有把这价值千万的东西当回事。
反倒是把手里的女式发卡当成了宝贝。
这是只磨得发白的樱桃发卡,在角落,有人刻了很小很圆的两个字,有些歪歪扭扭,却说不出的可爱——
“阮念”。
季晏洲的手指轻轻摩挲,他的动作很轻,更像是在摩挲爱人的肌肤。
他在操场上捡到阮念丢下的发夹,然后……带了整整七年。
…………
前几天主要是男女主的戏份,她的台词很少,更多的是无声镜头。
阮念背得很快,洗漱完毕准备睡觉,却忽然接到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看到备注,阮念几乎是从床上蹦起来的。
她接通,屏住呼吸:“Rose姐姐,小牧是不是……”
Rose是她小时候要好的同学。
自从母亲死之后,阮牧被送到加拿大静养,全都是Rose在照顾。
“他最近很好。”
阮念紧绷着的弦这才放松下来。
“那你这次给我打电话……”
Rose的语调比以往都要郑重一些: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世界上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最厉害的专家团队……就在以色列的一家研究所里。”
“两个小时前,所长忽然打电话问我这是不是有个叫阮牧的病人,他们有兴趣做治疗。不但免费,还专门在温哥华买了一幢别墅让阮牧过去住。”
阮念心跳微微一停:“……为什么?”
“不知道。但你放心,这是件好事。”
Rose深吸一口气:“说到这,我忽然想起来……今天早上,我发现小牧床下一箱子画,好多都跟你有关。
我们阻止你见他,怕激发他更多不好的回忆。
但……这五年,小牧很想你。”
阮念咬着唇瓣。
隔了良久之后,才轻轻地回道:“我也想他。”
*
早上六点,京城的天还有些昏沉。
阮念换上旗袍的时候,造型师们全都咦了一声:“竟然刚刚好……”
陈儒没有帮演员定制戏服的习惯。他喜欢先把服装定下来,再去选顺眼合适的人。
阮念早上刚刚来的时候,造型师整个团队都在发愁。
——女三号艳俗,天天穿大红大紫,阮念肩薄腰细,一张脸清澈干净,跟这个人设哪里有半点关系?
谁知道,阮念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弱气,完全将这件旗袍撑起来了。
俗气的金丝滚边甚至被她穿得极漂亮温柔。
她在片场的临时助理长舒一口气:“小阮妹妹,跟你对戏的人现在暂时找不到了,你先在这熟悉一下台词吧。到时候我再喊你。”
阮念缩在羽绒服里点头:“好的哦,谢谢姐姐。可以再帮我把暖气开高一点吗?”
旗袍是高开叉,又很薄,即使穿得再厚也让她觉得冷。
她闭着眼睛,先复述了一遍已经滚瓜烂熟的台词。
门忽然被敲了敲。
“小阮妹妹,陈导说他现在想先拍part7。我先把衣服给你,你赶紧换。”
阮念推开门接过。
那是场只需要素颜出镜的片段。
阮念卸完妆后,立刻换上了那件洗得发白的旗袍。
旗袍的暗扣很小,系带很细,她手指伸到后腰,努力了半晌,始终还差两颗没有扣上。
冷不丁听见身后熟悉的冷冽声音:“你脱了。”
阮念手指尖一滑,脑海里被他三个字吓得空白。
她浑身僵住,好久之后才憋出一句话:“季晏洲,你不不不不要脸……”
“三秒钟之后你要是还不出——”她用羽绒服瞬间将自己裹成一个粽子,嗓音提得很高,“我就喊人了!”
她咬着唇瓣,深吸一口气,小鹿眼用力地瞪他:“我真要喊人的!”
一点都没有威慑力。
季晏洲:“……”
“那件衣服坏了。”
阮念的唇快被她咬白了,一点血色也没有,眼睛里明晃晃的都是戒备:“那也不要你管。”
季晏洲似乎并不打算再解释。
他走上前,一只手摁着她的肩,另一只手将她的羽绒服扯到腰间。
肌肤接触到寒流,瞬间冷得打了颤。
男人的手指顺着她后颈往下。
阮念从脸到天鹅颈全被染上了淡淡的粉红,声音却还是紧绷着:“季晏洲,你信不信我现在就……”
季晏洲的手指勾着她的暗扣,轻轻往下,立刻就听见了布料破裂的声音。
紧接着,整个后背全部崩开了。
他将羽绒服重新给她穿好,甚至还替她拉高了拉链。
阮念僵了僵。
男人微微挑眉,不紧不慢地接过她刚才没说完的话:“现在就怎么样?”
