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宜城。
暮色已至。
突然而至的寒潮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城市。
连日不断的降温、暴雨让街上行人稀少,车辆飞驰。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寒意,风像刀子一样割在人的脸上。
许越抬头望着面前这座气势恢宏的酒店,呆呆看了几秒后,她从挎包里摸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毫无意外的被拒接。
许越麻木到没有多余的表情,习以为常,把手机又塞回到包里。
今天这里有一场慈善晚宴,由著名的某时尚杂志承办,汇聚了各界精英人士,已经连续办了七年,今年更为热闹,花了大手笔请到了几位商界大佬。
而许越要找的人就在其中。
按照原本的计划,她是要冲进会场直接找到人问个清楚的,但她看到了宴会厅正门那几道安检程序后,有些退缩。
她不由得把包抱的更紧了点。
人进去很简单,可包里的这些家伙们,想带进去就有些困难了。
她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九点半。
应该离晚会结束也不远了吧,她觉得可以去停车场等,结束后他们必然要去提车。
许越直接付诸行动,瞪着高跟鞋来到了停车场。
空旷少人,阴风习习,“呜呜”的风声全都灌倒了她耳朵里,吹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她左瞄瞄右看看,手伸进包里摸到了一个坚硬的铁片才稍稍安心下来。
她走了几步,很轻松地找到了那人的车——
黑色的商务豪车,据说是限量,男人在朋友圈里炫了好几天,字里行间都是对这辆车的珍视。
许越了解他,爱名、爱车、爱女人。
这车排在第一位。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脑子里忽然闪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片刻后,明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眼下四处正好无人,像是配合着她心里的作恶。
她走上前,把包搁在引擎盖上,开始在包里乱翻,寻找称手的作案工具。
防狼喷雾显然是多余的,棉柔绳大概也起不到作用,电棒……倒是可以一试。
她在手里掂量了几下电棒,又围着车绕了两圈,最后才停在了驾驶室这边,看着这辆外形简洁、线条优雅的豪车,几秒后,她毫不犹豫地对准了倒车镜,狠狠挥下。
伴随着碎裂的声音,她将垂在耳侧的头发别到耳后,电棒抵在车门上,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前所未有的觉得痛快,连着这几日知道男人移情别恋后的糟糕心情都好了一大半。
她痛快了自然不够,更想让他不痛快。
她给他拨了一个视频通话,几乎是刚拨通,就被他摁断,界面上显示“对方忙线中”。
显然,手机他是一直拿在手上的。
许越也不气恼,不慌不忙地拿着手机对着倒车镜按下快门,挑了一张清晰明了的,给他发了过去。
她又发了段语音过去。
【还要和我装死吗?再装下去,可就不止一个倒车镜了!】
没有半点回应。
像小沙粒沉入大海,连半点水花都激不起来。
许越不厌其烦地给他发语音。
【敢做不敢当是吧?当乌龟就这么容易上瘾?】
【你要是个男人就给我个准信,到底什么时候跟别人好上的?我又不会吃了你,事都做了,跟我坦白就不行?】
【你说你吧,怎么着也算个成功人士,名利双收,承认一下自己始乱终弃很难吗?】
许越换了工具,手里拿的是把折叠军.刀,明晃晃的寒光落在她精致的脸蛋上。
【我人就在停车场,你不回答我,我也不敢保证接下来我会做什么,要么是毁一辆车,要么是毁了我这个人。】
多了些来来往往的人,看到许越都会不由地多了两眼。
许越鹅蛋脸、大眼睛,五官大气明艳,是一眼就能抓住人眼球的女孩,偏还爱打扮,即使天冷,也是一条连衣裙搭一件大衣,裙子下两条腿笔直修长,毫无遮掩的袒露着。
美女加豪车,是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组合。
已经有几位男士开始停足观看。
许越抽空和他们挥了挥手。
看语音攻势不管用,她开始了录起了视频。
她正对着摄像头,首先甜甜一笑,当是打了招呼,紧接着镜头往下,是她手里的刀正在对着引擎盖鬼画符的样子,做这些的时候,她仍旧是笑着的,笑得人畜无害。
一众围观群众:“……”
这一刀下去就是大几万啊!
她才不理会别人的目光,举着手机继续毫无章法地乱画,写满了引擎盖后和驾驶室这边的车门后,许越在几道诧异的目光下,把魔抓伸向了后车门。
还没挨到门,手腕就被人从身后攥住。
许越疑惑回头。
一个健壮的男人脸色铁青的站在她身后。
“你干嘛呢,画画呢?”
许越皱着眉,甩开那人的手,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
她停止了视频录制,把这一段长五分多钟的视频发了过去。
做完这些,她才看了看面前的这个男人。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这还是第一个上前过来阻止的。
这年头,还有多管闲事的人?
