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 s.miled and talked to me of nothing and I felt that for this I had been waiting long.
——泰戈尔《飞鸟集》
白兰推开门，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便是安安静静坐在窗边沙发上看书的黑发青年。
微不可查的舒了口气。只有看到这个人的身影，他才会稍稍放松心神。
听到开门的声响，青年抬起头来，冲他微微一笑：“你回来了。”
朝阳透过玻璃窗在他身后洒下一片金色的流沙，银丝边框的眼镜遮不住他眸底掠过的暖光。他只是安静的坐着，就足以融化所有人的心房。
他之前怎么会觉得让他一直睡着更好？
睡着的他不会这么温暖，不会对他微笑，更不会对他说“你回来了”。
如果说睡着的他让他安心，那么现在的他……令他痴迷。
“啊，我回来了。”他答，唇角不由自主的向上挑起。
拉下白魔咒制度的拉链，三两下将外套脱掉，只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白兰整个人瞬间变得居家闲适了许多。
随手将外套丢在桌上，他走到楚云身边，不客气的一屁股挤进本就不怎么宽敞的单人沙发里，然后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挂在楚云身上。
楚云无奈又有些好笑的挪了挪身体，给白兰腾出来一点地方免得挤到他，偏偏后者一点也不领情，还以为他这是不想跟他亲昵，紫眸满是控诉的瞅着他，顺便双手如八爪鱼一样的扒上来。
“你这样我看不了书。”双臂都被对方圈住动弹不得，以这种姿势看书对楚云来说是项过于艰巨的挑战，他只得无奈的提醒了一句。
然而换来的是对方的脑袋也搁他肩膀上了，还小动物似得蹭了蹭，让他完全提不起火气，只觉得可爱黏人。
这大概是在撒娇？
楚云猜测着，也明白自己这书大概是看不了了，果断的将书合起来，放在前方的茶几上。
抬手安抚性的摸了摸枕在肩上的脑袋，蓬松的白发毛绒绒又柔软，手感极佳，让他颇觉惊讶，他本以为白兰发质会很硬呢，毕竟发型太有层次感了。
他没有掩饰惊讶的情绪，所以白兰闷闷的解释了句：“因为用了发胶。不然软趴趴的，根本没有boss的威严！”
楚云抽了抽嘴角，放下手：“头发有层次感就有威严了吗？”
“反正比软趴趴的好。”白兰撇撇嘴，不客气的拿起他刚放下的手覆在脑袋上，“继续。”
楚云心甘情愿的继续撸毛，白兰被顺毛顺得也很舒服，两眼惬意的眯起来，腰都开始发软了。身体渐渐的下滑，从一开始的趴在他肩上，慢慢下滑，顺着胸膛一路滑到大腿上，才算安分下来。
楚云看着白兰盘腿坐在地毯上，以一种分外放松的姿势将脑袋埋在他大腿处，双眸微阖，惬意的磨蹭着脸颊，心头微动。
这幅场景，很是熟悉。
在另一个世界十四年前的意大利，因十年后火箭筒故障而引起的短暂交集，对楚云来说，是一份带着遗憾的美好记忆。但终究时间过短，令他耿耿于怀的，比起分别的不舍，更多的是没能兑现承诺的歉疚。
但对白兰来说……好像不仅仅是这样。
【你当初，到底为什么把我的身体传送到白兰身边呢？伽卡菲斯。】他用意识询问潜藏在自己手链里的伽卡菲斯。
楚云清楚有很多事情伽卡菲斯并未对自己坦白，他对于后者的隐瞒并不在意，也没有探究之心。这次也只是突发奇想才会发问，本并不奢望得到回答，却没想到自己真的得到了回复。
【因为，在那个时候，与你有因果联系的人只有他。作为守护规则的人，我不可能与身为方外之人的你朝夕相处，我身上蕴含的规则会伤害到你。所以我只能把你托付给他。作为带有天命的反派boss，他身上的气运可以为你遮掩一二，不然你的身体可能早就没了。不过我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照顾了你十四年，魅力不小啊楚先生！】
前几句还算正常，后面就不正经起来了。
楚云无奈的摇了摇头。
【其实我到现在都不清楚你和白兰的因果线是怎么结下的。】
【你和白兰在意大利的相识是因，你穿越时空来到这里是果。亦或者你穿越时空是因，与白兰的相遇是果。我到现在都没搞明白，更别说剪短你们的因果线了。】
【所以这件事，只能你来做。】
我明白。
穿插在柔软白发间的纤长手指微顿了一下，楚云低头，隔着镜片，黑色的凤眸落在青年脸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凉意。
手指轻触枕在他腿上的青年温热的脸庞。
总有一天，这个人会在他手里失去这份体温吧？被他亲手……
楚云闭了闭眸，有些狼狈的强迫自己不要继续想。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守在我身边那么久呢？”他低声自言自语着，心底的矛盾困惑快要破体而出，但他却不知为何惶恐起来，甚至不希望得到回答。
直觉告诉他，知道答案，只会让他更加为难。
但逃避是懦夫才会做的选择，当他低头对上那双清明的紫眸，他想他还是应该得到答案。
他宁可清醒而悲哀的做出抉择，也绝不浑浑噩噩的随波逐流，做自以为正确的事情。
