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第二天早上醒来头有点懵，厉牧骁坐在床上缓了半晌，以最快的速度去冲了个温水澡，换军装的半途听见厉婉在楼下催他，第五次的时候，他才披上外套，看见洗澡前脱下放在桌上的发绳时，捡起来套进手腕上，推门走出去。

    楼下客厅里，厉婉和路轻一有说有笑的，路轻一已经什么都穿好了，背对着都能看出她的衣领叠得整整齐齐的，厉牧骁垂眼撇了下自己拉风的立领，还是他的帅。

    “好了，帽子戴上，”厉婉给路轻一编了个蜈蚣辫，帽子也亲手戴在路轻一的头上，欣喜地抚摸着路轻一的眉眼，“我们轻一眉眼生得好，穿什么都好看。”

    “姑姑，哪有你这样自夸自卖的。”厉牧骁拍拍衣领就跳下最后三层台阶去饭厅。

    “我女儿还不能夸了，”厉婉说，扭头看厉牧骁，“我和轻一都吃好了，你赶紧吃，饱了我好送你们去学校。”

    “我还想着坐公交车去呢，”厉牧骁咬了一口三明治，嚼碎吞咽下去了，灌了一大口牛奶就捏着三明治起身往客厅这边来，“走吧，我在车上吃。”

    “我去拿车钥匙，”厉婉站起来，“水杯和纸巾都放在书包里了么？”

    “嗯，都在。”路轻一点头。

    “再放点小面包糖果进去，饿了可以吃。”厉婉拉开书包链子，抓了两把茶几上的零食塞进去，停下思虑了几秒钟，又往里放了几个干吃汤圆。

    “姑，你放那么多干嘛，路轻一又不是去野炊。”厉牧骁边咬三明治边说道，帽子直接夹在肩章的夹层里，衣服随意敞开，还穿着夹拖，整个就一副浪荡公子样儿。

    “怕你饿也放了你的一份啊，衣服穿好点，弄成这样像什么样子，”厉婉斜他，看路轻一的时候眼神才温柔下来，“你们先去车库等，我拿了钥匙就过来。”

    “好的妈妈。”路轻一细声答应，关上拉链就把书包背到身上。

    厉婉回房间，厉牧骁盯着路轻一的背影瞧了会儿，感觉路轻一有些奇怪，从刚才他下楼到现在，路轻一一个正面都没给他，是穿军装太丑了不敢见他吗？

    客厅的电视机很大，占了背景墙的三分之一，黑色的屏幕像镜子能印出影子来，厉牧骁挑眼看看自己，连吃东西都挡不住这浑身无处安放的魅力。

    这几十块钱的军装没点颜值确实撑不下来。

    厉牧骁勾勾唇就起了兴致，伸手去抓路轻一的书包，“哎路轻一，你这红配绿的，太好看了吧。”

    红的是书包，特别正的那种红，只有拉链扣头是乌金色，军装颜色一如往年偏向于陆军的松枝绿。

    “本少爷目测你将会是今天场上最美的那朵玫瑰花，”厉牧骁憋着坏，手上用力拉路轻一转过来，四目一对上，厉牧骁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路轻一看着厉牧骁微微抿了抿唇，半晌了都没听他说话，就怯生生询问：“很丑吗？可是我只有这一个书包，背了一年了。”

    怎么说呢，最小号的军装虽然穿着还是有点宽大，但路轻一的身高不算矮，又瘦，间接地把衣服撑起来了，巴掌大的脸藏在宽宽的帽檐下面，五官精巧漂亮，辫子别在胸前，有种文艺清新的感觉，搭上那双时常泪眼朦胧的眼睛，此刻的她很令人着迷。

    一眼惊艳。

    “怎么还没走呢？”厉婉从房间里出来，纳闷地看着杵在客厅的两人。

    厉牧骁倏然间回过神来，手马上松开路轻一的书包，神情藏得深，也转换得悄无声息，毫无异常地啃了口三明治就转身朝门口去。

    路轻一有些茫然，拿走茶几上厉婉给厉牧骁准备的水杯，等厉婉走过来了才一起出门。

    车上的厉牧骁宛若块永不停歇的时钟，从家门口一直和厉婉聊天到学校，路轻一插不进话，就当个听众，不过很奇怪，下了车两人目送厉婉离开后，厉牧骁又变冷了，什么话也不说，和路轻一走到操场的升旗台那儿，拿了自己的水杯就混入熙攘的人群中。

    现在快八点了，操场上到处都是高一的学生，四百米跑道边上插着各连的红旗，上面印着白色的连队名字，一班就是一连，二班亦是二连以此推论下去，篮球场上也有，各班的军训区域划分得刚刚好，按顺序排列，幸运的班级在这一周里有绿化树遮阳，运气差的只能蹲在灌木丛底下。

    各连队的学生从稀少的十几个逐渐变成二三十个，站的站着，坐的随便寻了块地方盘腿低头玩手机，偶尔有穿得清凉的高二高三学姐从一片松枝绿中穿过，引来周围男生的目光。

    “轻一！”

    赵澜的喊声从右侧传来，路轻一转身看去，嘴角上扬。

    “我还准备打电话问你在哪儿，然后找个显眼好找的地方等你呢，没想到你也来升旗台，真有默契，”赵澜亲昵地挽住路轻一的胳膊，“你带水杯来没有？”

