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悠宁小声地叫了一下,一声软糯的嗓音, 直撩的裴子玄心痒痒。
在这一刻, 悠宁才明白了什么叫羊入虎口。
她整个人被裴子玄按在榻上,双手被紧紧地锁着, 动弹不得。
“这是谁家跑来的野猫儿,夜色太暗看不清,不如剥了皮吃了算了。”
裴子玄的声音苏苏哑哑, 带着磨人的磁性,落在悠宁的耳朵里,让她忍不住想轻轻打颤。
“老师!”
悠宁叫出了声。
裴子玄装模作样地把脸往前凑近了几分,假惺惺作确认容貌之态。
“哦, 原来是宁儿啊。”
悠宁终于适应了屋内昏暗的光线, 渐渐看清了裴子玄近在咫尺的脸,她有些紧张地张开了嘴,结果却, 顺势吞咽进他的每一次鼻息。
带着他身上那种独特香味的鼻息。
悠宁突然发现。
他,好像只有鼻息是温热的。
裴子玄锁住她手腕的双手,依旧那样冰冷。
“老师,能先放手吗?”
“对待不速之客,放手?岂有此理啊。”
裴子玄的鼻子甚至轻轻地搭在了悠宁的鼻子尖上,睫毛向下, 眼睛眯着,露出一个极致慵懒的目光。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拖拉,慵懒地要命。
“求求你。”
悠宁糯着嗓子说了句, 一双眸子晶亮亮的。
裴子玄轻轻勾了下唇,猫儿还真的是越发明白事理了。
“哦,那好吧。”
裴子玄轻勾了下唇,翻身坐起来,然后顺带着把悠宁往起一拉,许是他力气太大,她整个人都跌坐到了他的怀里,甚至双手还因为动作的惯性而揽住了他的腰。
“爱徒,不妥吧。”
裴子玄的声音盘旋在悠宁的耳边,顺带着唇擦了擦她的耳廓。
悠宁的脸唰得一下变得烫烫的,赶紧从那个满是妖异香味的怀里挣脱了出来,可依旧和他一起坐在了榻上,虽有些害羞,但也没过多地推拒些什么。
裴子玄略有些满意地挑了下眉。
“坦白吧,干什么来了。”
悠宁不着痕迹地嘟了下嘴,脸颊软乎乎的,看着就让人想狠狠地欺负一下。
“老师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你踏进这条街。”
她不敢相信地抬起头。
“老师怎么做到的?”
裴子玄伸手捻起一丝她的头发,无聊地揉着。
“耳朵好。”
悠宁想了想,如果她有这样的能耐,是不是听曲就不用出门了?心中不禁雀跃起来,下一瞬间就被裴子玄打断。
“你学不了,天资不行。”
悠宁没跟他计较,本来今天就不是为这事来的。
“老师,可不可以借你的手一用?”
裴子玄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把手递给了她。
莹白的指甲,修长的手指,分明的骨节。
悠宁为这份过于顺利而感到无比喜悦。
她拿出那根小绳子,在他的食指上缠了一圈,然后又用指甲把多余的地方掐断,末了小心翼翼地把那段小绳子放在袖子里装好。
完成之后,她再次把裴子玄的手放了回去。
“完了?”
裴子玄把头靠向后面,眼睛向下看着她那副古灵精怪的样。
“嗯,完了。”
悠宁点了点头。
“那走吧。”
他半阖眼,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声音,裴子玄看上去,很累。
“老师不打算问一下我在干什么吗?”
“懒。”
明明是没有得到裴子玄说,你说原因吧,我听着,这种言论,悠宁还是忍不住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应该是,编了起来。
她想暂且诓他一下,然后过几天再把那扳指当成惊喜送给他,若是现在就全盘托出,那是得多没有意思。
“这条绳子,是宁儿今日求的平安绳,大师说,只要把这绳子在人的手上缠一圈,就能保平安,所以宁儿特意晚上过来缠一圈。”
裴子玄把闭着的眼睛睁了开,就那样随意地盯着悠宁,看得她心里直愣,也不知道他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你信?”
