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津越发迷糊了。
眼瞧着就要撞上那庞然大物, 可江津却仍继续往前飞, 甚至加快了速度。
“泷儿, 快停下, 那是盘古山, 撞不得!”那人急切喊道。
江津感觉到后头似是有人在追赶他,于是越发冲动,一声吼叫如磅礴雷鸣,震耳欲聋。
这……是我的声音?
这时, 另一个声音又传入了江津的耳中:“津津, 起来罢, 为夫错了, 日后不咬你的嘴了。”
又低沉又温柔, 却想不起是何人之声。
“嘭——”比磅礴雷鸣还要更震天,江津终究还是撞到了那座盘古山上。
……
……
也正是此时,江津吓出一身冷汗, 终于回想起自己是江津,蓦的坐起来, 心有余悸。
该死, 怎做了这么一个奇怪的梦?吓死人了。
此时寒烨就站在床边上,手里捧着一碗小米粥, 关切问道:“津津, 你怎的了?为何脸色如此苍白, 可是做噩梦了?”
江津点点头, 缓了缓情绪, 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他记得自己在那上古洞府中昏了过去,而后就开始做那个虚无缥缈的梦,想必后来是师尊将他带回来的。
“昏迷?”寒烨疑惑,道,“什么昏迷?你方才不是在赖床吗,怎就成了昏迷了?”
江津一听,顿时恍惚了。
“我昏迷之后,不是师尊将我送回来的?”
寒烨望着江津,笑笑,揶揄道:“瞧瞧你,睡个懒觉把自个给睡迷糊了,把梦里当真了,昨夜你被我强吃了嘴,赌气,迷迷糊糊又睡着了,一觉到了天亮,哪来的什么师尊?”
从被吃嘴之后发生的,全然是梦?
龙骨山脉神秘洞府是梦?
玉棺也是梦?
“全都是梦呀……”江津喃喃道,又有些不信,若只是梦,也太过真实了些。
寒烨揉了揉江津的脑袋,笑道:“那些自然是梦……不过吃嘴的事,可不是梦,快些起来罢,这粥都要凉了。”
江津撇撇嘴,事实面前,他也只好暂且将那些当作是个梦。
“对了,方才我睡得迷迷糊糊,听到你许诺说,日后便不再吃我嘴了,这个得作数,不是做梦。”江津边穿衣边强调道。
他可不想夜夜被吃嘴吃到水肿,白日含着两根香肠出门。
“我说过的话,自然作数。”寒烨在外头应道。
可等江津方方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几步,寒烨便从一旁窜了过来,径直将江津抵在了墙上,对着嘴便轻咬上去,双手紧紧搂着江津的腰,不让江津挣脱。
牙齿轻轻摩挲软软的嘴唇,微妙的触感酥酥痒痒的。
江津气急,也狠狠咬了寒烨一口,寒烨吃疼,才堪堪松开。
寒烨舔了舔嘴角的伤口,并不生气,只道:“许是有些肿了,不如昨晚的软乎。”
竟还好意思嫌弃不够软,江津气得要死,骂道:“你这人怎说话不作数?”
“我说话作数。”寒烨驳道,“为夫说的是,日后,便不再咬你的嘴了,若是津津你已然准备好被……便告知为夫一声。”
江津:“……”摔!日后?
咬和吃,又有许多区别。
又着了这烦人精的道。
“在此之前,为夫并无其他的乐趣,也唯有闲暇时便吃吃你的嘴,聊以慰藉。”寒烨接着道,“不过我发誓,我会再温柔些,定不让你受伤……你吃我的粥,我便吃你,很公平。”
江津正欲推开寒烨,寒烨却突然又搂紧了他。
“你且别动。”寒烨道,抽出一只手,拂开江津额角上的发丝,仔细端详了片刻,“你的额角何时多了一道伤痕?我怎记得以往是没有的。”
江津心头一惊,想起梦境里曾撞向一座大山,连忙挣脱,跑至镜子前细细查看,果真是在右额角多了一道浅浅的月牙状的伤痕,若不细看,还真发现不来。
莫非……是梦里撞向那座盘古山,撞出来的?
