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019章

    第19章

    叶瑶手拿锦旗, 抬头看向顾明飞，看了两秒, 有些不忍直视地移开视线：“你先去把脸上的妆洗了吧。”

    顾明飞下意识偏了偏头：“我去洗干净。”

    此刻的顾明飞，皮肤粗糙黝黑、脸上皱纹成浅浅沟壑, 说话时露出隐隐发黄泛黑的牙齿, 手指干燥龟裂、指甲壳带茶渍色……

    丝毫看不出他原本模样。

    假如他连眼神都换上伪装的眼神, 不非常认真观察，叶瑶自己都没那自信能认出他来。

    虽说这几天已经看过他这样子很多次, 她还是不习惯。

    顾明飞也不想此时的模样给叶瑶留下太深印象，拿了卸妆水就去盥洗室卸妆。

    叶瑶把锦旗折好放进行李箱，走到盥洗室门口倚着门框看他卸妆。

    如果一个人能把化妆技巧运用的出神入化，那么不论是看那人化妆还是卸妆，都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

    顾明飞恰好就是特别会化妆的人。

    在大庆朝的时候, 他就已经掌握了化妆技巧, 这是学易容术必须学的技能之一。

    现代化妆品种类很多，他稍作了解很快就上手了。

    他长相气质太出挑，不适合隐于人群查探消息，所以这几天出门前，他都会化妆, 将自己变成最不引人注目的社会底层人物形象。

    镜中，顾明飞一点一点变回原来模样，有之前的形象作对比，此刻显得特别帅。

    再过几年，更成熟些, 会更帅。

    叶瑶通过镜子看着他，等他差不多弄完了，问他：“你今天有没有什么发现？”

    顾明飞做过很多调查，推测目标通缉犯张天明最后可能藏身火车站，想借春运的大好时机，乘火车站逃离淮市，所以这几天一直在火车站蹲守。

    “我从今天抓的扒手小团伙的老大那知道，最近他们团伙进了几个新人，其中有一个新人先被老婆甩、后被人骗去所有钱、又不慎弄丢了行礼，特别凄惨，加入团伙只想报复社会，不参与分脏，只要了一张身份证。”

    顾明飞擦干脸上的水，继续说：“根据他的描述，我怀疑那新人就是张天明。今天他刚好不舒服，没和扒手老大一起来找我麻烦。”

    叶瑶没一直在电脑前盯着他的动向，对他说的这些都不知道，听他一说，也觉得那人特别有问题：“这么看，很可能是他。你明天还去火车站？”

    “晚上去，”顾明飞说，“今天出了事，他多半会担心暴露，很可能会有所行动。”

    叶瑶听出他说的“行动”不是说张天明会坐火车逃跑，而是别有所指，心中一凛：“你是说他会杀人？”

    “今天周六，根据他以往的作案时间看，他喜欢在双休日作案，其中周末占了百分之九十。总的来说，周六周日他作案的几率很高，几天又出了意外，很可能会影响到他。”

    叶瑶看他白净的脸：“你还准备出去，为什么要卸妆？”

    顾明飞打开柜门拿出他的化妆包，说：“之前的妆不适合今晚行动，换一个。”

    于是接下来叶瑶就看到他动作迅速地给自己上了妆、梳好发、戴上金边眼镜、穿上早准备好的冬季西装，变成了一个体面斯文的年轻知识分子。

    整个人充满禁欲气息。

    他走到叶瑶面前，一手横于腹前、一手背在身后，微微低头弯腰，动作优雅而迷人：“见过公主。”

    叶瑶：“……！”

    叶瑶觉得有点被撩到，脸上发热，见他保持着弯腰姿势，轻咳一声：“免礼。”

    他这才直起身，不好意思地说：“这是从电视里学的。”

    叶瑶夸他：“电视里的人没你帅。”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她灵光一现，忽然意识到其实最适合顾明飞的职业除了杀手，还有别的……

    顾明飞完全不知道叶瑶思维已经发散到他未来职业问题，被夸了心里美滋滋的。

    他快速又克制地抱了一下叶瑶，叮嘱：“我出门后你把门锁好，好好休息，我会尽快回来。”