裴子玄淡漠地出口。
悠宁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他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然后伸出手对着悠宁。
“剩下的绳子拿来。”
她有些狐疑地把剩下的绳子递到了他的手上。
裴子玄改变了靠着的姿势,重新坐了起来,不管是多累多懒,他的背都挺得直直的。
他顺手拿着绳子在悠宁的食指上缠了一圈,然后用看猪的眼神看了眼她。
“别摘,保平安。”
悠宁看着自己的手指,眨了眨眼睛,心下一片悲凉,这绳子着实太丑了些……
早知道就编个好些的理由了。
“旁边那间房收拾好了,去睡。”
说完,裴子玄自顾重新躺在了榻上,没再看她。
见着他这般模样,悠宁下了地,准备去旁边的房里,临出门,她问了句
“老师,宁儿的腰牌,您什么时候还给我。”
“等本宫死了。”
黑暗里,悠宁抿了下唇,思绪难以言说。
临睡之前,她让时岳给辛嬷嬷和冬月带个字条,说她在太子爷这边,让他们勿念。
然后一觉,又是睡得极其安稳。
第二天晨起,时岳可能是因为上次失误被处罚,降了等级,得了闲有时间学了几个新发髻,所以这次给悠宁编的发,还算是好看。
“衣裙昨夜时岳从金府拿了新的,郡主自行穿换便好。”
世人穿留仙裙都偏爱个青蓝色,作飘飘欲仙状,而悠宁偏生要穿红色,不管浅淡,一定要做成红调,看得久了,倒是让人觉得青蓝才是不正宗的颜色,而那天上的仙女,也正该穿红色才是。
裴子玄早上依旧做了清粥。
悠宁又看到了桌旁用膳的四老爷,上前乖巧地问了声好。
“嗯。”
四老爷对悠宁一直都没什么好脾气。
“今日有什么安排?”
裴子玄随意问了句。
“今日要去梅园赏梅。”
“真巧。”
悠宁愣了下,难不成裴子玄也收到了邀请?
怎么可能……
裴子玄放下了手中的清粥,一碗也只喝了几口而已,他吃得愈发少了。
“那便一同去罢。”
“哦,好。”
金府和亓院离得很近,游浩言派了马车去金府门口接悠宁,所以两个人用了早膳以后,自顾信步向金府走去。
许是时辰过早,没什么人出来,所以街上显得格外清净,有几分冷意的空气,偶尔传来的鸟鸣,给人些许惬意的感觉,莫名的,现在跟裴子玄相处,悠宁竟然经常觉得很自在。
邵家覆灭以后,这京城里的贵女便折了两个顶有名的人物,女孩子之间的情意,说厚也厚,说薄,那更是薄的厉害,再加上几分嫉妒眼红,甚至没人为她们感到惋惜。
今日赏梅宴上,所有姑娘家依旧乐乐呵呵的样子,毕竟到了现在这个年纪,谁不想嫁个好人家,少了两个竞争对手,哪里有人会不开心。
若真是论的上难过,却是有几家为邵氏姐妹倾心的公子哥,正互相诉苦着愁肠,他们倒是真的伤感。
马车上。
裴子玄懒懒地发问。
“今日都是何人前来?”
“游家公子做东,邀请的都是京城里有名的贵女公子。”
“你昨日那块金绢纱呢?”
“没带,今日一起游玩的,过去近乎都见过,所以没这个必要。”
裴子玄不耐地哼了声,显然不是很满意这个答复。
悠宁是重要人物,一下马车,自然是有很多人围上来的。
许多人热热闹闹地把悠宁迎了下来,本想着要转身去旁边坐,却没想到马车后面又跟下来一个男子。
侍卫?看着气度着实不像。
可若不是如此,同用一马车,那难道是,定下的夫婿?
几乎所有人都愣了下,梅园上空本来躁动的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看着悠宁和后面跟着的男人,满脸的猎奇样。
“这是我的教书先生,今日一同相伴而来。”
所有人都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竟然是先生。只有游浩言一个人面子上有些难看,等众人散了以后,上前恭恭敬敬问了声太子安。
然后,得了裴子玄懒散的一声嗯。
许是裴子玄的气场太强了,只要他坐在悠宁的旁边,本来想来找她说话的人,都说了没几句,就觉得一阵寒凉,便走了,这么一轮轮下来,悠宁和裴子玄身边倒是安静了下来。
空闲了倒好,悠宁只是想来赏赏花的,这梅园的风景,是每年回家,绝对不能错过的景致。
数片梅花,迎寒而开,吐枝绽蕊,素白中又缀了点点红晕,越看着,越叫人心生喜爱。
“喜欢梅花?”
