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日渐黄昏,乌索普终于醒了过来,大家也收拾好了心情,脸上挂上笑容。

    乌索普看着他们,却很自责很自责,一个劲地谴责自己,同时说出了内心的担忧,“钱回不来的话……梅丽号要怎么办啊。”

    路飞坐在乌索普对面,听到这句话后脸色微变,却还是扯出了笑脸,“关于这个啊,我,已经决定,换一艘船了。”

    脸上表情僵住不变,掩饰住内心的情绪,路飞继续道,“在你没在的时候做了决定,我很抱歉,但是我已经做了决定,黄金梅利号的确为我们做了很多,但是它的航程还是要到此为止了。”

    乌索普完全不相信路飞的话,以为他在开玩笑,环顾了一周,发现大家都撇开了脸,不敢和他对视,并且嘴角下垂,没了之前笑意盈盈的模样。

    “别开玩笑啊,路飞,你看,乔巴都相信了。”乌索普试图改变这一事实,试图让自己不用去相信路飞的话,但是没有用,沉重的气氛告诉他,路飞这是认真的,而且大家都已经接受了这一事实。

    他微垂了垂眼帘,又睁大了眼,看着路飞,继续自责,“果然是因为我吗?因为我被抢了钱,所以不够了是吧。”

    本来就很担心乌索普会把这次的责任全部揽上,并且因此而自责难过,路飞连忙否认,但是乌索普完全冷静不下来,这可是他最为珍重的伙伴之一啊,怎么可以突然就说不要了,因为……就可以抛弃吗?

    他让路飞不要照顾他的感受,让路飞有什么就说,把原因交代清楚。

    路飞内心也很难过,也很焦急,他让乌索普不要想太多,这一切并不是因为他,但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是因为梅丽号已经要不行了这么一个原因。

    与其让乌索普知道梅丽号已经不行了,知道最珍爱的伙伴已经不行了,还不如让他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责任和谴责,最起码这样乌索普不会更伤心。

    但是乌索普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路飞要抛弃梅丽号这件事,情绪完全失控。

    路飞也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压抑的情感爆发了出来。

    两个人就这么吵了起来,明明都是很难过的两个人,发泄着内心的情绪,吵了起来。

    大家赶忙上去劝架,现在可不是吵架的时候,这么严肃的事情,这可是关乎他们另一个伙伴梅丽号的事情啊,怎么可以吵着去争论和决定这件事。

    只是乌索普似乎越来越气愤,他控诉路飞放弃梅丽号说的太轻描淡写了,他狰狞着表情,要路飞给一个合理的交代。

    路飞实在没有办法,他握紧了拳头,低下头,最终还是说出了让所有人都无比难过的事实,“梅丽号已经……不行了。”

    白夜垂下眼帘,心口隐隐作痛,他们有谁能够接受这一事实呢,他们一直以为梅丽号可以永远陪着他们,和他们一起冒险、一起玩闹,但是现实总是如此残酷,它已经无法承受伟大航路的各种艰险,这片大海对它来说还是太过残酷。

    它终究和人不一样,人类可以越挫越勇,但是船却只会积累伤痕,直到伤痕累累,再也无法承受。

    而路飞无疑是最痛苦也是压力最大的,他是亲自做出决定那一个,亲自做出决定要抛弃他们视为伙伴的梅丽号的那一个,所有的痛苦和压力都让他一个人承担了起来。

    乌索普的痛苦却并不比路飞少,他完全不愿意相信,似乎所有积攒的情绪都一起爆发了出来,他大叫着谴责路飞的不负责,谴责路飞抛弃伙伴,谴责路飞不信任伙伴看不起伙伴……

    没想到乌索普会说出这种话,他们都是知道路飞内心是有多痛苦的,但是路飞制止了想要帮他解释的娜美。

    他是船长,是大家信赖的船长,必须要肩负起一切,引领他们的航行。

    乌索普却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他已经无法保持冷静,“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的!听好了路飞,不死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一直积极的活下去的,要我放弃受伤的同伴,我是不可能继续航海的!”

    路飞把乌索普摁在地上,表情同样狰狞起来,再也控制不了内心的痛苦的情绪,同样需要发泄自己的情绪。

    他们两个在地上撕扯着,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乌索普始终认为路飞是要抛弃受伤的无用的伙伴,路飞知道自己只是为了伙伴们而不得不做出的决定。

    “那好吧,既然你无法接受我的决定,现在你马上从这船上……”路飞已经无法保持冷静了,谁能忍受在自己好不容易做出了那么痛苦的决定的时候,却被人质疑自己毫无同伴感情,内心积聚的压力同样让他难以承受。

    只是他这发泄似的话没能也不能说完,山治已经冷着脸一脚把他踢飞了,也同样把路飞的冷静和理智踢了回来,“你在说什么糊涂话啊!”