    “带了，在书包里。”路轻一回答。

    “我也带了，但是就一个小的马克杯，”赵澜拉开手里的纸袋给路轻一看，“还有防晒喷雾，水果，我妈怕我被晒中暑，让我有时间就吃点带水的东西，哦对了，你带防晒的没？”

    “嗯，”路轻一点头，“但不是喷雾，是擦的。”

    “我还想说你没带的话可以用我的呢，我妈买了一堆放家里给我用，怕我晒伤了还得去医院，”赵澜说，“走吧，去看看咱们班在哪儿。”

    班主任正在本班红旗下站着，几个学生围着他聊天，都是昨天开班会选的临时班委，主要负责军训期间班集体的一切事宜，赵澜也是，选了个班长来当，和路轻一一过去，班主任就让赵澜挑两个男生去笃行楼一楼抬桶水来，让那些没带水的学生都能喝点儿，不然照这大清早就阳光熹微的趋势，一会儿动员大会铁定要倒几个。

    这时候孙烨和他那两个小弟恰好走来，赵澜便喊：“孙烨，你再叫个人和我去笃行楼抬水呗！”

    “那么多男生在那儿蹲着呢，凭什么叫我，我不去。”

    孙烨看眼旁边的路轻一，顿了顿扭头就走，赵澜上前去拦住，抱着胸说：“这可是班主任让去抬的，你不去的话，我只能去跟班主任如实相告咯，到时候班主任再给你父母打电话......”

    “我去我去，我去抬行了吧，”孙烨白赵澜一眼，“你咋那么烦人呢，动不动就告老师，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和你一个班，徐远你跟我去，我一个人抬不了那么远。”

    “你以为我想跟你一个班啊，要是可以，我宁愿跟厉牧骁一个班，”赵澜高傲地哼了声，回身喊路轻一，“轻一你把书包放这儿，陪我一起去，我怕孙烨半路耍滑头，告诉班主任了免得他说我冤枉他。”

    “脑子有病吧！”孙烨暗骂了句，摆手招徐远走。

    江周铭还算有自觉性，先把厉牧骁的手机充满电，半夜爬起来再充自己的，也来得早，约着杨帆一起吃了早餐，再给厉牧骁带了瓶苏打水。

    “多喝点儿骁爷，将来生儿子，”杨帆顺手把瓶盖拧了才递给厉牧骁，“我姐说的，她生第一胎的时候就天天喝这个。”

    “然后呢？”厉牧骁倚着树干问，接过瓶子往嘴里灌了口。

    除了挨着升旗台那边的几个班只得硬着头皮接受中午阳光暴晒之外，其他班级的地盘上几乎都有葱葱郁郁的常青树挡太阳，早晨空气清新，这会儿吹来阵风都觉得甘冽。

    “然后还真生了儿子，白白胖胖一小伙子，眉清目秀的像极了爱情！”杨帆表情夸张道。

    “滚啊，只有你家儿子一生下来就看得出眉清目秀。”厉牧骁乐着骂，舔舔唇挑开视线往三连那边看去。

    “新生儿不都是皱巴巴一层皮吗？”江周铭接话问。

    “你以前也是皱巴巴一层皮，现在都被肥肉撑张开了，”杨帆说，四处扫了眼，“欢姐还没来？”

    “负伤人员有理由不参加军训，来了也是在旁边干坐着给咱们递递吃的喝的，”江周铭看着面前有人来来往往的绿荫足球场，“不过你离我们班远，享受不到欢姐的特殊待遇了。”

    杨帆笑了笑，“那我回自个儿班了，班主任好像在喊集合说事情，中午升旗台集合，去我爸店里吃干锅牛肉，我跟我爸打过招呼了，让他中午给留个桌儿！”

    “吃干锅肥肠行不行啊？”江周铭问。

    “行啊！”杨帆挥挥手臂，跑向对面的九连，横跨了整个操场。

    还真远。

    江周铭啧啧，过来看厉牧骁在干嘛，厉牧骁已收回视线，低头在玩手机，手指哒哒哒一通点，江周铭伸长脖子瞄到路轻一的名字，就问：“找轻一啊？你们不是早上一起来学校的吗？”

    “是啊，”厉牧骁抬起头，半眯着眼说，“把书包随便丢树底下，人却不见了，唉，我姑还叮嘱让我多照顾下呢，发消息也不回。”

    江周铭一脸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责任心的表情盯着厉牧骁，“轻一刚和赵澜孙烨他们去笃行楼那边了。”

    厉牧骁随即转头，“孙烨？”

    “啊，我刚看见的，距离太远就没打招呼。”江周铭说。

    厉牧骁再摁亮手机屏幕看微信，还没回，他微微收紧眉心抬腿就走。

    “干嘛去呀牧骁？快集合了！”江周铭喊。

    “笃行楼。”厉牧骁说，步伐加快。

    看这走路的架势，别是刚军训第一天就要出点儿什么事吧。

    这时班主任彭静走了过来，叫人去笃行楼那边抬水，正欲追上去的江周铭连忙举手，脚下还踏着步：“老班我我我！”

    “你一个人抬得动吗？要不要再叫个人去帮忙？”彭静对虚胖的江周铭实在有点没信心。

    “不用，有人帮我的，你们想喝多少都能给你们抬过来！”江周铭如电动小马达一般冲了出去，“牧骁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