裴子玄想起来她那香囊里略有些粗糙的梅花香。
“还行,最开始只是觉得它特殊的反季而开,所以多关注了些,后来发觉它的味道让人欢喜,自是又喜欢了些。”
“所以就做那般粗糙的香囊?”
悠宁皱了下眉。
“老师不喜可以还给宁儿,又不是宁儿巴着要给你的。”
裴子玄狼牙舔了下唇。
“回嘴倒是挺厉害的。”
他伸手掏出另外一个香囊,这是他前些日子得了闲的时候做的,染的也是梅香。
裴子玄随意地丢到她面前,抬起下巴用鼻尖点了点。
“送你。”
悠宁几分狐疑地拿了起来,放在鼻尖上嗅了一下,然后瞬间有些愣住了。
那种专属于梅花,凛冽的香,直直地钻入鼻尖,荡进肺腑之后,再次飘散出来,在人的身心中留下一道舒适的暗想,这个水平,如此精湛,怎是她那香囊可以相比的。
悠宁脸上的狐疑再次加重了几分,裴子玄究竟为什么能把香囊做的这么好,这真的是他那双用来杀人的手做的吗?
越和裴子玄接触越久,他身上便越有些不符合传闻的地方,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老师究竟为何会做的如此好?”
“天生的。”
悠宁对他这个回答相当不满意,撇了下嘴,难不成他天生手里攥着香囊出生的?那还倒真是稀罕。
裴子玄勾了下唇角。
“当一个人知道他注定活不了多久的时候,自然是多见见这世间的清闲玩应好,也能在这凡事所累中,讨份闲。”
少见的,裴子玄如此随意地与她说正经话。
倒是换悠宁表情有几分凝重。
突然,一声清脆的女子声打乱了两个人之间的氛围。
悠宁抬眼看过去。
“凝诗姐姐?”
游凝诗,游家嫡出的长姐,也是游浩言唯一的姐姐,典型的善嫉好妒,邵家两姐妹垮了以后,最开心的顶数她一个,一直以来,她都看悠宁不顺眼,原因很简单,她是太师的嫡长女,按照礼数,她及笄那年应该会被册封为郡主,而不知道为何,皇上那年没有下达册封诏书,对于此事,她便一直耿耿于怀。
游浩言一眼没照顾到,游凝诗又去找悠宁挑刺了,往日还好,游浩言把她拉回来,再私下里给悠宁好好道个歉,许是能够解决,可今天,还有个不能开罪的裴子玄在旁边。
“郡主真是客气了,凝诗怎么配得上郡主一声姐姐。”
“姐姐不必拘礼。”
裴子玄面色不耐。
“听说郡主前几日宫宴上认了太子爷当老师?原来还真有人为了攀龙附凤连命都不想要了,瞧着还真是新鲜,不过郡主民女出身,喜欢些新鲜玩意,倒也可以理解。 ”
没等悠宁说些什么,她又继续说着。
“不知道金大人近日怎么样,公务可否繁忙?许是一介平民出身,也繁忙不到哪里去吧。”
游凝诗一见到裴悠宁,就会使出浑身解数把所有刁钻刻薄的话都说出来
悠宁一向不喜与人争论,何况裴子玄在旁边,她只想息事宁人。
“家父自然比不过太师公务繁忙。”
裴子玄随意挑了下眉。
“太师?”
悠宁接了话茬。
“这位是太师嫡长女,游凝诗。”
他点了下头。
“太师一大把年龄了,怎么还没死呢?”
裴子玄随意地说了句,然后抬起头来,半眯了下眼睛。
“生出来的东西也是一个赛一个的恶心人。”
游凝诗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刚才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一直都是被骄纵宠着的她,何时受过别人如此言论,不仅辱她,还辱她家父。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介九流穷教书的而已,你敢如此?”
裴子玄眼睛眯了眯,手指轻蜷了下,眸光中,可见的杀意。
“近日怎么总是有人排着队想死?”
游浩言终于被这边的声音吸引了过来,瞳孔瞬间放大,赶紧冲了过来,把自家姐姐护在身后。
“太子爷息怒,太子爷还请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家姐一次,她也是无意冒犯。”
太子爷?
