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淮天还没有亮就出门了，带着一大包姬母强行塞过来的一大包东西，里面不但有姬母自制的咸菜罐头，就连煮熟的鸡蛋也有十几个。
要他自己准备的话，只会背一个小包，里面装一套换洗衣服就足够了。
其他的东西，只要有钱，什么买不到。
但到底是姬母的一片慈母之心，姬淮也就没有拒绝，背着一大包分量不轻的行李踏上了一列开往南方的火车。
孙秀秀醒的时候，看着旁边早已冰凉的位置发了一会儿呆。
他走的时候，自己本是有一点感觉的，但最后还是抵不住困意、在他的宽慰中睡着了。
这两天她的睡眠质量极好。
自从第一个晚上姬淮发现，妻子每晚会因喂奶而要不定时醒过来后，第二天他就带回来两罐奶粉，说是要晚上泡给女儿喝的。
连续两个晚上，小囡囡晚上被饿的哭醒时，都是姬淮自觉起床泡了奶粉喂给女儿喝的。
孙秀秀之前看过奶粉罐子上的名牌，全都是英文，估计是舶来品，这个价格也会不便宜，小囡囡也都爱喝。
晚上吃完饭的时候，孙秀秀刚回到卧室里就看到自家的婆婆抱着一叠被子颠颠地跟着进到卧室。
“妈……你这是？”
孙秀秀有点搞不明白自家婆婆想要干什么。
“淮子不在这几天，我陪你睡，也好晚上帮忙一起照顾我孙女……”
说着姬母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眯眯地对孙秀说着，又出去搬东西了。
不用想，孙秀秀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是姬淮做了什么，婆婆的态度才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虽然丈夫没在身边，但是他却帮她把各方面的顾虑都解决了。
怎么办？
才第一晚，她就开始有些想念了。
九十年代的火车很拥挤，即使不是节假日的高峰期，火车上的人也很多。
姬淮看着周围拥挤着的人群，他们的脸上虽然有忧愁，有沧桑，有疲惫，但是至少每个人都多少抱着一股背井离乡的决心。
或许有些人的决心是出自抱有捡漏心的侥幸，或许有些人是为生活所逼迫，或许有些人只是头脑发热的一时热血……
更或许有些人干脆是成功之后的衣锦还乡……
但是，姬淮并不是这许多人中的一员。
他之前搪塞姬母的那个理由虽不是假话，但却只是他计划中的一小部分，他的最终目的是，港城的赌场。
这个时候的港城称得上是华国经济最发达的城市，这同时也意味着更多的机遇，如果能够有幸抓住，也不是没有一飞冲天的可能。
“淮哥，我看你懂得不少诶，我决定还是跟你混好了。”
“淮哥，你说我去那边搞一点衣服回这里卖，怎么样？”
“淮哥，你准备到那边待多久……”
“淮哥……”
姬淮刚上火车没多久就收了一个小弟，虽然这小弟是被迫收下的。
但耐不住他的话实在太多了，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蹦出许多奇奇怪怪的问题，姬淮都快招架不住了。
姬淮的眉头皱了又皱，把自己十分钟前就想做的动作比划了一下，好好坐在铺子上的小弟就被踹到了地上。
“淮哥……”小弟一脸懵。
姬淮的眉心忍不住跳了跳，“闭嘴!”
“噢……”
耳边如愿清净了。
收小弟的事情是这样的——
为了躲避庞大的人流量，姬淮并没有在火车到达的第一时间往上挤。
所以，相比同一个车厢的其他人，姬淮是比较晚到的。
走在过道上找自己位置的时候，从背后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一道略微尖锐的尖叫声，“抓小偷啊，他抢了我的包!”