    路飞低垂着头,意识到自己刚刚被愤怒支配了理智,说错了话,急忙道歉,“对不起,乌索普,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是乌索普却也冷静了下来,他突然笑了,满脸嘲讽,从地上站起来,“不用道歉,路飞,那就是你的真心话吧。”

    他不再是之前愤怒的语气,而是异常冷静地继续,“你就抛弃你的那些没用的伙伴吧,就像你抛弃梅丽号一样,把我也抛弃了吧。”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乌索普居然说出这种话。

    他们都知道的,路飞不可能是那样的人啊,怎么可能抛弃伙伴。

    乌索普也终于说出了他内心深埋已久的想法,“我其实早就认真思考过了,我觉得我完全跟不上你们这群怪物一样的存在了。”

    “今天我连钱都看不好,今后也只会给你们添麻烦而已。”他看着路飞,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很受打击,“路飞,你不需要弱小的伙伴吧,你可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啊,我……已经不需要那么大的目标了,我,还是离开你们吧。”

    他说着,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没有理会大家的挽留,离开了梅丽号。

    路飞看着乌索普,心里的惊讶、失望、难过、伤心、无奈、委屈和痛苦全部化为沉默,他静静的听着乌索普的话,看着乌索普推门离开。

    山治、娜美和乔巴追了出去,看着他渐行渐远,内心情绪无比复杂,但是无论他们怎么叫,乌索普都没有回头。

    索隆始终站在路飞旁边,不发一语,白夜同样站在路飞旁边,低垂着头,跟着路飞慢慢走了出去,看着乌索普的身影,看他最后一眼。

    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乌索普转过身,满脸坚定,却异常尖锐,“路飞,我要和你决斗,今晚10点,我还会再回来,到时候我们以梅丽号为战胜品决斗!”

    路飞没有拒绝,留给了乌索普最后的尊严,没有说出直接把梅丽号留给他这种话。

    为什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为什么……

    大家内心都无比痛苦,在即将失去梅丽号的时候,还要再失去一名伙伴吗?而且罗宾现在还不知所踪。

    “路飞……”白夜看着此刻无比落寞地躺在吊床上的路飞,痛苦的闭上了眼,和伙伴之间的决斗,路飞怎么可能会不痛苦,明明他就是最痛苦的一个,为什么还要再经历那么多……

    “白夜,不要说了。”路飞知道白夜是想安慰自己,但是现在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路飞是不可能道歉的,不管是为了梅丽号的事,还是什么,路飞做的都是对的,虽然他之前的确差点说错了话,而且乌索普明明是那么胆小的一个人,做出了和路飞那么强大的人决斗的决定,肯定是深思熟虑过了吧。

    白夜紧了紧拳头,压低着声音。“嗯。”

    她没有再说话,而是爬上路飞的吊床,抱着他。

    小时候的路飞是一个爱哭鬼,受了委屈就总是憋不住泪水,虽然现在已经成为了独挡一面的人了,不哭了,但是并不是因为不难受,而是不能哭了。

    明明他也只是一个才十七岁的少年,在她那个世界,这个岁数的少年能干什么呢?最起码不用承受那么多,可是现在,路飞是船长,他必须去承担起一船人的安全,必须是做出决定的那一个,即使这个决定让他多么拒绝。

    路飞不哭了,但是不代表白夜就可以无视他的委屈和难受,所以她像以前一样,和路飞抱在一起,无声的安慰。

    路飞始终不发一言,帽子扯得低低的,遮盖住了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夜也不说话,她听到了索隆和山治互相埋怨对方没有解决弗兰基一家,内心一揪,如果她没有因为喝酒睡过去的话,是不是她就可以跟着路飞他们一起去造船厂,把钱放她这里的话,绝对不会有任何丢失的危险的。

    此时的草帽一伙仿佛就跟四分五裂了一般,明明都是心怀着对方,都是珍视的伙伴,但是却在此刻被怒火与自责隔绝,被痛苦包围。

    其实仔细一想,乌索普今天的行为都是有苗头的,即使今天不爆发,乌索普迟早也会爆发,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看着自己的伙伴都是有着各自的才能,娜美的航海术,乔巴的医术,山治的厨艺,索隆的剑术,白夜的几乎全能,路飞战无不胜。