游凝诗的脸色唰的一下,白得像纸一样。
附近听到太子爷这三个字的人也一脸惊恐样,纷纷向后面退过去,仿佛这三个字有什么瘟病,沾上就要死。
裴子玄单手点了点桌面,发出的敲击声仿佛扣在人的心上一样磨人。
“无意冒犯?”
裴子玄朝空中点了点,一道红衣身影飘然而至。
“懒得脏手。”
赤卫拾起桌子上的一方玉石清茶杯,唰地扔了过去,绕过游浩言,直直地砸向游凝诗的膝盖骨,然后一声清晰的脆响,接着又是一个杯子砸了过去,两声脆响以后,便是游凝诗的哀嚎声,甚至,是趴在地上的哀嚎声。
毕竟,半月板裂开的人,已经没办法跪着了。
“求饶也要有个求饶的态度,今日,就算是太师在这,也得感谢本宫,不杀之恩。”
裴子玄慢慢悠悠地说着,唯一一次,眸子对上了游浩言的眼睛,那深入眼底的寒意,让游浩言整个人后背崩起了一层冷汗。
“浩言替家姐谢过太子爷不杀之恩。”
裴子玄转眼不看他,随意跟悠宁搭起来话。
这个时间游浩言赶紧叫家丁把游凝诗带回了府里。
经历了这么一件让人倒吸冷气的事情以后,赏梅的人切切实实都散了,甚至等悠宁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人还在梅园现场。
“以后这种事自己解决。”
裴子玄朝着悠宁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悠宁只不过是不想惹是生非。”
“惹是生非?你原来教书先生是哪一个,国学这么差?惹是生非的是她不是你,你一味忍让,只能让别人更加肆无忌惮,懂了吗?”
裴子玄手里拿了片梅花瓣,一点点把它撕成一条一条的,每一条都十分匀称,看样子还像是个细致活。
悠宁一边盯着他的动作,一边嗯了一声。
这些话往日里,从未有人与她说过,作为高高在上的郡主,父皇和母后理所当然不会觉得有人敢欺负她,同时又因为不是亲生的,关怀自然少了些,悠宁身边只有宫女,嬷嬷,若她真的受了气,嬷嬷们下人的性子,只会说挂怀,怎可能会说让你当面报复回去这种话。
悠宁不是性子软,她是根本就不懂得,要怎么还嘴,怎么吵架。
不过还好,裴子玄可以教她。
他撕碎了花瓣后,在手里捏着一小股,然后按压了下,隐隐挤出些梅汁来。
裴子玄把这个递到悠宁的鼻尖。
“闻闻,做香,首先料子就要选好的。”
点到为止,一贯是他的作风,浅言几句以后,他便把话题转到制香上面来了。
既然他愿意讲,那悠宁当然是愿意学的。
两个人正聊着,时典突然从某个位置闪过来。
“阁主。”
“什么事?”
“当年出事的时候,在场的宫女又找到了一个。”
裴子玄目光一寒。
“提审出来了吗?”
“宫女说要亲自见阁主殿下。”
“现在就走。”
裴子玄只留给悠宁一个他要先走一步的目光,没有过多的言语,便离开了,他的步子很快,甚至背影,她都没有看清楚。
一个人的梅园实在是有些孤清,她自顾上了来时的马车。
“回金府。”
太师府。
游凝诗的鬼哭狼嚎整个府内都能听到,只不过是骨裂了而已,又不是骨头全碎了。
瞧着大夫处理完之后,游浩言进到了他姐姐的房间。
游凝诗的嘴里不停地咒骂着,扬言要把裴悠宁碎尸万段。
“伤你的是太子爷,怎关悠宁妹妹的事?姐姐难免做事过于张扬了些。”
此事本就是游凝诗的错。
“你还是不是我的亲弟弟,姐姐都伤成这样了,你还向着一个外人说话。”
游凝诗气急败坏的样子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意思。
“太师回来了。”
外面家丁向内通报着,太师夫人因刚才见到女儿伤势如此严重,哭得昏天暗地,此时心力交瘁回房里歇着了,太师有些年老,眼球内略微有些浑浊,向游凝诗房里走的步伐也有几分沉重。
见着父亲来了,刚才还哭天喊地的游凝诗倒也不敢太过于造次,讪讪地闭上了嘴。