“我在我家车上画画碍你事了?”许越话语里丝毫不客气。
“你家车?”男人赶紧退了几步,瞧清车牌后,才回她,“你确定这是你家的车?”
许越懒得多费口舌,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裹着刀锋,把刀放到了包里。
她又看了眼时间,十点整。
晚宴应该已经结束了。
不知道男人看到这视频后会有什么反应?
应该会气得跳脚吧,然后盛怒之下过来和自己当面对峙。
——这就是她想要的。
“问你话呢?”完全被忽视的男人吼道。
许越没好气的瞅着面前的男人,“不是我家的,难道是你家的?难道这世上还有人和他一样钱多人傻?”
***
易言轩出了电梯,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这是有人在骂我?”
他里面穿的是参加晚宴的黑色西装,外面直接罩了件长到膝盖处的军绿色羽绒服。
经纪人叶卿笑着说,“可能是要感冒的前兆”
“哦。”易言轩接过助理耿雨递过来的黑色棒球帽,把垂在额间的黑色短发拨到一侧,压下了帽子。
三人继续往前走。
叶卿问:”怎么不去酒店门口等?非要来停车场?”
易言轩懒洋洋地说:“门口有记者,被拍了一晚上有些累。”
这种慈善晚宴,说白了就是要他们出点钱,然后通过他们本身的影响力扩大民众关注度,号召更多的人捐钱出力。
对于做慈善这种事,娱乐圈里的人没人会拒绝,这个圈子里的人本身就比一般人迷信,积德行善的事都会愿意出力,况且还能艹人美心善的人设,碰到这种事,都是赶着冲到最前面。
易言轩刚刚就捐了十辆校车。
耿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忽然指着前面,好奇地问:“咦,怎么这么多人啊?”
易言轩顺着耿雨所指看过去。
一层又一层的人围着他的车,依稀能看到司机小杨和一个女人在那拉扯着。
易言轩表情没什么变化,手摸进羽绒服口袋,掏出黑色的口罩给自己带上。
他放缓了脚步,有意地与人群拉开距离。
经纪人叶卿疾步走了过去,冲到最前面,看着小杨,摆出了气势,“怎么回事?”
她气场足,精致的妆容下大红唇格外醒目。
许越的气焰顿时消了几分。
这人似乎很眼熟……
她不禁多看了叶卿两眼,虽然她有七年没回到过祖国的怀抱,但眼前的女人分明是见过的。
可在哪里见过呢?
小杨急得都快哭了,让开了位置露出车门,黑车上的划痕尤为醒目,更不要说写得都是“渣”“贱”这样的字眼,“叶姐你看,这车……”他指着许越,“她一口咬定是她的车,这、这……我交差啊?”
看清后,叶卿舔了舔后槽牙,这要是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能编排好几段痴男怨女的风月事,到那时她又得到处去澄清。
叶卿冷冷地看向许越,“你划的?”
许越点头,反问,“在自家的车上画画不犯法吧?”
“是自家车那肯定不犯法,那要是别人的车呢?”说完,她做了个请的姿势,“这位小姐,麻烦你往前走几步,认一认自家的车。”
看热闹的人自觉的让出了一条路,叶卿在前面领路,许越拎着她的包跟在后面,同样的昂首阔步。
易言轩原本是靠着一侧墙壁的,低着头在脑子里理顺接下来几天的行程,盘算着每天怎么在工作之余抽空睡够八个钟。
今天肯定是不行了,明早五点就得起,要拍封面,杂志封面的工作是他最不喜欢的,不停地换衣服,不停地摆姿势,比拍戏累多了。
他想得出神。
耿雨拉了拉他的袖口,倒是很兴奋,“过来了,叶姐他们过来了……”
她八卦心爆棚。
尽管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易言轩漫不经心地抬起头。
看到叶卿风风火火往这边走,他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叶卿在工作上绝对是女强人,只要是认真了,就是这种状态,唇线绷紧,不苟言笑,几句话能把人怼死,是他惹不起的人。
他再往后看,凝视了几秒后,那双像是盛满星河的眼睛瞬间暗沉了下去。
世界忽然天旋地转起来,空间倾覆。
易言轩的后背离开了墙壁,眼神无声地追着那道纤细的身影。
像被人从正面扼住了喉咙。
鼻间的空气稀薄,呼吸开始放慢,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眼前是无数道人影相继闯入,与眼前的她重叠,过去的、现在的……
“易言轩,易言轩……”女孩明媚地笑着,站在他面前,仰着头看他,“你以后喊我越越吧?”
“为什么?”少年的声音里有极度的不耐烦。
“因为喜欢我的人都叫我越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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