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顶楼的借阅室很大,根据类目细分了很多场馆。
这些场馆中,就属文学、艺术和综合类目的借阅最多,平常人也最多的。
剩下的场馆中,哲学类、农业类书籍借阅的最少,人也少。
纯星陪宁羽上来,发现这姑娘哪里是要借书,是自习坐太久坐不住了,急需找个地方闲晃一下。
晃着晃着,两人就晃到了哲学类数目的场馆。
一排排书架整齐地矗立,空气中泛着一股清淡的墨香。
静谧中,偶有脚步声传来,除此之外,整个场馆都透出一种空旷的静谧。
纯星不懂哲学,走走停停,偶尔抽一本哲学类相关的书出来扫两眼,扫完了再把书放回原位。
起先她和宁羽还靠得很近,走着走着,宁羽去其他书架找书,再走着走着,纯星一抬眸,宁羽的身影不见了。
纯星前后看看,没看到人,走到附近的几排书架旁看看,也没人。
图书馆也不能大声喧哗,她便压着声音:“小羽,小羽。”
没人回应。
“宁羽?”
纯星边走边找,起先还好,只以为她和宁羽走散了,或者宁羽窝在哪个角落看书入神没听到。
可走着走着,她忽然驻足。
转头,她看向了和自己目光平行的一本书。
那是本哲学论,是她不久前抽出来翻了两页又塞回去的书。
书册编号是B6。
这个编号意味着,这排书架的编号也是B6。
可B6的书架她早就走过了,找宁羽的时候她既没有回头,更没有往回走,怎么可能走着走着又遇到B6书架?
纯星终于觉出了不对。
她往前看,没有异样,能看到前面的B7、B8书架,也能看到书架尽头的一面白墙。
再转身看向背后,当场倒抽一口气——
书架依旧是矗立的一排一排,可她身后仿佛有个无限延伸的空间,整条走道没有尽头似的,通向视野最深处。
又好像,她的身后,是一个无底洞。
纯星来不及胆颤,回头拔腿就跑,边跑边喊:“宁羽!宁羽!”
不知是她喊得够大,还是宁羽终于听到了,这次喊了没几声,就听到一个方向传来回应:“纯星!我在这儿呢!”
纯星往那个方向跑去。
才跑了几步,又听到宁羽的尖叫:“啊——!”
纯星一愣,四顾寻找,跑着跑着,在货架之间的一个十字口和宁羽撞了个满怀。
纯星一屁股坐到地上,肩头上的西服落到地上,她没顾上捡,抬眸去看宁羽,却见宁羽手脚并用地往她这边爬,边爬边哭:“纯星……纯星……”
纯星连忙去扶她。
宁羽一把抓住她的手,拽着往一个方向,似是不久前看到了什么,回头看身后某个方向的神情溢满惊惧:“快走,快走!”
两个女孩儿相互搀扶着,刚站起来,一股飓风在场馆内刮过,书架被吹得摇摇晃晃,不倒翁似的晃,随时可能砸下来。
纯星和宁羽相互挽着胳膊,均露出惊惧的神色,前后左右地四处望,不知该朝哪个方向。
宁羽更是吓得腿软,站都站不住,全靠纯星挽着。
纯星其实也怕,简直怕死了。
一瞬间几乎把“穿书系统”“小说剧情”“后妈作者”全部问候了一遍。
问候完了,也顾不上腿软胳膊软浑身软了,只想找个方向赶紧冲出去。
就在这时,席卷的飓风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呢喃。
一遍遍地重复,一遍遍地低语。
纯星起先根本顾不上听,可那声音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她竟然慢慢听清了。
那个声音说的是——
“美味的炉鼎,刚好给我补充体力。”
“美味的炉鼎,快来我的嘴里来。”
纯·美味的炉鼎·星:“!!!”
气死了,真是冲她来的。
纯星无言以对,下意识就腾出一只手摸肩头。
西服,那件西服呢?
她赶紧低头去找。
好在那件西服还扔在地上,没有被四面八方的飓风给吹跑。
她赶紧弯腰伸手去捡,捡起来就立刻抖开给自己和宁羽一起披上。
宁羽整个都在哆嗦,嘴唇苍白,边哆嗦边问纯星:“你这件……西服,真的,真的可以,辟邪?”
纯星脸色没比宁羽好到哪里去:“嗯。”
宁羽忽然定睛,看向距离他们不远的一排书架。
那里出现了一道形状不规则的黑影。
那黑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撑开到足球大小后,忽然长开了一张血盆大口。
那血盆大口的方向,正朝着纯星。
宁羽目睹了黑影变形的整个过程,被吓得不轻,朝着那个方向尖叫。
纯星扭头看过去,才看到那朝着自己长开大嘴的黑影,二话不说,拽着宁羽往前冲。
“跑!”