    而他,只会说谎,最起码在他自己看来是这样的,看见敌人的第一件事就是害怕,想要逃跑,虽然他的梦想是成为最勇敢的海上战士,但是一直以来他大多数的行动都和这个目标相违背,而今天……他连修船的钱都没能保护,这就是击垮乌索普的最后的一击吧。

    乌索普内心自卑着,但是那是因为他没有看大他的厉害之处,他有着常人难以匹及的射击能力,虽然看着很胆小,但是每次同伴们遇到危险他总会克服内心的恐惧,勇敢的迎难而上,乌索普其实已经越来越接近他海上战士的心境了,但是那丝丝的自卑,成了他最后的阻碍。

    今天的事情并不是谁的错,乌索普没有错,他是真的无法舍弃自己无比珍视的梅丽号,也无法接受那么痛苦的事实;路飞也没有错,他只是做了船长必须做的,虽然今天没能保持冷静,但是这种时候谁又能真的保持冷静呢。

    只是现在说这些都迟了,白夜紧了紧抱着路飞的手,如果她可以早些注意到乌索普的不对劲就好了,明明自己拥有那么多的能力,但是却没能用来帮助自己的伙伴,她如果没有睡过去就好了,如果她能够……

    “不要乱想。”路飞揉了揉白夜的脑袋,慢慢坐了起来,“时间快到了,乌索普要来了吧。”

    白夜愣了愣,抹了把脸,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脸上多了两行泪水,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难以自拔。

    她已经这样了,路飞又怎么会好过?

    “嗯。”讷讷的点了点头,白夜拿出顶帽子,戴在脑袋上,盖住自己的表情,明明是来安慰路飞的,却还是变成了路飞安慰自己。

    十点到了,乌索普如约而至,路飞慢慢走下船,大家在船上看着。

    “你们绝对不能下船!”知道接下来的对决绝对很让人痛心且难以忍受,所以路飞喝令大家都不准下船,然后看着乌索普,“乌索普,我是绝对不会放水的。”

    “嗯。”乌索普无所谓的表情,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肯定会全力以赴,“我可不是那些不了解你的敌人啊,路飞,我们相处了那么久,我对你的能力很是了解了。”

    说完乌索普展开了他以前经常用的吹嘘自己有八千人部下,疼痛咒语,让人觉得他的战斗就是如此。

    路飞也很了解乌索普,直接攻了上去,但是在看到乌索普突然吐血的时候,停住了手,不忍下手。

    乌索普抓住时机用了闪光贝,趁路飞看不到的时候用了臭鸡蛋,还给路飞下了辣椒星,并且提前撒下了满是刺的手里剑。

    路飞被乌索普一系列的动作干扰了心神,没能及时反应,整个人躺在了满是刺的地面。

    路飞的确被乌索普压着打了好久,身上也渐渐多出了好多伤痕。

    这就是乌索普的战斗,他研究了一晚上研究出来的战斗,这就是他的战斗方式啊。

    他了解路飞对自己的感情,熟悉路飞的战斗方式,也很擅长应用谎言来战斗,运用遮掩来欺骗敌人,这就是他全力以赴的战斗!

    只是即使最后处于乌索普燃起的爆炸中心,造成的伤对路飞而言还不算严重,再次激斗一番,结果却依然不言而喻,路飞还是击败了乌索普,仅仅一拳击,乌索普倒在地,躺在地上不动了。

    这是一场堵上了乌索普尊严的战斗,他用今晚的战斗,证明了自己,证明给了路飞他们看,也证明给了他自己看。

    路飞也明白,所以为了保存乌索普的尊严,他没有留情的给了那最后一击,看着乌索普被自己打得吐血倒地,内心真的很难受。

    路飞捡起帽子,背对着乌索普,“梅丽号就交给你处理吧,我们找艘新船,继续航海。”

    这是路飞给乌索普的最后的尊敬,全力以赴赢来了自己的战利品。

    “再见了,乌索普,一直以来我都很开心。”路飞一步一步地远离乌索普,看着眼前的伙伴们,还是没能忍住泪水,低下头,“好沉重……”

    “那才是船长吧!不要迷惘,要是你都犹豫不决的话,我们真不知道该相信谁了。”索隆给路飞打气和鼓励,他无疑是知道路飞内心有多痛苦的,“把船让给他吧,我们已经……不能再回这艘船了。”

    即使再不舍、再痛苦,他们还是不得不去割舍,他们的伙伴,梅丽号……和乌索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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