太师在游凝诗的房间里看了几眼,然后把游浩言叫出去问话。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游浩言完完全全地把事情的全部经过都说了一遍。
一向老谋深算的太师也叹了口气。
“依照东宫那位主子的性子,凝诗能捡回来一条性命还真的是万幸。你且看好她,不要让她再出去胡闹,尤其是不要招惹悠宁郡主。”
太师坐在椅子上,与他儿子四目相对着,说这些告诫的话。
“父亲,儿子有一事相求。”
“说。”
太师的眼睛虽然已经有些浑浊,但依旧闪着精光,略微留下来的一些胡须也被打理地很是精细,更显现出一副矍铄模样。
“儿子想请父亲向皇上提亲,儿子想娶悠宁郡主。”
游浩言在父亲面前跪了下来,言辞恳切。
“儿子自幼便对悠宁妹妹心有所属,如今悠宁妹妹已经及笄,儿子也中了科举,即将入朝为官,儿子觉得,此时,是个娶亲的好时机。”
太师看着他这个最疼爱的儿子跪在他的面前,说着这样的话,放在往日他一定会答应了他,毕竟他们一家,也确实是把悠宁当成儿媳妇相待了,可是今天裴子玄这一档子事情发生,倒是让太师没了主意。
这个裴子玄是绝对不能惹的,若是他对悠宁有意,太师府却向皇上强行要了赐婚,那这灭顶之灾,绝对会轮到太师府上,世代荣耀,定会在他这一朝覆灭。那他有何颜面面对游家的列祖列宗?
“浩言,此事,不妥。”
游浩言似乎已经想到了太师的回答,他一向也是个精明的,今日太子爷那般维护悠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可他不愿悠宁再在裴子玄那个恶鬼身边受苦。
“父亲!”
“若父亲不肯说,孩儿也会亲自向皇上说明!”
“胡闹!你是要为一个女人家,赌上整个太师府几百条的性命?你可知道惹怒那个恶鬼的后果吗?邵武王府上上下下都不是皇帝杀得,是他裴子玄和他的忌古阁屠尽的,你要太师府步邵武王府的后尘吗?!”
太师说到最后越来越激动,甚至脸都有些红,说完话以后还止不住地咳嗽着。
“什么?邵武王府,是太子爷屠尽的……”
游浩言一时间没有办法接受现在这样的情况,中了榜眼之后,他便策划着要如何风风光光地娶悠宁妹妹进门,而现在,竟然转瞬之间变成了泡影,甚至变成了灾祸?
他整个人变得有些没有气力,徒然地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不知道该如何言语,整个人垂头丧气。
太师自然也是不愿意见自己唯一的嫡出老来子如此模样,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怎么做别的事情如此精明,一遇到这样的事情就冲动没了主意?”
游浩言一下子抬起头。
“儿子愚钝,还请父亲指点。”
“这亲事,我们是提不得,若郡主真的对你有意,主动去和皇上提,我们这边只当做承了天恩,不是两全其美?”
听到这话,游浩言眼睛涌上一抹亮色。
“父亲指点的是。”
“若真有意,便在那郡主身上下下心思吧。”
说完,太师拂了拂手,示意游浩言下去。
“儿子告退。”
忌古阁。
关押室。
一个宫女坐在那里,身上没有被用刑,表情木然。
裴子玄面色冰冷,坐在她的面前。
“说。”
宫女抬起头,突然间便欺声尖叫起来。
“啊哈哈哈哈,啊死了,都死啦,都死啦!!哈哈哈哈……”
她的眼睛不停地向上面翻着,一副中了毒的样子。
“快。”
裴子玄向旁边两个玄卫说道。
两人同时施针,两枚银针迅速扎进这个宫女的穴道,她倒是看起来镇定了些了。
不大声喊叫了,却依然口吐白沫。
这已经是第三个这般模样的了。
裴子玄的手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她上一句清醒的话,就是叫本宫来?和前两个宫女一样?”