两个女生身上披着西服,一路用尖叫声开道,也不管四周那些摇摇晃晃随时可能砸下的书架,只管往前。
可跑着跑着,没路了,面前只剩下一道白墙。
转身,她们跑来的方向,张着血盆大口的黑影越过一排排书架,缓缓向她们逼近。
宁羽的胆子直接吓破了,尖叫一声,白眼翻到底,晕死了过去。
纯星没扶住人,眼看着宁羽半躺到地上,下意识就跪坐到她身边,拿西服把人裹紧。
阴森的寒意随着黑影的靠近越来越真实,纯星已经叫都叫不出来了,只能在心里把穿书系统那个小婊砸问候了一百零八遍,又紧紧闭上眼睛,趴伏到宁羽身上,将她抱紧。
这一刻,她什么都没有祈祷。
或者应该说,她从不祈祷。
过去,在原来的世界,她的人生被她自己紧紧地攥在手中,什么都是她努力来的,什么都是她拼来的。
如今,她也不奢望谁来救她,因为明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奢望此刻有谁来救她,实在是个不现实的小概率事件。
既然不现实,她还祈祷什么。
真要祈祷,就祈祷她还有机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吧。
飓风肆虐,膨胀的黑影逼近到身边,对着趴伏在地上纯星缓缓张开大嘴,张大到极限之后,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然后,它一口朝准了它的囊中之物……
可忽然的,飓风停住,摇摆的书架定住,张开大口的黑影定格在原地。
时空静止在了这一秒。
浓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有风从上而来,带着很淡的血腥味。
下一秒,肩头一重,静止的时间中,有什么轻轻落在了纯星肩头。
她似有所感,豁然睁开眼睛,却见自己身上披着件西服,再抬眸看去,一道高瘦地身影矗立在正前方。
还是白衬衫,还是那通身摄人的冷肃。
是他。
沈萧。
纯星呆愣地跪坐在地上,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从不寄希望于任何人,就在刚刚,她甚至做好了一口被吃掉的准备,可沈萧来了。
他让她的从不,出现了例外。
而他修长的背影在这一刻分外高大,她呆呆坐在地上抬眸看着,只觉得这道背影的主人是个英雄。
他或许为她而来,或许不是,可他来了,她心里便陡然生出希望,觉得自己,觉得她和宁羽,得救了。
真的得救了。
沈萧并没有回头,时间的静止也只有几秒,几秒之后世界恢复,飓风依旧,张开血盆大口的黑影被人坏了好事,急躁中癫狂起来。
沈萧手里忽然多出了一把短剑。
狂风随之四起。
纯星几乎睁不开眼睛,又想去看,被风糊了一脸,只能闭上眼睛。
周遭忽然静了。
她赶忙睁开眼睛,才发现周身三米开外多了一个类似玻璃罩的东西。
那东西隔挡住风,隔挡住声音,也挡住了沈萧和那张血盆大口的鏖战,只能透过倒塌的书架辨认他们大致的方向。
纯星确保宁羽晕得安安稳稳,才连忙站起来,伸长了脖子去看,刚看了一会儿,身后传来一道耳熟的嘲讽。
“现在知道关心了?之前怎么不好好发挥自己炉鼎该发挥的功效?”
纯星扭头,正是昨天晚上在屏风后见到的那个长相英气的长发男人。
她猜测,这可能就是那位江二少。
只见江二少换了身骚包的西服套装,脖子上还系着一根图案花里胡哨的领带,头发扎起些许,露出那双眼尾略微吊起的凤眼,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妥妥的斯文败类气质。
这“斯文败类”倚着墙,抱着胳膊在胸前,目视玻璃罩外,嘲讽完了,又扬了扬下巴,口吻尖锐,语调漠然:“小炉鼎,给你介绍一下,刚刚要吃你的叫做‘鳌’,是从封印里逃走的妖兽。”
纯星静静地听。
她其实不能理解江二少为什么和她说这些,但既然特意告诉她,她就听听。
江演接着道:“‘鳌’在近期的妖兽通缉榜上排行第二,抓住他,杀掉,不但能领赏,还能拿巨额奖金,又能提升法力,进阶大师榜。”
“这么听起来,是不是很棒?”江演笑起来,唇角弯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还抱着胳膊,冷淡又尖锐地道出一个事实:“可惜,追杀这种妖兽也是要看成本的。沈萧之前受了重伤,好不容易找来你这个炉鼎治伤,却没用上,现在还要为了救你带伤上阵。”
纯星:“……”
怎么回事,听起来好像她罪过很大?
江演默默地转眸凝视她,觉得自己说得够多了,说了这么多,再不明白的人也该开窍了。
他语调幽深地问:“小炉鼎,我说了这么多,该做什么,你应该清楚了吧?”
纯星:“………”
其实,并不是,很清楚。
可江演始终看着她,等待她的回应。
一秒,两秒,三秒。
纯星被盯得心里毛毛的,默了片刻,觉得还是多少给个回应。
于是她转身面朝着玻璃罩外沈萧的方向,缓缓抬起一只胳膊,用力挥了挥,不怎么确定的口吻:“加——?油——?!”
江演:“………………”
谁要你个炉鼎当拉拉队现场加油?
是献身!
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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