    *

    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

    顾明飞一走，叶瑶就守在电脑面前，看他随身携带的微型摄像头拍摄的画面。

    之前他出去重在查探消息，过程相对枯燥无聊，她没耐心一直守着，现在他出去是为了抓捕，不守着电脑她心神不安。

    虽说他的功夫哪怕只恢复几成搁现代也绝对是绝顶高手，可武功再高，遇上厉害的武器、毒药也会非常危险。

    这是他来到现代后第一次出手，她在他面前表现得对他信心满满，其实心底是很担心的。

    手机上110已经按好了，一发现不对劲，她就准备报警。

    *

    临近春节，放假较早的人已经准备回家过年，晚七点，天已经黑了，火车站里依然人头涌动，很是热闹。

    穿着警服的警卫在各处巡逻。

    不少人低声交谈。

    “怎么感觉今天车站的警察特别多，大部分还都是带枪的，是出了什么事？”

    “没听说有什么事，被瞎想，眼看都要过年了，车站警察多点很正常。”

    “我估计是抓通缉犯的，你们没看到车站很多地方都贴了通缉令？指不定通缉犯就在人群中呢。”

    “嘿，真要那样，不早被人抓了，赏金可有好几十万！”

    “我辛辛苦苦一年都赚不到那么多，要是那人撞到我手上就好了。”

    最后一人说着，叫住在一边慢腾腾捡垃圾的“拾荒者”：“嘿，等我把这口水喝完，瓶子给你。”

    “拾荒者”一手拧着装得半满的大编织袋，一手拿着火钳，佝偻身体在一边站着，嘶哑声音说：“谢谢。”

    那人喝完，懒得起身，冲“拾荒者”说：“把袋子口打开点，我扔进去。”“拾荒者”没动编织袋，伸手去接：“我自己来。”

    他说话的时候，那人已经没了耐心，直接朝袋子开口扔过去，距离虽近，奈何袋子口开得太小，塑料瓶撞到袋口，咕噜咕噜掉到地上。

    “拾荒者”手接了空，似愣了一下，才低头看掉到地上的塑料瓶。

    扔了塑料瓶的人根本没把这丁点小事放心上，和朋友们聊得开心 。

    “拾荒者”捡起塑料瓶放袋子里，走开了。

    过了没多久，聊天的几人起身去检票口排队，很巧，“拾荒者”正在不远处捡垃圾，没人注意到他。

    当那几人站到队伍中的时候，“拾荒者”拧着行李袋慢慢地往那个方向走。

    中途，他被巡逻的警察拦下来盘问了一次，他拿出身份证，警察看了看，又问了他几个问题没发现异常，让他走了。

    警察和同事嘀咕：“真奇怪了，张天明手上那张身份证到现在也没购票记录，难道他知道会暴露，不准备从车站跑了？”

    同事说：“谁知道呢，也许他手上不止一张身份证能用，指不定现在已经离开淮市了。”

    “诶，等等，刚才那人……”盘问拾荒者的警察听了这话神经一崩，转身要找人，却没看到那佝偻的人影。

    “快找刚才那个拾荒者，他很可能有问题！”

    分布在火车站各处的警察快速行动起来，有敏感的路人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紧张地看着过往警察。

    而这时，“拾荒者”已经在不少人的白眼中，挤到扔矿泉水瓶的那人旁边。

    他把编织袋往地上一搁，一屁股坐上去，对那人说：“我坐你旁边歇会，行吧？”

    那人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惹上了神经病，没搭理他。

    “拾荒者”呵呵一笑，将脏兮兮、宽松的衣服拉链拉开，露出捆绑在腰腹上的一圈圈筒状物。

    排队人多，光线不是特别足，旁边的人看的不太分明，乍一看就像是穿了件很奇特的衣服。

    还有个人搭话说：“老哥，你这衣服设计的有型啊。”

    他这话引得旁边排队无聊的人都看了过来，有人先反应过来，惊叫一声：“炸药！！”

    这一叫，不管看没看清楚、知道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的人，大部分都想拔腿就跑。

    “拾荒者”——也就是通缉犯张天明，举起手，扬着炸弹遥控器大喊一声：“谁再移动一米 ，我就启动炸药！”

    有人控制不住还想跑，被旁边的人拉住。

    一时间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他，又去看不远处的警察。

    警察已经发现情况，举着喇叭对张天明说话，安抚他的情绪，问他有什么条件，希望他不要冲动。

    “你不要冲动，”叶瑶心都跳到嗓子眼了，紧张地对顾明飞说，“你回来吧，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不惊动张天明就离开。那是炸药，一旦引爆，你……太危险了，你回来。”

    顾明飞就在张天明右后方不足两米处，电脑屏幕上清晰的显示着张天明坐编织袋上的景象，离得太近，太危险了。

    顾明飞没动，未免引人注意，也没开口说话。

    张天明压根就不愿意和警察交涉。

    他随意地和扔矿泉水瓶的人聊天，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把袋子口袋打开一点吗？”

