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妈听说田恬年后要当老师，而且已经通过了学校老师的考试，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怎么可能？
明明一天学都没上过的她，要去当老师，该不会是糊弄人吧。
有点不相信的上前抓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田恬，我知道你是个好闺女，咱做不了的事情，不做也罢，你虽然没念过书，但是很聪明，还勤快，妈教你做的事情，你一学就会，妈很喜欢，至于你说当老师这件事，咱还是别去了好吗？”
田恬笑着看她，旁边的苏文柏也笑着，“妈，田恬今天给学生们上课了，我就在后面坐着，跟别的老师一起听，讲的真不错。”
苏妈看苏文柏也跟着魔怔了，拉着田恬疑惑的问：“你，没上过学，怎么……”
田恬晃晃苏妈的手，“妈，我小时候经常利用休息时间看书学习，可以大胆的给你说，我的学历不亚于现在的初中毕业，不信你让苏文柏考考我，你放心，小学三四年级的语文很简单，我会教好的。”
苏妈转头看苏文柏，苏文柏重重点头，让她放心。
苏妈这才欢喜的上下打量田恬，抑制不住的喜悦溢在脸上，“真好啊！田恬，你竟然身怀绝技，这可太好了，二娃以前就跟我说想娶个读过书的女子做媳妇，这下正好，如愿了。”
“以后算账写字啥的你就可以帮他，女人啊，还是要认字，认了字，多看书，脑子就够用，不像一些没念过书的，一遇到事情就跟泼皮一样，不讲理。”
“妈真是太喜欢了！”
她看着田恬的眼神都烫着金光，田恬被看的有点不好意思，撒娇说：“妈，看你说的，我先吃饭，一会帮文柏把麦子淘好，趁着今天太阳好，把麦子晒干。”
“好好好。”
吃过饭，苏文柏和田恬在河边淘麦子，苏文柏把装了麦子的淘麦笼沉浸到水里，一手扶着笼，另一只手在里面搅动，轻轻晃动，里面的糠麸飘上来，田恬眼明手快，用笊篱捞出来，扣倒在河边。
田恬觉得好玩，笑嘻嘻的把笊篱在水上匀着圆，把漂浮的糠麸转到中心一下捞起，乐此不疲。
苏文柏笑着说她，“看看你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一样，要做老师了，注意点。”
田恬咧着嘴笑，“就不！”
苏文柏盯着她看，田恬飞快地说：“我只在你面前这样。”
苏文柏表情凝住，要收不收，竟然红了脸。
河水清澈，流的欢快，就这样在里面晃一会，直到淘麦笼里的水变清，苏文柏提出水面，控干水，提到院子，倒在竹席上。
小英从上院苏秀英家回来，跟在苏妈身边玩，苏妈手里拿着长杆木耙，把麦子耙开，过一会再耙一下，让麦子翻个身，继续晾晒。
让小英看着鸡，别来吃麦子。
小英开心的答应，围着竹席转，吆赶着公鸡和它的后宫团。
田恬突然想到了泡泡糖，随手从淘干净的麦子里抓起一把，塞进嘴里嚼起来。
苏妈没看见，苏文柏不再大惊小怪，也不管她。
田恬蹲在河边嚼一会，吐一点杂物，再往嘴里捧点清水把麦子的皮冲掉，继续嚼。
到最后只剩面筋在嘴里，开始吹泡泡，小英追过来，咯咯笑，使劲往她嘴里看。
苏文柏见她吹的好玩，嘴角总是忍不住上扬。
麦子淘好了，苏妈拉拉田恬的衣服，两个人坐在旁边磨盘上。
她看看上院那边，小声说：“秀英早上来找二娃，我说二娃跟你去学校了，她后来也去了，你们没见到？”
“见到了。”
“刚才我看她回来一瘸一拐的，怎么回事？”
田恬正要说话，许妞妞从上院过来，拉着脸站在磨盘背后没好气的说：“田恬，你够厉害啊，把人家秀英推倒了也不扶一下，自己跑回来了，丢不丢人？”
“害的我都被秀英妈妈摔脸色，什么人嘛！”
苏妈虎着脸站起身，“什么叫田恬把人家推倒了，听人家瞎说！你大着肚子天天往人家里跑，都不怕他们家的门坎把你绊倒了，一天就听她胡说，快生了，你一天小心点，孩子在肚子里能听见你说话！”
许妞妞下意识的摸摸肚子，表情微变。
田恬转身盯着许妞妞，“大嫂，我们才是一家人，你就宁愿听别人说，不信家里人。”
