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月抱着扶醉,两人穿过瀑布的时候,密集的水流自动分成了两半,让他们顺利通过了。
里面亦是一片湖水,水面泛着莹莹的光芒,水中央有一处圆台,台子被低低的围栏护着,上面绘着繁复的花纹,纹路上隐隐有暗淡的光流动。
顶部一片漆黑,看不清是什么,只能看到上面漂浮着一些明亮的珠子,宛若星辰点缀在夜空中。
隐月抱着扶醉落在圆台中央,将人从怀里放了出来。
“这水在发光?”扶醉走到池子边上,望着里面的水,有些惊奇。
“嗯。”隐月走到他身边,“这水不是普通的水,而是炼化出来的御水,外面的瀑布也是,只是效果不如这里的强烈,也没有光芒。”
扶醉有些好奇:“那……这水的效果是?”
“能将劫渡期之下道修魔修的身体直接融化。”
扶醉:“……”太凶残了。
隐月见扶醉神色有异,便道:“你若是喜欢,我可派人送些到合欢宫去。”
“……不用了。”扶醉并不感兴趣。
“我们怎么出去?”扶醉比较关心这个。
隐月从腰间拔出匕首,走到圆台中央,扶醉紧跟着他。
隐月将掌心割破,鲜血滴滴落在圆台中央的花纹上,那些血几乎是立刻便被吸收干净。
与此同时,整个阵法的纹路开始发出明亮的红光,由中央向四周蔓延。
等到整个台子的纹路都被染红得红亮,他们的头顶便突然照下一束耀眼的白光。
扶醉抬头望过去,头顶的明珠汇聚成了一片,井然有序,亮白的光芒照下来,在空中形成一个阵符模样,大概就是出去的传送阵了。
隐月站起身来,掌心的伤口已经消失,看起来完成这个阵法应该是消耗极大的,隐月面色和唇色都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白。他侧对着扶醉,面无表情,站在一片璀璨的明珠下,雪白的衣裳轻轻飘动,身形瘦削,看起来孤寂又凄凉。
“好了。”隐月回过头来,见到扶醉,便弯着眉眼笑了,一瞬间,整个人都显得柔和起来了。
脚下的阵纹开始变换,周遭白光闪动,扶醉眼前蓦地一黑,再看见光的时候,便已经出现在了日光之下。
隐月嘱咐道:“你沿着这条路直走,就能离开雾隐迷境的地界了。”
“好。”扶醉应道,“我明白了。”
隐月再次叮嘱:“一定小心。”他顿了顿,又慎重地开口,“你比冰隐重要。”
“好。”扶醉点头,“我会注意安全的。”
隐月点点头,“我看着你走吧。”
“嗯。”扶醉也不在意,大大方方地先离开了,两侧都是山崖,只有一条道,却九曲十八弯。
转弯的时候,扶醉回头瞥了隐月一眼,他还站在那里,似乎没有动过。
………………………………………………
阴暗的地下。
石室的门被打开,发出沉重的响声,一道白色的影子一晃而过。
白衣人手一挥,四角的灯火便立即燃起,漆黑的石室瞬间便盈满了暖黄的光芒,照亮了白衣人的面容。
是隐月。
隐月面容惨白,吐出一口鲜血。
“大人,你回来了?”一只火红的狐狸跃到了隐月脚边,亲昵地蹭着他的衣角,口吐人言,颇有些担忧:“您离开雾隐了吗,这会要了您的命的!”
“没有,只是开启了阵法。”隐月应了一声。
“大人……”小狐狸的语气极其不认同,“您暂时还不能这样!”
隐月的声音有些疲惫:“去准备药泉。”
“是。”小狐狸原本还想劝几句,此时也只能赶紧去为这个不省心的主人准备药泉。
映月缓了一会儿,折身去了另一个房间。
听见门开的声响,角落里一串冰冷的铁链在地上拖拽,发出尖锐的声音。
房间深处,只有一个漆黑的棺椁。
隐月手一挥,石室内便同时燃起了数盏灯火。
隐月走过去的时候, 从那铁栏杆里挣扎着伸出一只手来, 紧紧揪着他的衣摆, 那人声音低沉嘶哑:“隐月,你快放了我——”
隐月望过去,趴在地上的人一身黑衣,脸颊下凹,浑身脏乱,早已不复当年风采。
“大师兄,当年的事情是我的错……我不该背叛师傅,求你放了我吧……放了我吧!”黑衣人态度放软了些,语无伦次,反复嘶叫着这句话。
隐月看他痛苦的样子,冷冷一笑,蹲下身子,与黑衣人齐平,笑道:“你一句知道错了,我就不用追究了吗?”
隐月指向房间深处黑色的棺椁,“你道歉,师尊就能醒过来吗?”隐月冷笑道,“阿醉就能回来?”
“那你还要怎么样?”黑衣人看起来有些崩溃,抱着头,形容痛苦,“师尊已经殒了,但小师弟还活的好好的,你不是已经救下他了吗……”
隐月面上笑意粲然:“是啊,我救下他了,但为此,我们都入魔了。”
“入魔有什么不好?!”
黑衣人的模样如癫似狂,“若非你的当年为傅醉堕入魔道,如今又怎么能成为万人敬仰的隐月尊者,魔道第一人?”
隐月不再理他,从他面前跨过去。停在棺椁之前。
空荡荡的石室里,他一袭白衣,就仿佛飘荡在人间的幽魂一般。
隐月恭敬地给棺椁之前的小鼎中重新敬了香。
棺椁前,放着一个长形的木盒,隐月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幅卷轴。
他将卷轴展开,里面画着四个人,一名青年男子,旁侧是三个少年,由于时代久远,且这纸质也很一般,所以隐月再如何用心保养着,画卷也已经有些泛黄模糊,由于经常的触碰,卷轴已经有些损毁,看得出来被精心修复过许多次,还用水火不侵的鲛丝绫裹了边。
“你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敢当面找他?”黑衣人见乞求他没用,便换了一种方法,看着隐月,笑出了眼泪,说出的话却是百般恶毒,“因为他恨你,是你当初的迟疑害他受重伤,他进了合欢宫!”
隐月仿若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
黑衣人躺倒在阴暗的栏杆后,五指抓着铁栏,双眼泛着恶毒的光芒:“隐月,你不敢承认,当初分明是你连累了他,你现在又做出这种深情的样子做什么?”
“你闭嘴!若不是你撒了谎,我又怎么可能……”隐月眼睛泛红,头疼欲裂,过往的画面一幕幕重现。
见隐月情绪被煽动了,那黑衣人更是不依不饶,“哈哈,你为他入魔又怎样,他根本不知道,他只会恨你!”
“我让你闭嘴,”隐月眼中泛起黑雾,一掌隔空击过去。
“嘭!”
黑衣人被打得撞在了后头的墙上,铁链哗啦啦地响。
“咳咳咳……我可没说错,”黑衣人咳了几口血,喘着粗气,道,“你也只敢把我关着,折磨我,折磨你自己罢了,你活该被困在雾隐迷境,永远离开不得!”
隐月面色有些苍白,小心翼翼地将卷轴收起,放到木盒之中。
黑衣人却仿佛一定要刺激他,扒着铁栏杆,“当年他重伤之后,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偏偏记得是你害了他。”
“你既希望他想起从前的事,又怕他真的想起来,他拿你当最亲密的师兄,你却对他存着那样的心思,隐月,我都觉得你恶心……”
隐月闭上眼,片刻之后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一片清明,他大步走出了这间石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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