“是的,阁主。”
裴子玄狠狠吸了一口气。
“关起来,治病,治好为止。”
同样的这句话,裴子玄也是说了第三遍了,而前两个宫女,到现在也没有治好,一个五年了,一个三年了。
每次都是看似正常,然后一问到皇后娘娘在猎场是怎么死的的时候,便说要裴子玄亲自来,等裴子玄来的时候,便开始爆发癔症,然后神志不清,陷入彻底混乱。
裴子玄永远都不会相信,追悼诏书上面写的,先皇后为陛下挡箭而死。他的母亲,他自然最了解,她生性那般懦弱,心中又无爱,她绝对不会为皇帝老儿挡箭。
可她,究竟是怎么死的,十五年了,已经十五年了。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裴子玄眼中仅有的光亮一点点熄灭,剩下的只是翻涌着血气的极致阴郁,让人不敢靠近。
“阁主,休息一下吧。”
忌古阁位置偏,难免有些阴冷。
阎若拿着一件大氅,披在了裴子玄的身上。
“一定可以找到真相的。”
他捏了捏眉心,没有答话。
在赤卫、玄卫里,女流之辈很少,阎若在所有女子中,绝对算的上最出色的一个,她年纪轻轻,位居玄卫第一,暗杀快准狠,收尸又干净利落,从来不会拖泥带水,即便是男子,也不是她的对手。
说起来阎若,她曾经是杂耍团收养的孤儿,每日里舞刀弄枪,供人们欣赏玩乐,小时候发育不良,看起来像个假小子的模样,可是越发长大了,出落得竟越发标致了起来,一双狐狸眼很是勾人心魂。恰逢一天,有个混子公子在街上看中了她,一两黄金便跟马戏团买了她,要她回去做小妾。
那日刚好亓骨和裴子玄外出,正巧看到了这样一幕。
起初,裴子玄没在意,倒是亓骨发现这姑娘骨骼清奇,是个武学奇才,然后裴子玄一点头,亓骨便上去把人救了下来。
而阎若没看上英雄救美的亓骨,反倒因裴子玄那一刹那间点头的芳华念念不忘,然后义无反顾加入了玄卫,每日里拼了命的练习,只为了能爬到最顶端,站在裴子玄的左右。
人的愿望都是无限的,站在他左右以后,她便想要更多。
“你先退下吧。”
裴子玄淡漠地说了句。
阎若愣了愣。
“是。”
走到外面,阎若几步上山,挑了快光景最好的石头上作了下来,看着眼前云雾缭绕,风景极好,但心绪却烦躁得她几乎窒息。
时典脚步一稳,站到了阎若的旁边。
他是赤卫的头目,她是玄卫的头目,两个人并肩作战的时候很多,所以话也相对于多一些。
时典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看上去像个孩子一样,却实实在在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你又是何苦呢?”
他一向是知道阎若的心思的。
阎若没有搭话。
“阁主他一直是与常人不同的。”
“时典,你是不是知道阁主的解药在哪里。”
他顿了下。
“是。”
“阁主究竟为什么不用药?”
时典没有回答。
阎若自嘲地笑了下。
“我一直都以为我懂他,而实际上,我一点都不懂。”
两个人一个红衣玄靴,一个玄衣劲装,立在山巅之上,也是一道绝美风景。
裴子玄再回到亓院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黑了。
“时岳,郡主在何处?。”
缓缓随风飘来一句时岳的传音。
“郡主在太师府。”
裴子玄眼睛眯了眯,竟然又是在太师府。
“可有谈些什么。”
“略及婚嫁。”
下一瞬,裴子玄便走进了风里。
不出一会,便到了太师府门口。
自然是被家丁拦了下来。
“阁下可有拜帖。”
裴子玄眯了眯眼睛。
“告诉你家主子,出来,给本宫道歉。”
家丁刚想一句放肆说出口,就被裴子玄那冰冷的眼神吓了一哆嗦,明明手里拿着武器的是他,为什么他还是有一种只看到那人眼神的时候,便要吓死的感觉。
匆匆跑向屋子里面报信。
寥寥几言,太师便知道了来者是谁。
毕竟敢登他太师门,又要他道歉的人,除了那嚣张跋扈的恶鬼,还有谁?