许妞妞面无表情，往回走，小声嘀咕，“谁跟你是一家人。”
苏妈沉着脸叹气，轻轻摇头，“以前还好一些，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
田恬拍拍苏妈的背，“她毕竟怀着身孕，咱们让着她。”
苏妈拍拍她的手，“难得你懂事，要是你们两个互不相让，那咱们家可真的就乱了。”
田恬低头沉眉，微笑着说：“不会的，要乱也是她自己乱。”
……
太阳落山，麦子也干透，田恬帮着苏妈用袋子装起来堆放在旁边。
吃饭的时候，苏妈说晚上去磨面，刚说完，苏文虎就眨巴着眼睛说：“妞妞这两天肚子不舒服，我在家里陪她，这段时间我天天跟爸上山砍柴，二娃倒是舒服，不用砍柴，让他去，田恬帮他在后面推车子。”
田恬眼角一抽，二娃舒服！真要说出他最近赚的钱，看你怎么想！
苏爸面容严肃，“我跟你妈去。”
田恬看一眼苏文柏，笑着说：“爸，妈，我跟文柏去吧，大嫂身子不方便，大哥要照顾，你们要照顾小英，我跟文柏去好一些。”
苏文柏也说好。
苏妈摆摆手，“不行，我跟你们两个去，二娃分不清二道面和三道面。”
田恬一脸懵逼，什么是二道面和三道面，偷偷的看苏文柏，他微笑着看苏妈，“妈，你就是分的太清了，那行吧，一起去，到时候你回来早点。”
吃过饭，苏文柏把四袋麦子装到架子车上，又把军大衣拿出来放上去，苏妈塞了好几个干净口袋，三个人出发去四组磨面。
刚过了桥，小英哭着从屋里追出来，跑的跌跌撞撞的，两岁多的小孩子，看的田恬眼睛发酸。
“奶奶，婶娘，你们去哪里？我也要去。”
苏爸跟在后面，一把抱起小英，哄劝着，小英哭的撕心裂肺。
苏妈抹着眼泪骂苏爸，“你抱进去让她妈哄！”
苏爸哄着着抱走往外趔着身子的小英。
走了好远，声音才隐去。
田恬搀着苏妈跟在架子车后面，遇到上坡路就在后面帮忙推，到三组的时候遇见狗蛋也往上走，说是去五组玩牌。
苏文柏和田恬对看一眼，心照不宣。
隐仙村唯一的磨房在四组，只有一个钢磨子，柴油机带动，拥有磨房的是马文婷的叔叔马军学。
一些路途遥远的人家，只能在家里推石磨磨面，只要能来磨房的，哪怕排队也愿意等。
进入腊月，磨房每天都有人在排队。
三个人到的时候，前面排着一户人家，钢磨子的声音很大，大声说话都听不见。
磨房隔壁有一个柴棚，平常放一些杂物，年关时节供前来磨面的人休息。
苏文柏问田恬要不要去马文婷家玩玩，她摇摇头，拉着苏妈靠坐在口袋上休息。
差不多过了两个小时，才轮到苏家。
这时候天已经很黑，钢磨子持续不断的声音吵的田恬晕晕乎乎的，直想睡觉，苏文柏把四口袋麦子扛进去，田恬跟苏妈跟着进去，马军学像个白头翁，拿下布口罩，笑呵呵的跟他们打招呼。
田恬觉得很滑稽，忍着笑打量四周，钢磨子就像一个开口向上的大喇叭，差不多一米五高，往下掐腰，一侧连着柴油机，另一侧一个圆筒，圆筒侧面有一个出口，旁边放着几个升斗和两个长方形容器。
屋里到处沉积着白色的面粉，连屋顶也白白的，整个房间一股生面的味道。
马学军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安排好，把闸往上一推，就开始往大喇叭里慢慢抖动着倒麦子。
顿时，声音震天动地，田恬觉得脚底板都在发麻，笑着看苏文柏，他把她拉到一边，招手让她出去，田恬摇头，指着钢磨子，眼睛放光。
虽然声音震得她耳朵都要聋了，但是她很兴奋，对一切都很好奇。
苏妈用升斗在出口处接着出来的麦子，已经碎了，升斗一满，就换另一个空升斗接。
待麦子全部过了第一遍，开始第二遍。
看了一会，田恬就受不了，呛的跑了出去，咳了好一会才好点，
干脆去了柴棚，往架子车上一躺，盖着苏文柏的军大衣在轰鸣的声音里看夜空。
夜空很深，有很多星星，看着看着，竟睡了过去。
朦胧中，感觉身上的衣服被动了一下，田恬睡的很轻，睁开眼睛，发现身边一个黑影，正俯身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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