    那人吓得双腿打颤，又怕惹怒他，颤声说：“不、不知道。”

    张天明说：“因为袋子里也是炸药。”

    旁边的人心里一惊，胆子小的已经哭了起来：“你放过我吧，我家里……”

    “我也没那么不近人情，眼看都要过年了，你们家里人肯定念着你们，都把手机拿出来，赶紧发短信把你们想说的话都说了。”

    又警告说：“别妄想抢我手里的遥控器，我告诉你们，我有一百种引爆炸药的方法，要是谁乱动，那对不起了，大家一起见阎王吧！”

    这让想要伺机而动的人都颓然歇了心思。

    叶瑶见镜头没动，就知道顾明飞没动，又急又气，想再说什么，手机响了。

    顾明飞发来信息：【你报警，问如果我把通缉犯打残或不慎致死，算不算犯罪，赏金给不给。】

    叶瑶飞快打字，想说让他什么也不要管了，直接回来，打完盯了两秒，眼眶都红了，全部删除，最后回复：【你有几成把握？】

    顾明飞：【十成，为了你，我不会拿生命开玩笑。】

    叶瑶深吸口气，用酒店座机打电话到警局，询问情况并且拿手机将对话录音，以免等顾明飞真杀了人又惹上麻烦。

    很快，叶瑶就给了顾明飞答复：【只要不牵连无辜人员，死了也不要紧，赏金加十万。】

    给顾明飞发完信息，叶瑶就紧盯着屏幕，担心他有危险。

    只见张天明举着的手不知怎的一颤，手中遥控器飞出，被一只修长的手接住，张天明表情微微一变，那变化还没变得分明，整个人就像是被冰冻住了，瞪着眼，表情再没任何变化。

    整个过程没超过三秒，叶瑶根本没反应过来，再定睛一看，才发现张天明的太阳穴处有血流下。

    他已经死了。

    检票口前所有人都没注意张天明是什么情况，全看着手里拿着遥控器的顾明飞。

    顾明飞说：“都离远点。”

    所有人拔腿就跑，好几个人不慎摔倒，要不是有警察维持秩序，恐怕会引起踩踏事件。

    乘客跑开，警察围上来。

    警察队长紧张地看着顾明飞的手：“同志，能把遥控器交给我们吗？”

    顾明飞说：“赏金给我，我银行卡账号XXX，记得答应好的加十万，一共四十万。”

    叶瑶扶额，明明是应得的，怎么弄得像是在威胁警察？

    队长也是一愣，不过二话不说，立刻吩咐下去。

    两分钟后，顾明飞收到转账提醒，把遥控器交了出去。

    见顾明飞要走，队长叫住他，让他去警局录笔录。

    顾明飞皱眉：“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去。我的信息你们自己通过银行卡信息查。”

    说完他转身就走，队长喊了他几声他也没理，走的还越来越快。

    有警员问：“要不要拦下他？”

    “算了，他说明天录笔录就等明天，这会儿还有一大堆事呢。”

    顾明飞还没回到酒店，叶瑶就发现火车站的事上了实时热搜，顾明飞也火了。

    网上人称他“救世哥”“英雄”“民间高手”，还有很多人刷“救命之恩唯有以身相许”。

    叶瑶又自豪又有点泛酸，就类似珍藏的大宝贝不小心被人偷瞧了一眼都不高兴的心情。

    唯一值得开心的是，网上流传的照片都是顾明飞化妆后的模样。

    哪怕是他亲哥顾明阳也不可能从照片里看出顾明飞的影子。

    四舍五入，她的大宝贝还没有曝光，还是她一个人的大宝贝。

    等顾明飞回来，言语之中透露出对这种高收益的工作还算满意的态度时，她就知道大宝贝终归藏不住了。

    她说：“如果只考虑收入，别的不说，当红明星比这个赚钱多了，赏金的活风险太高，我真的害怕。”

    她说着眼眶都忍不住红了，一把抱住顾明飞，低声说：“你不要做危险的事，我怕。你好不容易才来到我身边，我想和你好好过一辈子的。”

    顾明飞又心疼又自责，立刻就说：“好，我不做危险的事。”

    叶瑶继续说：“我们手里的钱够我们用很久了，你不要急着赚钱的事，我们先多学点东西，以后都做自己喜欢的事，好不好？”

    “好。”

    作者有话要说： (づ￣3￣)づ╭?～春节假期结束，离开家啦，2019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