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日当空，偌大的黑色漩涡在天空中搅碎空间不断扩大着，修真界已经几乎快被魔界吞噬。
天门残骸遗址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看起来悲壮又惨烈，没人能把这个残骸遗址联系到昔日的天下第一宗门身上。
“阿肜！”
韶芸冰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惊喜，她瞬也不瞬的盯着前面那个素衣长剑，面容绝美却沉默不语，立于自己前面的女子。
“师姐。”
韶肜看着那如今贵为魔尊，却始终待自己如一的人眼底掠过复杂轻声喊了声。
“阿肜，你没事吧？”
她的眸子在韶肜身上担忧的巡视着。从地妖楼中走出来，怎能无事？
韶芸的眸上蒙上了一层心疼，刚想过去拉着韶肜好好看两眼的时候却被旁边那被自己忽视已久的侍从拦了下来。
“尊上小心，她是修真者！”
赤鬼拦着韶芸，谨慎的看着前面那个女人。与韶芸不同，他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个女人身上那可怕的气息，这人远比尊上所认识的可怕！
“师姐，我无碍。”见男人拦住了韶芸，韶肜的眼上蒙上了一层隐晦。
“韶芸！！！”
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了韶芸的声音自下方传来，韶芸面目一寒看了眼下面那陷入废墟中衣物破烂不堪，面目狰狞可怖的人。
韶芸冷着脸手一挥，一股魔气不知从何而来控制住了那人将他拉起控在了半空中和自己对视。
“畜生！！”
中年人狰狞的挣扎着，一口夹着血的唾沫吐出，他看着韶芸的眼神甚是恐怖，似是要活生生撕了她一样。
韶芸寒着张脸冷笑了一声，那些魔气受韶芸的控制收缩，令人心底发毛的‘咔’‘咔’声从那人身上传来。韶芸仿佛听到了什么非常悦耳的声音一样，眼愉悦的眯了起来。
“师叔火气还真大啊~”韶芸拖长了音，媚着的声音好像是故意气那人一样。
韶肜放于宽松衣袖下的手突然握紧，微尖锐的指甲深深刺入了血肉中，她仿佛没有感觉到疼一样，看着媚笑着的韶芸眼色再次暗沉了下去。
“你这恩将仇报的畜生！”
被称为师叔的人嘴角溢出了鲜血，可是饶是如此他还是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一样双目通红的瞪着她。眼底的恨意令人胆寒。
“恩将仇报？”韶芸手一顿，随后大笑了起来，她笑得癫狂，笑出了泪指着自己问道：“恩将仇报？我？肖师叔说我恩将仇报？”
眸中染上了血色，韶芸脸上布满了煞气，恍若从九幽里传出的声音森寒阴冷：“恩将仇报的分明是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韶芸狠狠一甩，肖穆被她重新甩回了那断壁残垣中。他修为已经被韶芸废了，此时就是一个重伤的凡人，被韶芸这样狠狠的甩在地上竟是震得五脏俱碎喷出一大口鲜血，那灰败的模样怕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孽畜啊！”
肖穆对韶芸的恨意真的是浓烈，都要死了还要死死撑着口气破口大骂。他现在完全没有一点得道高人的样子，活生生的就是凡人闹市里的那些泼妇。
“师兄眼瞎啊，当年怎会抱回你个祸害来！屠尽师门，你不得好死！”
“你没有资格提我师傅！至于我怎么死不劳您记挂。”韶芸冷笑道，“您需要记挂的是您自己！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师叔您该上路了！”韶芸手上凝聚了一团魔气，有些狰狞的看着肖穆。
她正想动手完成最后一击，不料一道铁锁突然缠上了她，将她捆住。
这铁锁不是凡物，被捆着，她身上的魔气诡异的消失了，魔气被压抑住竟是半分都使不出来。
封魔链！
韶芸脑海里跳出了这三个字，她绝美的脸有些扭曲，万万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她凶狠的瞪过去，不料看见了面色悲痛挣扎的韶肜。
悲痛？
韶芸愣了下，眼底血色退了些，再看去时韶肜却是无悲无喜，正冷冷的看着自己。
“阿肜，你做什么？”韶芸心下传来了不好的预感，她皱着眉问道。
“师姐，收手吧。”韶肜紧紧握住铁链的一头望着她道。
“收手？”韶芸怔了下反问。
她竟然要自己收手？她难道不知自己这般全是为了她吗？
“阿肜，你在说什么？你莫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韶芸很想笑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连表情都做不出来，脸上扯出的弧度皮笑肉不笑，渗人得紧。
“师姐，你杀的人太多了，收手吧！”
韶肜恳求般的看着她说着，那模样像是她做了什么天大错事一般。
错？她有错吗？
呵呵，她没错！
心如同被三味真火灼烧着，她紧紧盯着这人熟悉的脸，心中想起来了那些往事。
肖穆为了掌门之位杀了养育她长大的师父，她理应杀他为师父报仇！
她待天门如家，天门却因叛贼之言追杀了她三百多年，期间害了无数人，理应该屠！
修真界因为自己入魔成了魔尊迁怒自己视若珍宝的师妹，将她逼入绝境，囚于地妖楼里威胁自己，理应该灭！
该杀！该屠！该灭！