阮念赌气似的别开脸,扬起下巴。
隔了一会儿,她又转过头来正视着他,声音比刚才更绵绵软软:“你先把手拿开。”
季晏洲低下头,菲薄的唇不小心蹭到她的发旋,热气洒下:“你压到了。”
她刚刚害怕,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到沙发角落去。
他的手被她瘦削的背压在沙发上。
事实上,她的这点力气小得可怜。
……只不过是他有私心。
阮念却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或者说她差点被季晏洲吓到了,现在连自己的思绪都没有理清楚。
她立刻坐直,脸却没有看他,而是深深地埋了下去。
……一点都不想看见季晏洲。
这是一场人为事故。那个人肯定已经策划好了后续。
导致的后果会糟糕得不可想象。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季晏洲帮了他。
但他刚才门也没敲,贸然地就闯进来,甚至还不由分说地……
阮念咬着舌尖,将脑袋越埋越低。
头顶上,忽然有一声压得很沉的道歉:“别哭了,我给你道歉。”
阮念心跳忽然滞了一下,甚至有些耳鸣。
在片刻之后,阮念怔怔地抬起脸,看着季晏洲。
她好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尴尬地解释道:“……我没哭。”
“再哭妆就花了。”男人倨傲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或许是认定了她刚才悄悄哭过,语调比之前微微放软了一些。
阮念眉眼弯弯:“……我没化妆哦。”
她笑得很标准,露出八颗雪亮的贝齿。
季晏洲沉默。
阮念追问:“你不是要回公司吗?”
“谁说的?”季晏洲眉一挑,淡淡反问。
“……我猜的。”
季晏洲语速始终均匀平常:“那你猜错了。”
阮念歪着脑袋,望着天花板回想了一下。
季晏洲说他跟她顺路……
“那你是顺路到这附近吗?”
“不是。闲逛。”男人停顿了两秒,随口敷衍。
她有些将信将疑:“真的吗?”
阮念越来越不好骗。
季晏洲低下头,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晰:“影视城是季氏旗下的产业。我视察。”
“那你为什么知道这件衣服是坏的?”她继续问。
这种隐秘的裂缝,她刚刚系暗扣时对着镜子转了好几圈都没有发现。
季晏洲却没有像刚才那样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
他弯腰,将阮念叠成小豆腐的毛衣和长裙扔到沙发上,径直走出去。
…………
阮念换好衣服后走出去,已经看不见季晏洲的身影。
她以为他走了,便直接拿着那条已经变成两块布料的旗袍,朝造型师那走去。
走到半路上,她忽然看见不远处聚了一大群人。
“要我说,阮念还没开始火就知道耍大牌了,戏服还要别人专门给她送过去,啧啧啧,整个剧组也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人。”
即将和她对戏的邱清是这群人里咖位最高的,坐在了中央:“她虽然没火,可也傍上了金大腿,当然比火了的还嘚瑟。”
“有人说刚刚看见一个男人走进阮念的化妆间了,说长得有点像季晏洲。”
邱清的表情瞬间有些不舒服:“真的吗?”
那人准备回答她,副导孟毅的声音却传了过来:“邱清,让你跟阮念对戏,你人刚才去哪了?”
邱清暗自翻了个不耐烦的白眼,对上孟毅,僵硬地笑:“我就坐在这背台词。要问人跑哪去了,副导,你应该问阮念才对。”
她伸手,指着站在人群之外的阮念:“我们所有人都在这,只有她一个人不知所踪。”
别人这才注意到一直安静无声的阮念。
也不知道她在这站了多久。
阮念刚刚站定,就忽然被扯入了一番争吵。
她声音轻飘飘地解释:“跟我对戏的人找不到,我才一个人在化妆间里。”
邱清朝她翻白眼,嘴角扯开一抹嘲讽的冷笑。
“找不到?我一直都在这啊。这场戏这么多前辈,就你一个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她骂得直接,一时间,别人都不敢接话茬,生怕得罪了邱清。
直到一道冰凉无温的声音砸过来:“她刚刚在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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