所以在有一个黑衣男子跑过身边的时候，姬淮就顺手把男子手里的背包夺了过来。
小偷本就因事迹暴露、被人当场发现而心慌意乱，此刻被人夺走了刚得手的赃物也顾不得了，继续向前狂奔。
“你的包……”
姬淮又拿脚拦住后面追着的倒霉蛋，把东西物归原主。
没想到，唔，最后招来了一个，话唠。
话唠的名字叫做吴多多，小伙子人长得高高大大的，一张脸也看得过去，就是有点、傻白甜。
“哎，兄弟……我看你拿着这么大一包行李，准备去哪里闯荡啊？”
一个略有些肥胖的中年人自来熟地坐到旁边拍着姬淮的肩膀主动搭话。
“去哪里？当然是……”姬淮侧头看了一眼中年男子，顿了顿接着说道，“有钱赚的地方。”
中年男子所有若有若无探听消息的话头都被姬淮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
在姬淮这里，根本就没有探听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
但耐不住，有一个沙雕主动给对面送人头。
“诶诶，我说……叔、不是大哥，你们一个劲问我淮哥有个什么用？问我……这些我都知道……”
吴多多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重新整理了一遍之后，边把东西往包里面收边竖起耳朵听着姬淮这边的对话。
于是，不等中年男子提问，吴多多就“吧嗒吧嗒”把自己的老底交了个明白。
因此，姬淮的目的地也间接被透露了。
“姬淮、姬老弟……我比你年纪大，这样称呼也没关系吧？”中年男子不减热情地靠过来，想以称呼的改变来套近乎。
“嗯。”姬淮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
本就知道这人是心怀不轨，既然避无可避了，接招就是。
姬淮往后靠坐在自己的床位上，微微仰身，眯起眼睛。
就是不知道这样低姿态，所求的是人、还是财了？
九十年代的绿皮火车在行进的过程当中并没有发出想象中刺耳的噪音，一直以恒定地速度行驶在轨道上。
旁边两人的说话声也渐渐消失在耳边，因为这具身体实在缺乏锻炼，早就在大半天的奔波中疲惫不堪……
一觉睡醒，车外已是黑暗。
姬淮坐起来，略微活动了一下身体，两个小时的睡眠已经让他失去的精力完全恢复。
看了一下周围，挤在过道上的人明显少了很多，有些是在自己床位上休息。
一觉睡醒都会有生理性上的需求要解决，姬淮也不例外。
但是当他三分钟后回到座位上后，却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放在床尾的大包裹位置几乎没有移动，但是体积上却瘪了一小块儿。
“谁，动了我的东西？”
姬淮环视四周，想要找出那个卑劣的偷窃者。
三分钟，小偷在时间上掐得很准。
一般人也不会想到，短短三分钟厕所的时间内自己的东西就失窃了。
但是，姬淮并不。
出门在外，本性谨慎的他对任何事情都会多留一个心眼，尤其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姬淮嘴边泛起了一丝冷笑。
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圈周围人的反应，都是一副警惕的样子看顾着自己的行李，或是低头忙着手中的事情。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似乎是华国人遇到麻烦时几近本能的反应。
但季淮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我再问一遍，有谁知道谁动了我的包裹？”
这次，周围的乘客却似充耳不闻，仍旧没有给予丝毫的反应，还是冷漠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只有极少数人似乎是因为心有不忍而逃避开和他对视的目光。
包裹里面丢失了一袋姬母自制的腊肉，两套衣服，还有若干个鸡蛋。
都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姬淮却莫名被这小偷的行为恶心得不上不下。
他甚至猜想着，这个令人厌恶的盗贼……是不是在后天已经培养出了一种偷窃的本能，只要看到稍有价值的东西，就理所当然地采取偷的形式来把它据为己有。
“是你，把东西拿出来吧。”
姬淮走到斜对面床尾一个侧躺着的男人面前，沉声说道。
姬淮的记忆里很好，即使在去厕所之前他只是微微扫了一下周围，也能清楚地记得这个床位上的男人原本是坐在床边的。
假使这两三分钟的时间内这个男人真的陷入了睡眠，也是处在一个极浅的睡眠状态。
这个状态下，以他刚才的音量，男人是完全可以听见的。
但奇怪的是，男人既没有因为被吵醒而恼怒，也没有因为作为华国人遇上热闹、爱看热闹的性子凑上前来。
这点很可疑，几乎没有其他可以解释、排除怀疑的理由。
所以，姬淮确定了偷窃者的人选。
“不用继续装睡了……你鞋子都还没有脱……”
或许是男人心虚，被姬淮轻易的一句话就炸出了虚实。
男人转身睁眼恰好对上姬淮的眼睛，微微瑟缩了一下，还想要继续挣扎挽救，“……啊，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吵……”
姬淮并不和他兜圈子，“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最清楚。”
“我猜，东西应该被包裹在你的被子里吧……是我拿，还是你自己主动拿呢？”
“什么……什么东西……”
事到临头，男人依旧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
姬淮没有理会男人，转身从裤兜口袋里拿出“大哥大”，“喂，是L区公安局吗……”
这时旁边传来一阵阵若有似无的吸气声，这个年代，“大哥大”无疑是个奢侈品，但眼前这个年轻男人手里却有一个。
这不得不让围观的人重新考量姬淮的身份以及估计他的富有程度。
姬淮并没有想要以警察的威慑力让男人屈服，只是提前想在众人面前建立起自己正义的立场。
但他却没有很好的估计到九十年代的人们对警察的畏惧程度。
原本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男人很快改变态度，并且主动把之前偷窃的一堆东西交出来。
“不要报警，不要报警，这些东西……都还给你，还给你……”
呵呵。
看到男人一副怕到骨子里的怂样，姬淮改变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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