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

    出乎意料的是,执教一线队的“金色轰炸机”尤尔根·克林斯曼先生面对这支在上个赛季经历了一次称得上彻底的球员更换的拜仁慕尼黑并没能交出一份让人满意的答卷。

    俱乐部渴望焕然一新的局面和漂亮的大胜,但他们却在2008-09赛季迎来了一个十分糟糕的开局,拜仁在前6轮的德甲联赛中只胜利了2场,豪门从不缺乏教练,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很有可能在赛季开始没多久的时候提前下课。

    国内的体育媒体关注着他会做出怎样的决策,二线队的球员议论纷纷他可能实施的补救方法,当然还有自己作为奇兵或是替补被提拔到一线队的可能性。

    因为一线队已经有了一个先例,托尼·克罗斯,这个前年才从罗斯托克转会到拜仁青训的小子在上个赛季被提到了一线队,并以17岁零265天的年龄创造了拜仁慕尼黑最年轻的球员联赛出场纪录。

    但比起自己,他们讨论得最多的还是他们的小副队和小队长,尤其因为托尼·克罗斯和小副队费恩·卡萨在中场位置上的微妙重合引发了许许多多的声音。

    这个从贝洛奥里藏特来到慕尼黑的男孩并没能像他的母亲期望的那样成为米兰城新的宠儿,但那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他已经成为了拜仁的未来,成为了备受宠爱的希望之星,在几年之后也将会成为德意志战车的中流砥柱——至少目前为止,没人会想要质疑这一点。

    看看他的出身吧,他的父亲是德国体坛赫赫有名的网球明星,他的祖父甚至和贝肯·鲍尔一起在青训营里踢过拜仁青年队的业余比赛,而他接受的所有专业训练都来自拜仁慕尼黑,更美妙的是他还有着那样惊人的天赋和潜力,这个年少的男孩儿就像安联的博扬【1】,拥有着从俱乐部到球迷从上到下全部的耐心和偏爱,也有拥有着教练最严苛的标准与要求。

    他们在等他长大,等他再大一点,到可以适应德甲联赛的身体对抗的年龄,一线队首发的位置里就会出现他的名字,教练也会心照不宣地把他当做不可或缺的核心。

    更何况他和同样受到期待的托马斯还有着那样特别的默契。

    07赛季末期的托马斯在德丙联赛射手榜上的排名终于在盖德·穆勒先生开小灶的射术训练加持下攀升到了第一,费恩也在助攻榜上慢慢地和第二名拉开了距离,实至名归地带回了德丙联赛的冠军。

    只要看过他们的比赛,你就会明白这两个小家伙之间究竟有着怎样奇妙的化学反应,他们在门前的配合浑然天成、自称体系,那绝不仅仅是能用一加一大于二来概括的关系。

    他们年幼时说过的“要成为贝肯·鲍尔和盖德·穆勒”的约定似乎正在一步步地成为现实。

    ——直到托尼·克罗斯的出现。

    尽管忙着加训和降低体脂率还得抽空去剪头的费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他的确在无形之中让很多东西都发生了变化。

    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尤尔根·克林斯曼对费恩一反常态的关注,他观看了很多有关于他的比赛录像,也和青训营的教练组有着十分密切的联系,克罗斯的出现让年龄在德甲赛程可能产生的制约削弱了很多,也让他有可能的出场提前到了触手可及的地步。

    和二线队的其他队员和部分球迷想象中的不同,尤尔根·克林斯曼先生完全不认为托尼·克罗斯和费恩·卡萨不能兼容,更何况克罗斯也还没到能稳定占据一个主力位置的时候。

    相比传统的德国式中场,费恩其实是个风格很特殊的球员,虽然他在助攻榜上的数据十分突出,但这并不就意味着他调度组织的能力有多出色,实际上更多的时候他都表现得像一个进攻型前腰,过人突破,把对方的防线撕扯得七零八落,再轻描淡写地传出致命又舒服的落点和单刀,又或者是在打不开局面的时候带球连续突破推射破门,他漂亮的盘带能让你想起很多球员的名字,而他飞扬的黑色卷发是对富有攻击性的美丽足球最好的诠释。

