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珩盯着光秃秃的天花板,愣神了很久。
他被游戏弹出来了?
江珩猛地坐起身,一头短发睡得鸡飞狗跳的,乱糟糟地翘起来,气焰极其嚣张。
他一把抓过身旁的手机,飞速地拨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江珩?”男人的声音不甚清晰,似乎是因为周遭的环境有些嘈杂。
“顾谨谚,你还活着吗?”江珩紧张兮兮地问。
顾谨谚拿着手机满怀期待的,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还活着。”他沉默片刻,冷淡的声音低沉磁性,“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我刚刚玩——”江珩下意识想回答实话,但是突然意识到电话那头是顾谨谚,立刻闭嘴了。
“又通宵玩游戏了?”
江珩捏紧了手机,一脸心虚:“没……没有……”
顾谨谚叹了口气:“开门吧,我在你家门口了。”
江珩目光呆滞地举着手机,傻愣了好一会儿,才理解了顾谨谚的话。
他从床上蹦起来,头晕晕乎乎地跑去开门。
顾谨谚果然站在门外。
顾瑾谚瞟了眼江珩睡得松松垮垮的领口,牛乳般的白皙皮肤漫延出来,精巧的锁骨嵌在上面,形状姣好。
他移开目光,帮江珩拨弄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然后催促人进门。
黑发遮盖的耳根早已红得滴血。
江珩趿拉着拖鞋,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顾谨谚身后,看着他忙里忙外。
顾谨谚把手上提着的袋子放下,然后拿出里面装的早饭,又掏出几盒感冒药放在桌上。
他转过身,发现江珩正站在他的身后,眼巴巴地盯着人。
“感冒有好点了吗?没在发烧了吧。”顾谨谚伸手隔起江珩的额发,试了试江珩额头的温度。
江珩乖巧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任他试:“昨天吃完药后就好很多了。”
“嗯,没发烧了。”顾谨谚把手收回来,江珩的额发轻轻地落回来。
江珩眨眨眼,声音软乎乎的,带着感冒的鼻音:“那我今天下午就可以去剧组上班了吗?”
“剧组今天放假了,不用去。”顾谨谚摸摸江珩的头,沉声说道。
“哦。”江珩失落道,头发软趴趴地瘪下来。
顾瑾谚从来不在关乎江珩身体的事上犹豫,即便剧组今天没放假,他也不会放任江珩去干场务那么累的活。
“上次给你带的画,喜欢吗?”顾瑾谚转移话题,试图让江珩分散一下注意力。
江珩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喜欢!不过,你画的景色那么好看,为什么总是不愿意画人呢?”他不解地询问。
顾瑾谚平静地回答:“不太擅长。”
江珩皱着眉,理不清逻辑:“可是你是剧组的主美术,怎么会不擅长画人?”
顾瑾谚面上的神情纹丝不动,坦然道:“不擅长画,但是要画也是能画的出来的。送给你的礼物,不想拿不好的东西献丑。”
江珩微红着脸,没好意思问下去了,干脆转身瞧瞧今天顾瑾谚带的早餐是什么。
顾瑾谚望着江珩转身扒拉着他带来的早餐,听他发出惊喜的感叹声,微微勾起嘴角,黑沉的双眸浸透了温柔。
两人一同吃完了早饭,顾瑾谚本想再多陪江珩一会儿,但是剧组那边突然打了个电话过来,叫他去处理急事。
“抱歉。”顾瑾谚锁着眉头,冷峻的脸上露出点不情愿来。
江珩嘴角抿出小酒窝来:“没关系呀,你本来就忙,你能来看我,我就挺开心的了。”他想了想,掷地有声地接着说,“我们是朋友,我不会生你气的。”
顾瑾谚盯着江珩认真的小眼神看了会儿,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那我先走了,你要记得吃药。”
“嗯嗯。”江珩把人推出门外,跟顾瑾谚道别后便关上了门。
顾瑾谚走了,他就可以继续玩游戏赚钱啦!今天没有工作,剧组那边可是拿不到日结的工资。
刚刚他打开手机,就发现自己的银行账户真的有一笔不菲的金额汇进来。
江珩这个月房租还有水电费都还没付上,裤袋里是穷得叮当响。
剧组场务的工资不算高,他拿到手后还没焐热乎,就又全部给了现在为奶奶治病的医院那边。
这笔钱真的缓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江珩走进卧室,在床上摸索了一会儿,果然在被窝里摸到了那个游戏U盘。
应该是他昨天感冒药吃完后困得不行,直接装在口袋里带上床了。
他坐在床上,把U盘放在手中端详了一会儿,发现U盘的右上角闪着红色的指示灯。
江珩好奇地摁了一下。
突然间一阵天旋地转,他下意识闭起了眼睛。
【欢迎玩家进入副本……】
【身份确认中……】
【参与人数:4】
【副本名称:鬼校】
【任务:1.逃出生天 2.找出七年前的学校】
【提示:你的身侧都有谁?】
脑内传来冷冰冰的系统提示音,江珩睁开眼,发觉自己正身处一间教室之内。
他环顾四周,这间教室特别老旧,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和霉点。从头顶照下来的灯光灰暗无比,时不时闪动一下,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天花板上悬挂着几个旧电扇,上面落满了灰尘。
讲台上的黑板破破烂烂的,上面有一道特别长的深刻裂痕,仿佛是被人用锯子破开一般。
台下的桌椅也保持了一致的风格,木质桌椅的边角都已经腐朽发黑,但还是能勉强用用的。
奇怪的是,虽然周遭的环境脏乱,但所有的桌椅都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如同被特地清扫了一番。江珩手指放上去,连一粒灰尘都没沾上。
忽然,刺耳的打铃声响起,急促地在教室上空盘旋,吵得江珩脑袋嗡嗡响。
头顶,断断续续闪动的白炽灯传来轻微的破裂声,教室里转瞬间陷入死寂的黑暗。
江珩歪了歪头,试探喊道:“有人吗?”