她有何错？又何来收手一说？
“他们将你困在地妖楼中，你竟然为他们求情？”韶芸寒着脸看着下面尸横遍野的遗址道。
韶肜抿唇摇了摇头，终是没有说出自己是自愿的这一句话。
韶芸以为她不是，心中一喜，还未有所表示韶肜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如坠冰窖。
“我不为他们，只为你，收手吧师姐。”
“你要我收手？我走到这步了，你要我收手？”韶芸绝美的脸彻底扭曲了，她挣扎着封魔链，脸上浮着一层淡淡的黑气：“我走到这步了，为你做到这步了，你竟然要我收手？你要我怎么和魔界交代？”
“再杀下去，你会引来天劫万劫不复的！”她上前一步吼道，眼里隐有泪水。
“万劫不复？呵呵，我早就万劫不复了！”韶芸冷笑着，她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念着的人会回头给她一棍，让她满盘皆输！
“赤鬼！”
韶芸突然想起了自己身边的赤鬼，不由喊了一声希望他助自己，可是她一声喊下去许久都没有听到回应。
四周看了下，她在废墟里瞧见了一具被血染红了的尸体。她惊愕的看着韶肜，声音有些颤抖：“你杀了他？”
“他该杀！”韶肜眼里藏着寒冰，抿唇煞气满满的答道。
“该杀？他该杀？哈哈！”韶芸突然笑了，直直的看着韶肜：“你也要杀我？”
韶肜突然怔住，她看着韶芸眼底满是悲痛，低头颤抖的说道：“我不想……”
“哈哈哈哈！你要杀我！”
韶芸突然癫狂的笑了起来，她半生为了这个人，这个人到头来居然要杀她！
哈哈哈哈哈，真是笑话，笑话！
“收手吧师姐，我会想办法的，会有办法的！”韶肜焦急的再次劝道。
“你居然想为了这些人杀我！”韶芸对韶肜的话充耳不闻，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人想要自己的命。
“师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韶肜痛苦的闭上了眼，再睁眼的时候眼中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情绪，御空朝韶芸走去。
韶芸眼中讥讽之色闪过，“渡劫后期？呵呵，师妹你可藏得真深！”
“师姐，别这样……”
韶肜听着她的讥讽身体颤栗了一下，终还是压抑不住痛苦。悲痛再次浮现在眼底，忍住心痛的感觉她伸出手摸着韶芸那张布满魔纹却仍然有些熟悉的脸。
“别碰我！”韶芸眼中满是凶历，她冷声呵道。
“师姐……”
韶肜被她厉声吓得蜷缩回手，神色很是脆弱，看得韶芸很想笑。
被绑着的是自己，她怕什么？假惺惺！
“我不想……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做。”韶肜红了眼，她拿出一把匕刃悲痛的道。
“你若想杀我救世，那就杀吧。”看着那带着神息的匕首，韶芸笑了，心中终于还是生出了死意，她是真的想杀自己。
“我不想救世，世上的人死活也和我没有关系。”韶肜把韶芸抱在了怀中，埋首在韶芸的脖颈间哽咽道：“世上的人里，我只在乎你，也只想救你一人…”
“假惺惺。”心道韶肜是在骗自己，可是她还是忍不住酸了眼睛，软了心。
“师姐。”
韶肜喊了一声便没了声音，在她有些疑惑的时候背后却突然一痛。
“啊！！！”
剧烈的疼痛从伤口窜出，韶芸忍不住发出了惨叫，她想挣扎想逃可是韶肜把她抱得紧紧的，不让她动弹。
这种痛刺透神魂，比幽冥火烧，四九雷劫更痛，疼得她忍不住凄厉的叫了出来。
“师姐，忍耐一会，一会儿就好！”泪水终于决堤了，韶肜泪流满面，把人抱得更紧了恨不得把这种痛苦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她不得不这样做，她必须这么做，为了师姐也为了……
“啊！！！”
汹涌的魔气从伤口溢出，匕首上的神力以她的身体作为战场，在她体内不断与魔气争斗着。
她颤抖着身体，直到疼痛渐缓眼前才清晰了起来。看着这个哭了的人，她本能的想伸手去安抚她，可是她被封魔链锁得严实。
眼中的血色和脸上的魔纹慢慢褪去，眼前的世界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鼻间闻到的全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她张开嘴想说话可是却没能说出来。
“师姐……”韶肜忍不住痛哭。
“韶肜。”韶芸终还是开口了，没了此前的癫狂，也没了以往的亲近。
韶肜止住了泪水看着她。
韶芸看着她满是泪痕的一张脸有些疼惜，这是她的师妹，是她放在心尖上疼的师妹，她何曾让她流过眼泪？
沉默了下，她承受着这莫大的痛楚失声笑了：“死在你手上，其实也算是圆满了。”
错……那便错了吧。
她半生为了韶肜，如今韶肜更是她在世间唯一的亲人，成全韶肜其实也没什么。
你要好好活下去。
韶芸深深的看了她最后一眼，在惊呼声中闭上了眼。
忘了我吧。
魔气与神力相融消散，韶芸的躯体没了力量的支持也随之散去。韶肜抱了个空保持着拥抱的姿势跪了下去。
始作俑者死亡，群魔乱舞的修真界诡异的停顿了半秒，随后魔界消失，天空在一场血雨中恢复了正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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