    如果不是费恩进攻的欲望并不强烈,克林斯曼毫不怀疑他的名字也会同时出现在射手榜的最前列。

    泛着微光的荧幕定格在他张开双臂飞奔着庆祝进球的那一刻。

    克林斯曼喝了一口科什啤酒,感受发酵的酒液在味蕾上绽开。

    屏幕上的画面还在继续。

    他放下玻璃杯,看着他稳稳当当地起跳飞扑到托马斯·穆勒的身上,他们用力地为胜利的到来提前喝彩,年轻的面孔上写满了神采飞扬的自信。

    于是你知道,这个曾经作为“狮王”卡恩的球童出现在慕尼黑体育场的男孩已经悄悄地、悄悄地长大了。

    他的五官仍然透露着青涩的稚气,他湖绿色的眼睛仍然明亮纯粹得像宝石澄澈的剖面,但他在球场上的每一次突破、每一次进攻都在传递出这样的讯息。

    是时候了。

    他已经到了能够出现在德甲赛场的时候。

    尤尔根·克林斯曼先生确信这一点。

    更妙的是,他手底下的这支拜仁也在逐渐变好,他们的胜率逐步稳定了下来,他似乎也可以开始期待一些其他的特别的变化。

    没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但这一刻,他想要抓住未来——就像过去很多次他在球场上所做的那样。

    费恩并不清楚主教练脑海里那些复杂的考量与充满求生欲的长远规划。

    这个年纪的少年会烦恼如何博得喜欢的女孩的注意,会烦恼没有通关的游戏,会烦恼想买却买不到的球鞋和游戏机,却很少会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忧心。

    他把头发剪到了扎不起来的长度,为了节省出一点可怜的娱乐时间,负责使用剪刀的是托马斯,他不成熟的手艺让那头发卷的黑发四处乱翘。

    如果说他过去是《魂断威尼斯》里的伯恩·安德森,那他现在就像是邻居家的调皮小孩,和托马斯一样有着一头好像从没梳顺过的短发和灿烂到傻气的笑容,前者一度让费恩怀疑他自己的头发也是他背着他自己偷偷剪的。

    托马斯从他身后跳到了他的背上,他抱着他的脖子,大笑着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费恩反手接住他,试图就像这样颠球。

    他的尝试失了准头,那颗足球笨拙地从他脚下滚出去,托马斯兴奋地欢呼了一声,从他背上下来带着那颗滚出去的球一路飞奔,用外脚背把它踢进了训练场上无人看防的球网。

    费恩抱起一颗滚落在他脚边的足球,助跑抽射,让它精确地和他刚刚踢进去的那一颗撞在了一起。

    “——Goooooal!”

    他小跑回来,把右手高举到半空快乐地和他击掌。

    盖德·穆勒先生吹了一声口哨示意,这两个家伙又立马正经起来,蹿回到原位继续训练。

    练习的时间结束得很快,托马斯勾着他的肩膀凑在他耳边讨论拉姆的关于聚餐的邀约,费恩和其他的队友友善地打着招呼,大多数时候他也会参与进来,嘻嘻哈哈地和他们约定下次一起去打篮球。

    拜仁慕尼黑有着丰富多彩的更衣室活动,但最有影响力的还是巴伐利亚纸牌和篮球比赛,费恩的纸牌打得就像他的盘带一样棒,但他的篮球技术稀烂无比,连身高5.57英尺(170cm)的一线队副队长菲利普·拉姆都能凭借三步上篮的精湛技艺让他无从下手。

    每到这个时候,就是训练期间被费恩频繁过人穿裆的球员消除心理阴影的最佳时机。

    “你们不能总是这样!”费恩本人强烈抗议这种趁机报复的幼稚行为。

    “好啦,管他们的呢,你就负责接球扣篮就可以了,我负责替你把他们全过回来。”托马斯信誓旦旦地说,“谁过你我就过他。”

    他们仍然和小时候一样和菲利普·拉姆保持着联系与友谊,这两个人现在都已经成为了一线队主力,所以呀,命运有时候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更有趣的是,费恩至今也没和处在话题中心的托尼·克罗斯见上一面,就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锲而不舍地间隔在他们之间。

    “拉姆既然说要聚餐就肯定会叫上克罗斯的,说不定他就是为了让你们见上一面才这么干的。”他们走出去一截,托马斯这才继续兴致勃勃地分析着具体情况,一点也不为可能出现的尴尬局面而担心,“最近的流言传得越来越离谱了,你哪有那么可怕啊,克罗斯进了一线队难道就不能和我们成为朋友了吗。”

    “你把你自己加进去干什么。”费恩合上手里的小说,忍不住笑着问他。

    “我们不是一体的吗?”他冲他眨了一下眼睛,拿前一段时间的新闻报道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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