“那时候，你在我眼前消失了。”白兰转了转头，后脑勺枕在楚云大腿处，紫眸与后者交接，就这样看着他说，“我不相信你会就这样离开我，所以我去了日本，去了你跟我说过的那个地方——并盛。”
“然后我见到了，完全不同的你。”白兰扯起唇角，露出一抹很是古怪的笑容，“明明有着跟你一样的脸，却做着你绝对不会做的事，说着你绝对不会说的话，言行举止都变了！他也完全不记得我……那个人不是你，怎么可能会是你？！”
他抬手，炽热的掌心捧住楚云的脸庞，指腹轻蹭他的脸颊，轻柔而缱绻。
“但他有着跟你一样的脸。”
“太碍眼了。”
冰冷的话语吐出，原本轻柔磨挲着自己头皮的柔软指腹似乎受到了感染，也变得冰凉起来。
白兰停下，静静的跟楚云对视。
曾经剔透如紫水晶的眸子此刻分外暗沉压抑，仿佛一个黑暗深沉的漩涡，卷着楚云的心一路往下落。
“所以……你杀了他？”他问，声音沙哑。
“对，用我刚刚觉醒还并不能熟练掌握的沟通平行世界的能力，拿到了来自平行世界的药物，针对精神层面的药物。我杀了他，很轻而易举的。”白兰勾起唇角，第一次在楚云面前显露出带着血腥气的冰冷杀意，不过他本来也不打算瞒着他，毕竟云很聪明，肯定早就猜到了，从他一直不过问他的工作就可以看出来，既然如此，便没有伪装的必要了。
更别说，他其实很期待，在云面前卸下伪装的这一天。
他希望这个人眼底，烙下他的身影，现在的他，真正的他。而不是十四年前，那个什么都抓不住的废物！
“……”
所以，他的灵魂附到云雀恭弥的身上并不是偶然吗？就像伽卡菲斯曾跟他说过的因果律一样，因为与他结下因果的白兰杀死了云雀恭弥，他才会进入云雀恭弥的身体，以云雀恭弥的身份，瞒过规则安稳的生活了四年。
楚云扯起唇角，什么啊……看来他欠云雀恭弥的是再也还不清了呐。
他当然不会天真的觉得把云雀的身体归还回去两人就算扯平了。来到未来的这些天，他清楚的认识到，他剥夺了他人人生的事实。
如果他没有附到云雀恭弥身上，那么和兔子他们朝夕相处并肩奋战的便是他，而不是鸠占鹊巢的自己。
他不止剥夺了少年四年的时间，还剥夺了少年本该拥有的友情和羁绊。
他夺走了少年那么多宝贵的东西，但到最后他能还给少年的只有写在纸上的一句干巴巴的对不起。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过分，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比想象中的还要过分的多——他还剥夺了少年的生命。
******
楚云长久的沉默让白兰有些焦躁不安。
他逼问他:“你怕我吗？或者说……恨我？”语气中带着之前从没有的咄咄逼人。
楚云沉默着看他。
剔透的紫眸近在咫尺，却仿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看不真切。
但楚云可以感受到他的情绪——他并不后悔，也不曾内疚。
他甚至没有最基本的对于一条生命的重视。
楚云闭了闭眸，浓重的悲哀在心头弥漫开来:“不，不是你的错。是我……全是我的罪。”
十四年前，他不该救他的。
为什么当时没想到呢？自己什么都给不了他。明明只是时空的一个过客，却擅自对他伸出手，等他对自己敞开心扉，信任依赖自己，满怀欣喜的要搭上自己的手时，又毫不留情的抽身离开……
【我杀了他，很轻而易举的。】
他自以为的拯救为白兰换来了短暂的自由，却让他铐上了更沉重的枷锁。
那时候，他才十二岁啊！那么幼小的年纪却因为他的过失而沾染上血腥……
是他的错。
全部都是他的错。
是他将白兰变成这个样子。
而现在，他甚至要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杀害这个被自己连累至此的孩子！
【够了。】
【我放弃。】
【我不能回去，不能去见小雨。】
【这样的我，没有资格。】
他无力的垂下头，抵着白兰的额头。眼镜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露出来黑色的凤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和痛苦。他闭上眼睛，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悄无声息的碎掉了……一直挺直的背脊弯曲下来，仿佛背负了什么不堪重负的东西。
他看上去累极了，像是快要崩溃的样子。
但白兰却很欣喜。
终于……你终于离我更近了一点。
亲近我吧，
依赖我吧，
除了我什么都不用看，
除了我什么都不要想。
你只要有我就够了。
他伸手珍而重之的搂住他的脖颈，后者没有给出丝毫的回应，他也浑不在意。只是自下而上的搂着他，手指磨挲他的后颈皮肤，脸上露着孩子般满足的神色。
“没关系，我原谅你。”
“只要你不再离开我。”
【活着的他更令我着迷，但他太自由了，随时有可能离开我。】
【心理暗示只是一个锁住他的小手段，让他暂时安分的留在我身边。】
【等得到了七三，掌控规则。整个世界都会成为我的后花园，他就再也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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