他虽有所怀疑,却也不敢妄加揣测。
一道十分浅的伤痕,指不定本来就有,只是一直未发现而尔。
江津觉得很奇怪,却始终想不明白来龙去脉,最好的解释便是:全然一场梦。
……
……
江津再一次站在了铜镜面前,看着红肿的嘴唇,这场景何等似曾相似。
他依旧遮上了纱巾,准备去往云阁寻师尊。
走到桥边的时候,江津正欲踏上台阶,忽想起梦境里的场景——他会在桥上遇到苏奕。
思索片刻,他当即转身,藏在了河边的一棵柳树身后,悄咪咪地观察着桥上的情况,果不其然,片刻之后,江津看到一身衣裙的苏奕一摆一摆地从桥上下来。
江津迷糊了。
还有些害怕。
昨晚所见,究竟是真是假?为何偏偏发生在他身上?
若是梦,为何偏偏这么巧合,是神灵托梦还是有人造梦?
若不是梦,时间从何而来?为何寒烨说他一觉睡到了天明?
那龙骨山脉心腹之中,是否真的有那么一处禁地,禁锢着一口玉棺?
江津百思不得其解,心想,看来要先去找师尊范不啻,看看他今日所做作为是否与“梦里”相同。
……
……
云阁。
“不知师尊找弟子何事?”
“为师要带你去个地方。”
江津当下一凛,莫非昨夜的梦,便是为了预知他今日会发生什么?
“师尊要带弟子去何处?”
“连云宗的要地。”范不啻一边应道,一边前行。
江津心中虽有所疑虑,却也跟了上去,他想解开谜团。
奇怪的是,此番并未御剑,范不啻只是将他带到了南雁楼的地下层,那里有一个很大的洞库,时时派员把守,寻常人进来不得。
“这里便是连云宗的宝库,你将代理宗主,我今日带你来看看。”范不啻解释道。
嗯?宝库?不应该是去禁地吗?
“师尊,我们连云宗可有什么秘密禁地?”江津试探问道。
“你指的什么禁地?”范不啻应道。
“就好比,龙骨山脉腹心之中的万年洞府之类的,宗门先祖禁锢了某个神秘力量。”
范不啻听后,冷哼了一声,显然有些不高兴,训斥江津道:“津儿,你若是有时间去看外门弟子杜撰的那些话本,倒不如把心思放在修炼上。”
他以为,这是话本里的情节。
“师尊教训得是,弟子必定悔改。”江津讪讪。
既然没有所谓的禁地,便也没有那诡异的玉棺,江津的心情自是好了不少,心想,果然只是个梦,一切皆是巧然而已。
重要的是,师尊要带他去看宗门的宝库。
江津暗喜,连云宗虽已沦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宗门能屹立万年,总归留下了不少好东西罢。
范不啻取出一把铜制钥匙,郑重道:“津儿,今日我若将钥匙交予你,这宝库里的宝物便是你的了,相应地,每月宗门的用度也皆由你出,你可愿意?”
江津狂点头,道:“师尊是知道的,宝物不宝物,弟子根本不在意,弟子主要是想为宗门效劳。”
双手接过钥匙,心里有些轻飘飘——我,宗主,有很多宝贝。
幻想一排排的架子,一层层的宝贝,珠光宝气,眩人眼眸。
江津迫不及待打开宝库大门,推开,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鼻,只是略略看了一眼,心里就凉透了。
这宝库倒是大得很,架子也很多——可架子上空空如也,尽是灰尘。
“师尊,你没带错路吧?确定这……这是宝库?”江津懵逼望向师尊。
范不啻自然也有些不好意思,道:“虽然寒碜了一些,可这里确是宝库。”
“灵器呢?”
“没有。”
“丹药呢?”
摇头。
“灵石总归有吧?”
“上个月……堪堪花完。”
连宗门日常的用度都保障不了,算劳什子宝库!
江津:“……”合着范不啻是觉得他钱多人傻,拉上他,让他管宗门的吃喝拉撒呢。
“师尊,说好的宝物呢?”
范不啻一指,一个角落里,成箱成箱的破书堆在一起,像个小山一般,也不知道多少年没人碰了,道:“学问和功法,可是无价的。”
骗傻子呢吧?
好感度为零。
“师尊,我觉得如此重任,当找个稳重的,弟子觉得……哦,对,苏师弟就很不错,师尊不如把钥匙给他罢。”江津欲要赶紧把这枚烫手山芋扔出去。
言罢,赶紧把钥匙塞回范不啻手里。
“津儿,你听我说,这宝库底下还有一层,里头堆满了晶石……”
晶石?