太师理了理衣襟,走出门去。
顺带着,悠宁也跟了出去。
上次宫宴,太师告假未去,如今一算,也已经十五年没见过裴子玄了。
昔日那个杀光了储秀宫所有人的孩子,变成了一个可以屠尽天下人的恶鬼。
倒还是真真正正一点都没长歪。
太师与裴子玄四目相对的瞬间,裴子玄狼牙舔了下血唇,在月光下,他的皮肤更白了些。
太师不漏痕迹地心里惊了下。
“不知太子殿下前来,老臣有失远迎啊。”
裴子玄歪了下头。
“今晨,你家一个崽子,倒是好好迎接了本宫呢。”
他的声音里浸满了冰冷。
悠宁既然是他的徒弟,便是他势力范围内的东西,他的东西,谁要敢动一点点歪心思,他便不会留一点点情面。
“老臣在此,代女赔罪了。”
太师许是多年没对人如此恭恭敬敬了,不过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如此折损尊严的事,他面子上依旧乐乐呵呵的,看起来很有分寸的样子。
倒是旁边的游浩言,紧紧握住了拳头。
裴子玄看向一边的悠宁,伸出手,向自己这边招了招。
悠宁向太师拘了一礼,转身走到了裴子玄的身边。
然后乖巧地在他身后站定。
“老不死的。本宫告诉你,本宫的东西,你,少打主意。”
太师略有些干瘪的嘴唇依旧笑了下。
“恭送殿下。”
其实走到裴子玄身边的时候,悠宁的脑子还略微有些燥热。
不过夜里的风有些寒凉,吹得她微微清醒了些。
悠宁抬头看了眼在一边的裴子玄,他的脸色很不好,气色很差。
她记得他临走时候的那个眼神,那种死寂中投射出些许希望,而现在,那点点的希望荡然无存,剩下的是死寂一般的黑。
两人之间没有言语,月色浅淡,周遭又都陷入黑暗之中,不自觉更寒凉了几分。
悠宁顿了顿。
“老师,你是来接我回家吗?”
裴子玄神色一动。
接我回家这几个字眼真是太过温柔。
“嗯,接你回家。”
悠宁看了看裴子玄放在外面的手,他身上只是单薄一件衣袍,甚至连个裘衣都没有,手,许是都要成冰了吧。
她顿了顿,伸出自己一双素净的小手,摆到裴子玄面前。
“老师接宁儿回家,宁儿陪老师一起走。”
裴子玄一双眸子看向悠宁,血唇轻抿起。
他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一起走?”
“嗯。”
悠宁点了点头。
“不后悔?”
“不后悔。”
“好。”
裴子玄轻勾了下唇角,原来养猫儿是这般滋味。
他隔着她身上的狐裘拉过她的手。
即便如此,悠宁依旧能感受到他手心的冰冷。
她挣脱开狐裘,反手直接握住裴子玄的宽大的掌心。
没有什么原因,或许只是因为月色很好。
也或许,是因为。
他对她很好。
路快走到一半了,裴子玄突然拉过悠宁,让她整个人都面向他。
四目相对。
悠宁的心,不自觉便跳了起来。
咚咚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咯!
感谢各位小甜心们的爱~
某恩V后超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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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二的下一本接档文《生生宠(重生)》,喜欢的话请移步作者专栏预收一下啦!
文案:
秦生生是名扬四海的戏角儿,仅图她一曲娇颜,多少人散尽家财也亦无悔。
本该是一生的好光景,可她从出生便只为一件事——杀了皇帝宋衡,为全家报仇。
^
上一世,她得偿所愿。
宋衡爱她宠她纵她,即便知道她一心要他性命,也依旧把她放在心尖上疼。
“命而已,生生开心,便拿去。”
她的匕首终究送进了他的心脏,那一刻,她亦锥心刺骨。
诛心之痛,她的爱早已深切。
^
“陛下,若是你这辈子只能说一句真话,你会什么时候说?”
“若只有一次,朕会把它写在遗诏里。”
^
遗诏夹层。
“生生,你全家的死非朕所为,如今,你便信了罢。”
秦生生抓着宋衡亲笔的绢布,哭到嗓音尽毁。
“宋衡,我秦生生欠你的,现在便还你。”
先皇驾崩第二日,太后秦氏悬梁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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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重来,秦生生竟再次回到了她在戏台上的时候。
她凝视着看台上绝傲出尘的宋衡,眼底含泪,得以重来,她绝不错过。
宋衡嘴角挑起一丝笑。
“生生,这次,先少惯着你点。”
阅读指南:
1、重生架空小甜文儿,双C很洁。
2、双重生。
3、谢绝各种形式的人参公鸡写作指导,不喜点叉弃文点叉勿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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