他话音刚落,教室里所有的白炽灯骤然重回明亮,它们静静地洒着惨白色的光芒,再也没有闪动过。
江珩抬头懵懵地望着挂在钉在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不明白它们怎么突然安分了。
晃眼的灯光照进眼中,让他眯起眼睛。江珩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眼睛被照得有点疼。
江珩闭了闭眼,灯光的光影还在眼前晃着。他重新睁眼,望向四周,透过那一小片灰影,惊诧地看见教室里突然坐满了人。
不对,不能说是坐满了人,应该是坐满了纸人。
纸人的身体又轻又薄,但却画得栩栩如生,从服装到四肢还有脸部都逼真极了,如果只看它们的正面或反面,甚至可能会错以为它们是立体的真人。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它们的脸上都没有眼睛,本该画上眼睛的部位一片空白,苍白的颜色就与白纸无异。
江珩左看右看,纸人们都坐得端端正正,仿佛一个个遵纪守律的好学生,就差桌上摆几本教科书了。
他觉得自己不能太不合群,于是也跟着大家坐得端端正正,手臂乖巧地叠放在课桌上,背部挺得笔直。
“同学们——上课了——”教室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来,门外浮现出一个消瘦高长的人影。
老师迈着僵硬的脚步走进了教室,灯光打在他的毫无血色的侧脸上,平添了一丝诡异气息。
老师怀里像是抱着一本隐形的书般,双手环抱在胸前。他走路的姿态缓慢而机械,仿佛全身的每一个关节都生锈了似的,江珩一度担心他会不堪重负地突然散架。
江珩视线随着老师的移动而移动,他看着老师走到讲台上,俯身放下了怀中的那本隐形的教科书,然后抬起头来,第一次露出了他的全脸。
老师的脸一半是覆盖着苍白的皮肤,一半布满了黑色的焦纹,黑白映衬间,他的脸狰狞起来。
“起立——”老师苍老古怪,最后一个字总是拖得老长,然后戛然而止。
纸片人不约而同站了起来,江珩紧跟着也站了起来。
可由于纸片人重量很轻,起身时根本不会拖动椅子,所以站起来时都是悄无声息的。
但江珩不同,他是个真真正正的普通人,所以他陡然起身的动作碰开了身后的椅子,椅脚与地面摩擦,划出突兀的噪声。
站起来的纸片人集体回过头来,脸都朝向江珩,脸上那片空白无目的地方却传来明显的视线,让江珩感觉像是真的被全班人的眼睛盯着看一般。
讲台上的老师也捕捉到了这个杂音,他瞪着双目,直直看向江珩,似乎因为他扰乱课堂秩序的行为感到了愤怒。
江珩害羞地垂下头,偷着眼睛去瞧大家,为自己的捣乱行为感到了些许内疚。
“老师,对不起。我影响到大家了,我甘愿出去罚站。”江珩良心不安,主动提出受罚的要求。
他清脆有力的认错声在教室里荡开,话语中的歉疚传入老师的耳中,让他狰狞面孔上的五官纠结在了一起,显得更可怕了。
“坐下——”老师没有回答江珩,继续按上课的流程走。
江珩神情失落,卷翘的眼睫丧气地垂落下来。他觉得自己可能被老师讨厌了,连认错都没办法得到老师的原谅。
“翻开教科书——我们今天讲解——如何使用天平与砝码测量物体的重量——”
老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锈迹斑斑的天平,还有几个同样铁锈满布的砝码,重重地摆在桌上。
“那么——我们就请刚刚那位违反纪律的同学——上来称出两根手指的重量——”
老师望着江珩,笑出一口白森森的尖牙,脸庞上焦黑的一半突然扭曲起来,细细的血管从焦黑的皮肤下破土而出,张牙舞爪地暴露在空中,可怖极了。
老师摊开手示意江珩上来答题。
江珩望向讲台上摆着的天平和砝码,看清了上面布满的并不是锈迹,而是氧化的黑色血迹,并且讲台上除了天平与砝码别无他物。
他落落大方地站起身:“好的老师!”
只要做对题目了,老师一定就会原谅他的!
江珩想着,带着自信的微笑,昂首迈步走上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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