江津眼睛一亮。
“师尊,苏师弟他刚来宗门不久,想必还不甚了解情况,我觉得,这钥匙还是由徒儿来保管吧。”脸不红,心不臊。
一颗晶石等于十万灵石,一整层都是晶石,想要什么买不到?
脸皮,不存在的。
“那好吧,就由你来保管,这次可不许反悔。”范不啻郑重道。
江津接过钥匙,连连点头。
“师尊,我们下去看看晶石罢。”
“哦,此时我等还下去不了。”范不啻淡淡道,“为了防止偷盗,这存放晶石的下层,宗门的先祖设下了法阵。”
江津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便解开呀。”
“年久失传,为师也无法破解此法阵。”
江津:“……”欲哭无泪,师尊,你这是逗我呢吧?
……
江津一脸丧气回到小院。
今日实在是太点背了,先是做了莫名其妙的怪梦,搞得自己神经兮兮的,后来又被师尊实实在在地坑了一把,现在,江津还在为连云宗下个月要用的灵石发愁呢。
此时,寒烨出来迎他。
江津想起自己红肿的嘴唇,心情越发不好,骂道:“烦人精!”
寒烨却也不恼,只问道:“津津,是谁人惹你了?”
“自然是你,还能是谁?”江津赌气道。
“那我向你赔罪。”
江津又道:“光是耍嘴皮子,谁不会。”
“那津津你说,你想要如何?我带你去便是了。”寒烨应道。
江津不料寒烨这般温和,心情好了许多,思索了一番,道:“我想消遣消遣,去一个有好肉好酒还好玩的地方,若是能听些小曲小调,那便更好了。”
连云宗里的生活实在太寡淡,江津今日心力交瘁,实在想好好放松,大吃一顿。
他想过回那种又人烟味的生活。
寒烨为难,想了想,道:“我平日里出行不多,且待我回杂役院问问刀疤他们,再来接你。”
……
杂役小院。
寒烨坐在长凳上,神情冷淡。
刀疤带着一排小弟,整整齐齐站在寒烨面前,瑟瑟发抖。
“老大,您……您有什么吩咐?”
“我想问你点事。”寒烨淡淡道。
刀疤一慌,吓得发抖,跪倒在地,瑟瑟哭道:“老大,昨天夜里那块石头真不是我砸的……”
寒烨:“……”
他也懒得费工夫,径直道:“这附近,可有好吃好喝听小曲的地方?”
刀疤一愣,啊?不是问昨晚的事呀?一拍脑袋,乐呵道:“有有有,这山底下的榕城里头,若论老大你想找的那种地方,最巧最妙必属陌上春阁。”
陌上春阁?这名字听起来倒有几分意境。
寒烨以为是像樊楼那样的酒楼。
……
……
半个时辰之后,夜色堪堪。
二人来到一栋古楼之前,上头挂满红灯笼,红彤彤的一整幢。
阁楼上,光杯交错,莺莺燕燕。
“七郎……这个,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江津汗颜。
寒烨亦意识到了不妥,脸色铁青,不知道怎么应答。
“不曾想,七郎也是个风流公子呀?我懂我懂。”江津折扇遮脸,揶揄道。
“津津,你听我说,我是个正经人。”寒烨着急道,毕竟婚约在身,误会了不好。
“正经不正经的,反正都来了,进去坐坐罢。”江津率先步入了陌上春阁,心想,这虽是花楼,总归也有青倌罢,听一听小曲也不错。
进了里头,装饰倒是顶尖的好,豪华而不失风雅,在里头喝酒的客人,依举止衣着来看,似乎也是些高雅的人。
见两位俊朗公子进来,那老鸨赶忙过去招呼,笑盈盈道:“两位道爷里边请,两位道爷瞧着眼生,是第一次来罢?”
江津点头。
心里却好奇,这老鸨怎开口就是道爷,而非公子?
“那,我们陌上春阁的规矩,两位道爷都懂罢?”老鸨问道。
江津又疑惑,一进门便谈规矩,这花楼竟是这样做生意的?于是问道:“什么规矩?”
“其实也没什么……我们陌上春阁只招呼道爷,这里的姑娘,只卖身,不卖艺,只收灵石,不收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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